夜月晴空,到处都是一片寂静,就连夜枭都已停了啼叫沉沉睡去。素月山庄后宅某个房间内,烛火煌煌,不时发出几声‘噼啪’再蹦出几个烛花。令房间多了几分静谧,如果没有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的话。
“老爷,先把药喝了吧!”夫人赵氏坐在床前满脸担心地劝说着谷长夏先把汤药喝掉。
可谷长夏却只是挥了下手臂,阻止了自己夫人的喋喋不休。然后目光盯住管家问道:“你说今日登门的客人是仇亭秦家人?”
“是,不只是秦家小姐,她还带了两位好友来。”管家如实照说。
谷晨风虽说是暂代家主之职,但必定太年轻,而且也没甚威望。在他完全掌权之前整个山庄上下还都是听命于谷长夏的,管家自然也不例外。每天入夜打理好各项事务后,他都会来家主谷长夏的房间,将生意上的事情,还有庄内的事务,以及少庄主处置的过程原原本本地汇报给谷长夏。
此时,重要的事情讲完,管家就说了今天谷晨风毁言丢下几位管事去迎接秦岚妤的事情。
谷长夏听后,很是诧异,这不年不节的,秦家来人作甚,而且好巧不巧赶上这个时候来!于是他顾不上喝药,忍着咳嗽叮问起管家来。
“她来此所为何事?与她一起来的又是何人?”
“这,小的不知。”管家皱眉沉吟了一下后继续道:“不过我已经奉少爷之命,派了几个身手好的盯住那两人了,想来就算他们有甚心思亦不惧了。”
听后谷长夏久久不语,他用手掌紧紧按住因为强忍咳嗽而胀痛难忍的胸口,就为了思索时头脑能清晰些。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不能不令他小心谨慎,如今谷家人在屋檐下有了太多忌讳。
“噗,咳咳咳......”
忍咳胸腹太过难受,许久后谷长夏还是放弃了。
“老爷!”夫人赵氏看到赶忙上前用手帕擦拭,而后又手忙脚乱地递上清水。
“咳,你下去吧。”
疼痛令谷长夏额头扭曲成一条条沟壑,他艰难地挥了挥手示意管家离开。
“老爷多保重,小的告退。”
见到管家出去,赵夫人赶忙催促谷长夏喝药。知道自己扛受不住,谷长夏亦就顺从地把汤药喝了,然后被赵夫人搀扶着轻轻躺下。
烛火依然,奋力迸发光明的同时,还聆听着暮年老夫妻的小声埋怨与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突然,火光好似被什么惊吓到了,剧烈地摇晃起来。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黑暗地角落传过来。
“啧啧啧,谷庄主好享受那!”
听到这个突兀出现的声音,谷长夏好似一瞬间就好了伤病,他一个激灵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搂住赵夫人冷冷注视着黑暗角落。
静!空气好似凝聚了一般,压抑地令人憋闷。
黑暗中再没有声音传出,除了微微颤抖的烛火发出几声‘噼啪’声外。
许久。
谷长夏对着赵夫人低声说道:“你去歇息吧,我有事情要谈。”
“可老爷你......”
夫人赵氏被突然出现诡异声音亦是吓了一跳,还好是在谷长夏身边,令她安心不少。可即便这样,心脏依然被吓得怦怦跳。
她不知角落的那人是谁,如今老爷有伤在身,若是来人有甚歹意可如何是好。她正想着要不要大喊,让外面的护院家丁进来,可却听到老爷让她去歇息。
这怎么行!
老爷一个人,又有伤,如何能放心留他一人面对。
“去吧,我不会有事的。”看到夫人赵氏担心不愿离去,谷长夏心中一暖。拍拍她的手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我出去了,若是有事,老爷你就大喊。”赵夫人没法只得离去,在近门口时她看着角落那里说道。
角落黑暗,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他知道若是那里的人伤害老爷她就会拼命。活了一辈子,除了心中人还有什么不可舍弃的呢。
看到房门关闭,谷长夏终于放下心来,心中一松,胸腹中的疼痛又起。倚着床头剧烈的咳嗽。
“你很聪明,看来我们没有选错人。”
黑暗中人终于走了出来,他气质洒脱却带着些阴鸷,寻常模样,身穿暗绿镶黑夹边衣衫,腰间挂一长形武器。看着谷长夏微微一笑负手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优雅地饮着。
“你们何时离去?”
来人好似没听到谷长夏的话,他依然自顾自地悠悠饮着,仿佛喝的不是凉了许久的茶水,而是九天玉露的仙酿。
好一会儿,将杯中茶水引完后,来人举起茶盅仔细地把玩起来。
“你很聪明!没有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家人。哪怕是你那个废物儿子,亦只是说药谷医病救人,扩大势力为了生意。”
谷长夏一言不发冷冷的盯着他,想看看他深夜来此到底所为何事,哪怕辱他独子亦只是皱皱眉头。
来人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你若是不够聪明,此时的素月山庄已是第二个秦家了。”
“秦家?”谷长夏眉头皱了皱,不明白他为何会提起秦家。
谷长夏闯荡一生,与他交好的只有余杭一家。来人虽为明说,但他知道说的就是这个。
“秦家,仇亭秦家,亦就是与你谷家世代交好的秦家。”
来人扫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谷长夏一眼,给自己从新倒了一杯茶水。
“今日山庄来了三人,你那儿子的心上人还有一男一女。”
“你深夜来此,就为了这事?”谷长夏嗤笑一声,带着几分鄙夷继续道:“虽然我谷家依附你们,但不代表你们就可以对我的家事指手画脚了!”
“哈哈,是麽!”
来人玩味地看着谷长夏说道:“若是我告诉你,那秦家姑娘来此是求你们帮她报仇的,而她的仇人就是我们,你会如何?”
“什麽?”
谷长夏心中大骇,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你,你们将秦兄,秦家怎么了?”
来人引茶不语,谷长夏却一瞬间恍悟,“是了,你们来此就是为了那画,想必你们是循着秦兄那里找到我这里的。”
谷长夏眼中出现一抹哀伤,好似知晓了知交,半生好友的下场。只是一瞬间这抹惋惜哀伤又很快地隐去了。
“你们杀了秦兄?”
来人盯着已空的茶盅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感慨茶水不够喝,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咚。”
不舍地把茶盅放到桌上,来人起身踱着步子走向他出现的那个角落。
“秦家不留活口!”
平常却带着冷厉的声音在房间内辗转回荡着,待声音停止时来人刚好引入那片黑暗中,而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好似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亦没有人来过一样。
烛火依然明亮,摇晃不止的火苗已归于平静,在烛台边一缕缕鲜红似血蜡泪却分外刺眼。
来人已离开许久,万籁俱寂之中,谷长夏的心中却是惊雷不止。
这回魂门行事手段太狠辣了些,秦兄虽刚正不阿,但也不至于因一幅画就灭人屠杀啊!
看来今后行事莫要太过固执,谷家财力是不小,他们若要都拿去又如何。
这一刻,谷长夏对回魂门的实力感到心惊,想着以后还是不要忤逆他们的好。
至于好友秦平都!
年轻时情深义厚可不代表现在,他有如此下场也是自取罢了。
如今人都死了又能如何,反正与我谷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