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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人与海风

他爸到底想干嘛?

什么事那么重要,非得让史蒂夫把76款凯迪拉克埃尔多拉多上那大如猛犸象的油箱加满,再取道人称“头号废柴”的老高速,从缅因州赶往基韦斯特岛?

为什么赫伯特·所罗门说别带外孙去?这着实奇怪,因为老爷子想见的明明是博比。

史蒂夫开着他的凯迪拉克老爷车,驶过戴德县南部的一片片芒果林和蔬菜农场,脑海里不断缭绕着这些问题。但其实他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走私禽鸟的案子已结,他的事务所也没有委托人上门——赛赛称之为“消费者”——因此他倒也有时间驱车去基韦斯特岛。

或者说,完全有时间跑长途。

当他在鳄梨树环绕的湖边看到一块画有一栋栋淡色小楼的广告牌时,不禁心头一疼。

毕格比别墅度假村

永远为您敞开大门

史蒂夫暗想,这广告词听着跟烛台园公墓似的。他昨晚曾试着给维多利亚打电话,虽然他在电话这头抛出了令人无法拒绝的诱饵,但她始终没有接。

“我是你的白马王子,”他在答录机中留言道,“如果你还想见到你那双八号半的古驰高跟鞋的话,就回我电话。”

那日维多利亚匆忙离开法庭时,袖沾鸟粪,脚穿耐克,把自己的古驰鞋落下了。那双被“马专家”大加赞赏的蛇皮鞋现在正趴在破旧的白色副驾皮椅上,活像一对迷你雪纳瑞犬。

午夜将近,史蒂夫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希望是灰姑娘回电了。可惜不是。

“你这次惹上大麻烦了,”赫伯特·所罗门在电话那头拉长了声调,听起来像是有点醉了,“我要救你。”

史蒂夫听到了微弱的水花声,问道:“你在浴缸里吧,老爸?”

“我在海盗湾呢,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拖着捕虾网。”

“那你用哪只手拿波旁威士忌呢?”

“这里的虾又大又好吃,回头我给你捎点儿。”

“你开车回家没问题吧?”

“开车?我在划船呢。”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海岸警卫队。”

“明天你必须赶到,有要事。”

“我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电话上不谈。别犯傻。”

他们如两个为一份保险协议讨价还价的律师般,就见面地点争了好几分钟。他父亲认为,由于史蒂夫可以一路通畅地开到霍姆斯特德市,而自己将被困在下礁群岛拥挤的车流中,所以他们应该在中途点偏南的地方见面。史蒂夫则表示,自己辛辛苦苦地工作养家,他爸却喝着玻璃瓶里的劣质烈酒混日子,凭什么他爸不能往北多走一段?最终,他们把地点定在了下马泰坎伯岛伊斯拉莫拉达村南面一家叫“千龟酒馆”的露天酒吧。

这一天万里晴空,史蒂夫把埃尔多拉多的顶棚放了下来,阳光晒得方向盘暖暖的。这辆凯迪拉克曾经红艳如火,如今已褪成了暗橙色,但发动机依旧能发出低沉的咆哮。此时,雷鬼音乐电台正在播放鲍勃·马利的歌,鲍勃在歌中坦承自己曾枪杀州治安官,不过显然没想过要对治安官的副手下手。

这段令人不适的路程耗时九十分钟,史蒂夫一路上都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对付自己的父亲。他可没心情听父亲又一次数落自己失败的人生。很久以前,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爸的育儿方式可以划分为两种,一种是善意忽略,一种是“别怎样怎样”,比如,“别当懦夫”、“别跟个祥林嫂似的”,还有助长青春期男孩自我价值感的典型用语:“别做失败者”。

行至拉戈岛附近时,交通变得拥堵起来。这里汇集了拖车露营公园、鱼饵店、纪念品摊位和底层架空的劣质公寓楼,史蒂夫随着车流缓缓地经过了这一带。到了种植园岛南面,陆地在视野里飞速减少,映入眼帘的只有双车道的高速路、细长的海滩和数座桥梁。史蒂夫驾车穿行在一排排电线杆间,电杆上多有鱼鹰筑巢。他呼吸着低潮期带着泥土味的浓郁海风,混杂着一辆拖着快艇的悍马所排出的尾气。道路左侧是碧波荡漾的佛罗里达海峡,右侧则是平静的墨西哥湾,水面下的红珊瑚清晰可见。

一对对父子在桥上的人行道上垂钓,一只只棕色鹈鹕像炸弹般冲向水下的浅滩。孩子们从停靠在白沙滩上的野营车里蜂拥而出,在浅水区嬉水玩耍,他们的狗紧随其后、欢吠不止。

正常的家庭啊。

完全不似他家,史蒂夫心想。他家里母亲去世,父亲被流放,姐姐是惯犯,而他自己又如何呢?

史蒂夫·所罗门到底是何许人也?

***

史蒂夫把他的埃尔多拉多停进铺满碎贝壳的海滨停车场,卷起一阵尘土。他认出了父亲那辆老旧的克莱斯勒帝王:一艘因纽特皮划艇绑在车顶行李架上,盐水在引擎盖和后备厢上都留下了锈斑。赫伯特被迫退休后,曾独自划船横跨佛罗里达湾,探游大沼泽地,在无人岛上露营。

千龟酒馆无非是一间茅草作顶的提基棚屋,带一个四方形的吧台和一些固定式座椅。当地气温徘徊在26℃左右,空气中混杂着海盐和开放式厨房里的油烟味。史蒂夫走了过去,瞥见父亲点了一杯马提尼,正坐在吧台前。赫伯特的肤色晒得如同浓茶一般,下身穿一条卡其短裤,上身穿一件T恤,是他从基维斯特岛上一家叫“生吞活剥”的牡蛎摊上弄来的。他那长长的白发泛着银光,一直梳到脑后,在脖子处微微卷起。

在史蒂夫的记忆中,父亲是个衣着光鲜的律师,后来又成了一位受人尊敬的法官,但眼前这幅景象截然不同。他还记得父亲皱巴巴的泡泡纱西装,充满了传统的南方气息,简单质朴。当迈阿密的社会变得越来越复杂时,赫伯特也变得越来越世故。作为自己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他的着装从泡泡纱西装换成了萨维尔街的高级定制西服。他还告诫年轻律师:“像犹太人一样思考,像英国人一样穿衣。”

史蒂夫越走越近,西去的海风为他送来了父亲的声音。老爷子似乎在逗一位四十多岁的女酒保。

“我当时在审理一桩性骚扰案,一位娇俏的女士作证说,她受到了老板的淫威胁迫。”赫伯特的声音如歌声般悠扬,听得人想翩翩起舞。“她的律师让她把老板的话如实告诉陪审团,但她说不出口,因为她太保守了。于是我说:‘女士,把你的话写下来,我再交给陪审团看。’于是她写了一张小条子,上面写着‘我好想跟你上床’。我把纸条给了陪审团,一号和二号陪审员看了之后,传给了三号陪审员,可三号当时正呼呼大睡。”

女酒保说:“我好像能猜到后续了。”

“别急,金吉,我有没有提到二号是位可爱的女孩,而三号是个中年男人?总之呢,那个女孩用胳膊肘把那男的弄醒了,然后把纸条递给他。男人读完后,笑得像中了头彩似的,一面冲她挤眉弄眼,一面把纸条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酒保大笑:“我猜对了!”

“史无前例啊。”史蒂夫说着,坐上了旁边的高脚凳。酒馆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块留有鲨鱼齿印的冲浪板,一架吊扇正在他们头上懒懒地转着。

“嘿,儿子,我可是句句真话。”

“只是个法庭传说而已。”

“去你的,我当时就在现场。”赫伯特转身对酒保介绍道:“金吉,这是我儿子史蒂芬,是个机灵鬼。”

金吉一头金发,穿着白色短裤,上身戴着一个围巾似的花环。她肩膀下垂,晒黑的腰间已有赘肉。从她脸上的疲态可以看出,她把太多的光阴都错付了没缘分的男人,而且过了很久才迷途知返。她问道:“喝点什么,机灵鬼?”

“啤酒,酒桶里有什么就来什么。”

“要吃的吗?”

“有海螺杂烩汤吗?”

“你觉得短吻鳄会在沼泽里拉屎吗?这不废话嘛。”

“给我来一碗,加点雪利酒,再来一盘油炸螃蟹。”

“好嘞。”

她转身离开,留下两个男人相互打量着对方。赫伯特看着风采依旧,但脸上已布满了老年斑和皱纹,不过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深邃又明亮,和他儿子一模一样。他的皮肤晒得很黑,一笑便露出一轮弯月。

赫伯特问:“博比还好吗?”

“在逐渐好转,噩梦和痉挛都少了。”

“替我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外公爱他。”

“没问题。”史蒂夫寻思,对老爷子而言,让别人转达爱意要比直接开口说“我爱你”容易。“今天特蕾莎和马文陪他去海洋馆玩了,他俩可喜欢他了。”

“他们都是好人,以前还在庭上传纸条给我,告诉我谁在撒谎。”

史蒂夫上个月已经带博比去了五趟海洋馆了,若是由着博比的性子,怕是得去三十次。只要博比注意到了什么,他就会痴迷其中,比如现在他就迷上了受过训练的海豹。史蒂夫可以想象得到,此时博比正十分专业地模仿海豹的求偶声,把海豹诱下舞台,搅得演出鸡犬不宁。

“爸,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一会儿再说,儿子。”赫伯特喝了一口他那杯不加冰的马提尼,说道:“有什么合适的对象了吗?”

“女人?”

“废话,难道是说圣伯纳德犬?你傻呀,当然是女人。”

“没时间恋爱。”

“是吗?你是没本事约到女人吧?”

史蒂夫暗暗叫苦,哎哟,怎么又是这茬儿。这时,金吉端来了啤酒和一碗热气腾腾的杂烩汤。“行了,老爸,快说为什么喊我来这儿?”

赫伯特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女人要的是可靠的男人。”

“你是说钱吧。”

“地位、名望,当然也要有钱。”

“这些都不值得仰望。”史蒂夫说道。

“你以前谈的那个电视女主播呢?叫戴安还是什么来着。”

史蒂夫灌下一大口啤酒,说:“她把我甩了,跟摩根·路易斯的一个合伙人好上了。”

赫伯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现在问一句,她的胸是真的吗?”

“和她的笑容一样真。”史蒂夫想起了戴安第一次去他家的情景。她当时扫了一眼屋子,然后建议史蒂夫把家具都放到eBay上卖了。

赫伯特又问:“那个出老千的职业赌徒呢?怎么和她也吹了?”

“萨莉·潘瑟不是什么赌徒,她在密科苏基赌场的德州扑克台发牌。”杂烩汤有点辣,不过海螺肉分量很足,史蒂夫吃了一勺,继续说道:“她认识了一个挥金如土的大金主,搬去棕榈滩了。”

“哎,你注意到这里面的规律了吗?”

“当然,我遇到的女人都很肤浅。”

“她们都另攀高枝了。”

金吉嗖地一下把一盘炸螃蟹顺着吧台推到了史蒂夫面前。“你大老远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打击我?”

赫伯特回答:“你先好好享用午饭。”

在父亲身边,史蒂夫很少感觉到“享受”二字,但他别无选择。赫伯特·所罗门必须让自己掌控一切,他若有心想发挥一下影响力,谁也拦不住。史蒂夫暗暗发誓,就算接下来父亲的话让他心头滴血,也一定要心平气和地吃完这顿饭。

“你有贾妮思的消息吗?”赫伯特问道。

“杳无音信。”史蒂夫决定不提那辆脏兮兮的绿色皮卡。他感觉之前在南部高速上见过这辆车,不过只在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没怎么看清楚。“也许她已远走高飞,开始搞魔术巡演了。”

“小贾妮思,”赫伯特望着一只在海面上盘旋的海鸥喃喃地说,“我还记得替她的第一辆自行车装辅助轮的情景。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你给她装了辅助轮之后,就再也没关心过她。”

“你把她的破事都怪到我头上?”

史蒂夫拿起一块炸螃蟹在奶油柠檬汁里蘸了蘸,送进嘴里。这烟熏螃蟹肉有很重的墨西哥胡椒味。他继续说:“她吸毒、盗窃和小流氓鬼混,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那我猜,你没混出头是怪我没去看你打乐乐安全棒球赛喽。”

“我跳过了乐乐安全棒球,直接从少年棒球联赛开始参赛的。还有学校的周日篮球赛、高中田径赛、迈阿密大学棒球联赛,这些比赛你都没来看过。你曾因要在律师大会上演讲而错过了我的坚信礼,还错过了我的高中毕业典礼,因为你当时在州北部打官司。”

“女儿吸毒,儿子牢骚满腹,也许我应该测一下你们的DNA,看看你俩是不是遗传了送奶工的基因。”

“你是大事聪明小事糊涂,这一点让我很不爽。花时间多陪陪孩子对他们有好处,忽略他们只有坏处。”

“你别跟个娘娘腔似的行不?”

娘娘腔?这个词史蒂夫倒是好多年没听过了。“够了,你就说叫我来这儿到底要干嘛,不然我就开车走人,你来买单好了。”

赫伯特没理他,招呼金吉给他续杯,但她正在吧台另一头为两个晒得黝黑的雅皮士调酒。

“爸,说正经的,今天究竟是要干嘛?”

史蒂夫把勺子伸进杂烩汤,准备舀一口汤喝。他父亲举起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轻声问道:“我听说,你把别人的头盖骨打裂了?”

勺子还未来得及送进史蒂夫嘴里,就僵在了半空。

赫伯特继续道:“就是你抢走博比的那天晚上。”

“谁告诉你的?”

“杰克·津克维奇。他一路开车来舒格洛夫岛找我。要我说,我儿子就做不到这点。”

“你这么喜欢那个老油条,去领养他啊。”

“太晚了,三十多年前亚伯和伊莱恩·津克维奇夫妇就把他领养了。”

“居然还有人想要那个老油条?”

“说话别这么损,会遭报应的。”

“好吧,我向那个小人道歉,下次他来看你的时候替我转达一下。”

“我不是教过你要彻底了解对手吗?要知道他们爱喝什么,他们的死对头是谁,还一定要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一个人的过去就像登山靴上的泥,甩都甩不掉。”

“确实得了解。那我们来说说津克维奇为什么要大老远地来这儿……”

“机灵鬼,你都了解他什么?”

史蒂夫豪饮一口啤酒。他必须按着他父亲的规矩行事,回答他的问题,忍受他的羞辱。“老油条是家庭服务中心的永久职员,典型的混日子公务员。”

“这些信息都没什么个人特征。如果你提前做好功课,你就会知道,他小时候住在塔米阿米路旁的拖车营地里。他爸为人刻薄,爱喝酒,打老婆,用皮带抽过小杰克。他七八岁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妈被他爸割喉,最终在他怀里咽气。”

“我的天,这我还真不知道。”

“杰克在家庭服务中心运营的州避难所待了一年。他辗转过多个寄养家庭,但要把他安顿下来实在太难了,因为他年纪比较大,脾气还不小,一点也不像只可爱的泰迪熊。但家庭服务中心的一位社工不愿放弃他。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你明白了吧?”

“不明白。”

“那个社工找到了亚伯和伊莱恩两口子。你觉得亚伯·津克维奇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哪儿知道?”

“他是劳德代尔堡市少年法庭的法官,所以那个社工才认识他。亚伯给杰克提供了很好的教育,向他灌输保护儿童的重要性。我可不是说杰克需要指点,但他并不是你口中混日子的公务员。他是个斗士,一个有信仰的人,一个痛恨暴力的人。而你,是那个绑架自己外甥还差点要了别人性命的家伙。”

“我那是自卫。”

“随你怎么说。那你在法院勒津克维奇的脖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那是给他系领带,结果用力过猛了。”

“你还说他领导的是纳粹突击队。”

“他大晚上派人来家里调查,把博比吓坏了。”

“你还对他说,在家庭服务中心上班的人都是无能的蠢货,应该被扔进大牢。”

“你难道没看过报道吗?他们内部弄丢了一个小女孩。”

“那你写个专栏批判呗,别再去惹杰克了。”

“我对他的过去表示同情,但他依旧是个混蛋。”

“这我倒是信,有你这样的人去挑衅他,他会比臭鸡蛋还混蛋。”

“你就没碰到过第一眼就把你视作眼中钉的人吗?”

“机灵鬼,我遇到的人可没这么讨厌我。不过你还是不得要领。家庭服务中心不仅仅是津克维奇的单位,还是他的家。你这是在他家门口拉屎。现在他千方百计要收拾你。”

史蒂夫问:“那他都有些什么招?”

“你带走博比那晚伤了个人,他正在找他。”

史蒂夫感觉胃里一紧。老爸说的是当时棚屋里的那个“牧羊人”,闻起来像落水狗一般。史蒂夫坚信自己用那根“牧羊杖”打他属于正当防卫。那人手里可有刀啊。但你也只能在合理范围内使用必要的武力进行还击。史蒂夫做到了吗?这一点足以让陪审团提出质疑了,史蒂夫可不想听到法官请陪审团宣布裁决结果。

“我猜,你跟津克维奇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跟他说:去你丫的。”

史蒂夫思索片刻后,说:“我不明白,老油条为什么觉得你会把我供出来?”

“好问题。”远处的酒保正在调制几杯五颜六色的酒,赫伯特朝她招了招手,问道:“金吉,那个像洁厕剂一样恶心的玩意儿是什么?”

“赫伯,那是苹果马提尼。”她一边回答,一边往绿色鸡尾酒里放了一片青苹果。

“苹果马提尼,听起来真别扭。杜松子酒加苦艾酒就是马提尼。往里面加橄榄没问题,加洋葱没问题,但加水果就有问题。”

“爸……”

“马提尼就该和钢水一个味儿。”

“爸,为什么津克维奇……”

赫伯特指着酒保手中的托盘,又问:“红色的那杯是什么?”

“这是‘海风’,用伏特加、小红莓汁和葡萄汁调成的。”她又指着其他酒杯说:“这杯是‘沙滩性爱’,高的那杯是‘长岛冰茶’,原料有伏特加、杜松子酒、朗姆酒、龙舌兰、橘香酒和可乐。”

赫伯特做了个鬼脸,不屑地说:“这哪儿是酒,分明是公子哥聚会。等你把那堆马戏团似的玩意儿弄完了,再给我来杯马提尼吧。”

史蒂夫继续问道:“为什么津克维奇觉得你会帮他?”

“他说,如果我配合的话,他可以在塔拉哈西替我美言几句,说不定能让我重新当律师。”

“这笔交易不划算,你再坚持坚持,他就许诺你当州长了。”

“我琢磨着,津克维奇肯定找过我们家其他人了。”赫伯特说。

“所以呢?”

金吉端来了马提尼,赫伯特向她点头致谢。“你想想,谁让贾妮思出狱重获自由的?凭什么要让她出狱?”

“你的意思是,我那没用的姐姐在帮津克维奇整我。”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

特蕾莎·托拉诺说得没错。津克维奇的活动范围很广,从南边的佛罗里达群岛一直延伸至佛州。他的动机是什么?

为了弄死我呗。我只想抚养博比,州检察院却派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来报复我。

赫伯特手握杯柄,摇了摇他那杯马提尼,说道:“我敢肯定,津克维奇想整垮你,就像拍死一只蒲葵甲虫一样。他当时在我面前提到了‘严重袭击’和‘蓄意谋杀’之类的词。”

史蒂夫胃里的紧绷感变成了抽痛。太多问题和恐惧笼罩着他。他们还掌握了什么信息?贾妮思带津克维奇去见了棚屋里的那个男人了吗?警察会不会上门来抓他?社工会不会带走博比?

“让我进去吧,儿子。”赫伯特说。

“进哪儿?”

“你的生活。”赫伯特按他喜欢的方式,任马提尼如银色的钢水长河般流进嘴里,一饮而尽。“我还是你爸,我想帮你一把。”

史蒂夫心想,原来这才是这次见面的主题。老爸那深埋的父性,就像洪水过后重见天日的化石,一并浮出水面的或许还有些许愧疚感。是不是对子女不上心的父亲,年纪大了都会这样?史蒂夫不禁替父亲难过了片刻。老赫伯特四十岁时曾是业内翘楚,而到了六十岁呢?丧妻,被辱,孑然一人。两个成年的孩子都不同程度地疏远了他。

史蒂夫的祸事能否成为父亲的福音,让父子二人重归于好?一想到这儿,史蒂夫就愤愤不已。他老爸想让他怎么做?找个地方坐下来,倒两杯波旁威士忌,再向他请教?史蒂夫脑海中回响起沃伦·泽方那首《律师、枪支和金钱》里的歌词:“爸爸,快救我出去。”

但他俩的关系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也不可能从现在开始改变。因为这其中的情感包袱太重了。如果父亲现在要伸出援手,只会让史蒂夫心中的旧恨又翻涌起来,回想起父亲事事缺席的往事。

“爸,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才像父子一样在后院玩棒球有点太晚了。”

“我知道我过去经常不在你身边。但谁要是想伤害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赫伯特眨了眨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眼泪究竟是因为酒到浓时还是情至深处,史蒂夫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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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当今皇帝要娶皇后了,当然这一消息并不能震撼朝野,惊骇市集。因为皇帝娶后实乃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若皇帝迎娶的这位皇后,不仅疯疯癫癫,痴痴傻傻,一出生便克死了亲娘。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呢?据说,这位傻皇后深受太后喜爱,因为是太后的全力支持,她才得以登上凤座的,可是…“皇后,若你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哀家猜想,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用皇帝的死,换取你的生,这是你惟一的选择”太后嘴角嗜血的一笑,妖冶的甲套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据说,这位傻皇后深受皇帝宠爱,皇帝曾为她罢朝十日,红烛帐内,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他轻咬着她的耳垂,语气温柔的道:“皇后,你可知道装傻是犯了欺君之罪的?”她掩饰住眼眸深处的慌乱,流着口水,小手挥舞道:“哥哥是坏蛋,乱咬人家耳朵,我打你打你。”他邪魅一笑,粗鲁的撕碎了她的红装,双手死死的捏住某浑圆处道:“朕没有咬你,朕是在宠爱你!”她内心一阵颤抖,随即眼泪汪汪的道:“呜呜呜。。。哥哥是坏蛋,又咬人家又捏人家,人家好疼啊,人家不要跟坏哥哥玩啦!”据说,这位傻皇后深受王爷的痴爱,一向温柔飘逸,于世无争的王爷为了她,曾几度与皇帝交锋。可是…“皇嫂,你千万要小心了,可别拆了自己辛苦维持的傻子招牌,否则只怕你的命会不久长哦!”王爷眼眸深邃,贴在皇后的耳边轻轻道。“王爷哥哥,你在说什么啦?人家听不懂啦!”某女歪着头,咬着手指道。“很好,就这么演下去,不过你要记得哦,等我当上了皇帝,你成为我的皇后时,你就不用再演了。”王爷低语完,扬长而去。→☆→☆→☆→☆→←★←★←★←★←★←片段一:面对恶妃的挑衅——傻后眼眸一转,猛然扑上去扯起了恶妃的发髻。“漂亮姐姐,我们一起来玩转圈圈吧!”“咯咯。。。漂亮姐姐不喜欢转圈圈吗?那我们来玩抓脸脸的游戏吧?抓脸脸很好玩的!”“啊。。。你个死疯子!”恶妃崩溃的大喊道,脸上火辣辣的疼。“呜。。。姐姐说尘儿是疯子,姐姐是坏人,尘儿不喜欢你了。”傻后的小手连续的往恶妃脸上招呼了起来。霎时,劈里啪啦的巴掌声夹杂着骇人的惨叫声,传遍整个长廊。片段二:面对太后的质问——“尘儿,母后问你,你为什么要打蝶妃啊?”“母后,蝶妃是什么东西啊?是不是会飞的蝴蝶啊?”某女装傻的问道,顺便暗暗骂了骂恶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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