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即刻派人上山打探,那官兵上的山来,搜寻一番,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喊了几声道,“想那逃犯必是逃往他处,怎么会胆大送死到再回这山上来?太冷了,我们不要这里受冻了,快走吧。”便走下山去。
饭毕,陈允文,明华与老先生扮作农夫一同赶往青木山庄。
独孤鸿扮作猎户在腰间挂上一把刀,即往山上赶去。
到得山上,借着月色与雪地反光,独孤鸿在烟霞洞四周查探几圈,发现的确无人。周遭如死一般沉寂。
于是便走进烟霞洞,走近圆桌,提气发力扭转石桌,果然石桌便转动了,转的一周,只听得左边石壁声响,石门慢慢打开。独孤鸿扫视一下四周,赶快走进去。石门又自行关闭。
独孤鸿打着火石,点燃蜡烛,却见石壁内陷的台子上有一个木盒,取下来,映着烛光,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本书,一本厚书封面题着“无忧法卷”,另一本薄薄的似是没有几页纸的,都是些心法修行之类。于是独孤鸿先把薄本折起来放入怀中,又随便翻看了几页厚书,发现里面都是武力修为法术之类,像是什么韦陀指,罗汉掌,修罗杀,金蚕丝手等等,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所以然,于是也放入怀中。四下检视,更无有他物,于是便灭了蜡烛,怀揣了这两本书,转动石壁上的突出石笋,石门开启,走将出来。石门又自行关闭。心想,这圆觉法师莫非还精通这机关消息。真是越来越多的意外。
独孤鸿正要走出烟霞洞,抬眼一看却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只见洞口站立一人,借着月色,却是颜青海。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背着双手,脸色被月光照的刷白,如同鬼魅。
“贤弟,你这半夜来此是赏月还是落了什么宝贝在这里?这位孙大人倒是很用心,还派人上山来看你们是否回来了。可惜那些蠢官兵怎么不想一下,要抓人也不是这般咋咋呼呼,如果你们真的有人回来了,吓也被他们吓走了,却如何抓人呢?果然被师伯言中,你还真的要回来。师伯还让我回来待上个三五天,我方才还在想,要是你不来的话,愚兄岂不是白在这烟霞顶挨冻了。还真的感谢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这就叫作‘地狱无门自来投’”,颜青海的说话口吻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完全不是自己以前熟悉的那个平日里一起玩耍称兄道弟的人。
“青海兄说笑了,我只是回来看看圆觉法师怎么样了,是否还在。”独孤鸿强笑道,心里已是后悔,我何必如此着急回来,为何不多等几日。唉,悔也没用。莫非真是时也命也?
“哦,老和尚若知道你还会冒险回到此地寻他,九泉之下该会欣慰了。”颜青海面无表情的冷冷一笑。想是在嘲笑独孤鸿的迂腐和傻。
“怎么,他老人家已经圆寂了?”独孤鸿虽说心里有准备,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难道中了我师伯的青冥箭的剧毒,又强行发功与我师伯过招,还能活的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是金刚罗汉吧?不用找他了,早就被我师伯扔下烟霞谷了。”颜青海冷笑道。
“啊?!”独孤鸿连跑几步,到那烟霞谷洞口,却只见黑漆漆的山谷里全是白茫茫的雾气同月光萦绕着在一起。
“贼道忒也狠毒,连法师的遗体也不放过。”
颜青海几乎同时一个箭步飞步到洞口,挡住了独孤鸿。
“哎,贤弟。莫要想不开啊。为兄可不会让你跳下去的。你胸前鼓鼓的应该就藏着那什么无忧法卷是吧?那就交给为兄如何?不会非要我动手吧?我还可以带你回京城一家团圆。想来你的婵妹也在盼着你回去不是?说不得你投了新皇帝,还是可以做驸马爷的,接你父亲的相国之职也是有可能的。你说这多好的事,好多人求还求不来。说起来还真是让我艳羡得很呢。”说罢,一步步走过来。心里想,待法卷到手,焉能继续留你在这世上。
“说不得只好一拼了”,独孤鸿心里想着,抽出刀来,横在胸前。“我怎么可能将这法卷交给那凌虚贼道,否则日后如何面对老法师于地下?”已经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
“贤弟莫要骗你自己了,你没有一丁点功夫,却如何同为兄一搏?还是老老实实交出来吧。”颜青海忍不住笑道。
说罢,颜青海一掌探出,往独孤鸿胸前抓去,毫不在意他手中的刀。
独孤鸿只得将刀胡乱地奋力劈去。只见颜青海反手轻轻一拍,直接拍到刀身之上,独孤鸿胳膊一震,拿将不住,刀已被拍落在地。
颜青海再次逼近,往独孤鸿怀里边抓。
独孤鸿只得提气发力,全力往外推出一掌,“嘭”一声响,居然将颜青海打得倒退一步,颜青海甚是意外。再退两步就掉进烟霞谷了。这让颜青海冒了一身冷汗。心里直道好悬,怎么回事。稍定心神说道,
“诶,贤弟何时学的老和尚的皮毛功夫,莫非那老和尚什么时候偷偷教的不成?只可惜学得太晚了,临时抱佛脚。”颜青海说罢又是欺身而上。
独孤鸿狼狈的挡了两下,毫无还手之力。他本就没有学过任何功夫,他的祖父父亲只想他能够继承独孤一族的儒家传承,将来能继续做相国辅政,与那外戚一族多少做个平衡,延续北朝天下。所以从未想过让他学什么武功,更以为那是江湖人之事,何曾与独孤家有什么关系。
只听得一声闷响,独孤鸿胸口中了一掌,只觉得脏腑剧烈翻腾,一下摔倒在地,却是已经受伤在身。勉强支撑,坐起身来。已然浑身无力再斗。
颜青海立刻欺身过来,轻松从独孤鸿怀中拿走了那一厚本无忧法卷,映着月色一看,“这便是师伯师傅寻了这么多年的无忧法卷?哈哈。果然不是什么罗哩叭嗦婆婆妈妈的佛法。”随便一翻,见全是些闻所未闻的武功修为奇幻之术,当下大喜过望,便顺手放到自己怀中。
“好啦,独孤贤弟。真是多谢你了。请受愚兄一拜,”说着,颜青海还真得给独孤鸿深施一礼,“贤弟,你说有了这无忧法卷,将来的天下第一,除了为兄还能有谁?哈哈哈”,颜青海得意之下,放声大笑,放肆无忌的笑声久久回荡在清冷月色笼罩的烟霞谷里。
“你不是说把这法卷交给你师伯师傅吗?”话刚出口,独孤鸿就觉得是多此一问。
“给他们?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傻吗?真的那样,那天下第一几时才轮的到我?好了,贤弟,我该送你上路了。要不看在你送我法卷的情谊上,你还是自己跳下去吧。我也不想杀你,但是留着你告诉我师傅师伯怎么办?”说着,颜青海一步步走近。
看着颜青海的表情,独孤鸿知道自己难逃这一劫,终于清楚他根本不会让自己回京城的。
“青海,你我二人从小到大,像兄弟一般。现在一夜生变,却要赶尽杀绝,这又是为何?”独孤鸿问。
“唉,人之将死。也罢,我就告诉你吧。说实话,以前我与你还是玩的很开心的,也很喜欢你的性情与为人,你又出身名门,除了仰慕,甚至我都有些嫉妒你的才华。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自从你和婵妹越走越近,甚至于要谈婚论嫁,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好东西都应该是你的吗?凭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你父亲和苏大人不是一路人,你真的要娶他的女儿?我师傅师伯与苏大人一直合作互相支持这么多年,未来那国师之位也是非我莫属。凭什么不能是我娶婵妹?非要是你呢?难道这天下所有的好事只能是你独孤鸿的吗?论相貌,论功夫,论家世渊源,我哪样比你差?明白告诉你,即便是其他事我不管,说到婵儿,便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婵儿就是我的天下。你的天下却是那些个什么为国为民,什么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和你那不知变通的祖父父亲没什么两样。你敢说婵儿排在你的天下之先吗?你难道认为你若娶了婵妹我会很开心?我们还会是一世的兄弟?你是天天闷在古书堆里读书读蠢了吧?好了,兄弟一场,才和你啰嗦了这么多。也不枉你我从小玩到大,也算是没有让你做个糊涂鬼。”
“原来你是为这件事。你说的是,也许我是只顾读书了,却不曾想过人心叵测。但我独孤鸿毕竟未曾有害人之心。颜青海,希望你记得你今天的话,将来婵儿跟你也罢,不跟你也罢,都莫要害婵儿。这样我也去的心安。甚至还要感谢你。”独孤鸿除了酸楚,还有一种莫名的释怀。
“也罢,看在你最后这句话的份上,为兄就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吧。”颜青海说。
“不用了,我自己来。”独孤鸿支撑着爬起身来。
独孤鸿走到洞口,回头又看了看颜青海,似是想说什么,但又止住,叹一口气,淡淡一笑,竟似悲悯,然后纵身飘然堕下,瞬间消失在月色笼罩的夜雾里。
颜青海看着独孤鸿就这样跳下去,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黑不见底的烟霞谷,脑子里想着刚才独孤鸿看他的眼神,心里也有些许不安,自语道,“你莫怪我,婵儿只有一个,而你我却是两个人。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看来明天我还得通知这东梧郡守,只说是独孤鸿坠入了深谷,让他们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