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不吃了,杜白鹿要忙着画图,视频通话还开着。
她提议过挂断,被于年拒绝了,他在看剧本,偶尔搭上一两句话,两个人互不打扰,倒也不算无聊。
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像严寒冬日里中午时分的暖阳,热意缓慢又源源不断的传到心里。
这段感情来得突然又迅速,有时候杜白鹿会想,万一以后她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了,对彼此都是种伤害,她还是太草率了。
有时候又会想,这样也挺好。
屏幕里,他半躺在沙发里,穿着黑白条纹短袖,黑色长裤,头发刚洗过,被抓得乱糟糟的。
有时会无意识地把台词轻声读出来,带着情绪,接着又反应过来,怕打扰到她,迅速收声。
“于年。”
“嗯?”对面的人抬了头,一双眼睛弥漫着水气,突然被点名,还发懵呢,估计是困了。
“改天帮我录个东西吧,可以吗?”
“可以啊,录什么?”
“读一本书吧,等我想好了告诉你书名。”
“好啊。”
屏幕里的他,笑意盈盈,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一颗耀眼的星辰,在万千宇宙里,独自燃烧的发光体。
这样的人,杜白鹿以前也见过,你很难从他身上看到缺点,和你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轻声细语,带着良好的教养。
就算再生气,也会忍在平静的表面之下,和人相处的时候,看似平易近人,其实永远带着一层透明的壳,不主动靠近,也不让你感到疏离。
他在壳里看着你,审视你,然后再决定是否将你划为朋友这一列。
这一点,听起来和她很像。
可是一旦成为朋友,他就会用他的真心来对你,用他最大的努力做他认为朋友该做的事。
掏心掏肺。
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极度重情重义的人啊。
这一点,和她完全不同。
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这么想着,就这么问出了口。
“于年?”
“嗯?”
“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告白的时候,没问,考虑要不要在一起的时候,也没问,现在突然被问到,于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默,长久的沉默,时间长到,于年开始默数“1”“2”“3”“4”,企图用时间熬过这个问题。
杜白鹿却不肯放弃,在手机另一端静静等着回复。
“不知道吗?”杜白鹿有些错愕。
“……”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总知道吧?”
“……”于年更加沉默了,这也是他捉摸了很多年的事。
“一见钟情?”杜白鹿开始猜测。
“这会不会很肤浅?”
“不会,这证明我长得好看。”杜白鹿撩了一下头发。
有些时候,厚脸皮显得尤为重要。
于年轻笑,露出了整齐的大白牙。
接着杜白鹿也露出了森森白牙,狞笑道:“于年,你给我想好了再回答。”
像于年这种人,会因为一个人长得好看打开他的保护壳,鬼才信。
“我……”于年收了笑容,皱着眉头显得有些无辜。
“于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喜欢我只不过是个错觉,因为我们没有在一起过,你很遗憾,时间一久,就成了一个心结。”
“不会,不是,绝对不是。”于年立马否决。
“你先别急着否定,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你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你没有谈过恋爱,万一把一种朦胧的好感当做喜欢,再加上后来也没遇到心动的人,是很有可能错误的估量了这份感情的重量。
杜白鹿突然间想清楚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点呢,如果真是这样那等她帮于年看清楚这份感情的本质,她就可以全身而退,皆大欢喜啊。
“不,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你千万不要怀疑。”于年快哭了,马上就要在一起了,这叫什么事啊。
“好好好,我相信你。”杜白鹿一边安抚,一边想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你不可以反悔,你已经答应考虑我了,而且那天在车上你明明也说喜欢我的。”
“我有吗?”
“你有!”
“我开玩……”杜白鹿看于年眼睛憋的通红,看着她像看着一个爱情骗子,剩下的话愣是没说出口。
“你困了,睡吧。”
“我不困。”
“你!那我困了,我睡。”
“我亲了你,我要对你负责。”
“这都什么时代了,我不介意的,更不用你对我负责。”
“我介意,你也亲我了,你要对我负责。”
“你!我只亲了一次,至于吗?”
“至于。”
杜白鹿觉得她现在在和一个小学生吵架,内容没有一点水准。
杜白鹿恨得咬牙切齿地威胁:“我不和你吵,我还要画图。”
“我……”于年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幼稚,把剧本盖到了脸上。
“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杜白鹿拿起手机,“对了,忘了说,你带眼镜很好看。”
“哦。”剧本依旧在脸上盖着。
等杜白鹿画完图,一看手机,于年给她发了一条“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要想这么长时间吗?”杜白鹿看着那条消息笑了半天。
这天过后,两人很久没联系,原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慢慢过去,直到于年拍戏回来,中途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也不知道是谁,逛商场时偶然看到了杜白鹿,拍了照片,发到了大学同学群里。
“同学们,你们猜猜我刚才看到了谁?杜白鹿!”
“她回国了!”
图虽然糊,但勉强可以辨认出来,又是晚上,瞬间激起了层层波澜,许久不聊天的同学,在群里重新活跃了起来。
白安看到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本来毕业之后各奔东西,除了偶尔哪个同学结婚在群里通知一声,彼此发句祝福,群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不同于于年的知名,杜白鹿在学校里是因为成绩过于优秀而出名,再加上和同学关系都还不错,所以一听说她回国,炸出了大半儿的人,在群里一直cue白安求证。
@的多了,白安也没办法,只好冒了个泡,承认了,谁知道一传十,十传百,好多同学都知道了这件事,包括学生会大群。
“回来忙工作呢,有个合作项目。”
“那岂不是还要走?”
“趁着她在国内我们聚聚吧。”
“杜学姐现在是不是单身?我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对对对,老王,不要怂,追啊!”
一群男生开始起哄。
“姜宇不是也在这个群里吗?你们说话注意点儿。”
“诶,话说姜宇在不在延江啊?”
“在啊,我听说现在在做投资呢。”
“到底聚不聚啊?给个准信。”
“白安,你联系一下杜白鹿呗。”学生会主席说话了。
“是啊,咱们好久没见了,借这个机会聚一下也好。”
“行,我告诉她一声。”
“那就这么定了,地点和时间我来安排。”
“姜宇,你来吗?”
不知道哪个大胆的问了这么一句,群里顿时静了下来。
暴躁白安恨不得把那人从手机里拉出来爆打一顿,不会说话就别说!
过了半晌,没人回答,那人又自言自语了起来。
“姜宇不在群里吗?不对啊,人数没少啊。”
“忙工作呢吧。”
下面一众人赶紧附和,气氛这才好了点儿。
过了一会儿,学生会主席把安排发了上来,开始统计人数,在延江的基本都要过来。
人数差不多定好后,学生会主席问了一句,还有嘛?
不知道在不在群里的姜宇,此时才来了句:“我去。”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证明了自己的存在。
群上鸦雀无声,他们只看到了波涛汹涌。
白安看了,也只能说一声我去!
于年看到的时候半晌没说话,杜白鹿出国没多久,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微信账号莫名被锁了,她不常用,也懒得找回,后来就直接弃了,平时只和白安保持着联系。
刚开始他不知道,以为杜白鹿还在群里,所以一直没退,虽然放在免打扰上,但是他有红点强迫症,看到消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点开。
这下他知道了,加群加了这么多年,杜白鹿没蹲到,到头来是给自己添堵的。
姜宇为什么也要去?
说不多想是不可能的,他和杜白鹿两个人从高中就在一起,又是初恋,虽说最后分道扬镳了,但感情肯定非同一般。
于年想来想去,就是不舒服。
又不能直接让杜白鹿不要去,更何况人也不会听他的,拍戏的间隙一打开手机,他满脑子都是聚会的事。
情绪一低落,就是好几天,到了要聚会的那天,于年从起床就开始坐立不安。
拍戏的时候,基本都是一条过,导演都称赞他,把男二那种病恹恹的状态演的特别到位。
有一场戏是和女主彻底决裂,失去女主的他,看着伊人背影,黯然神伤,愤恨,却又满怀野心,几秒钟的特写镜头,要求表情转换细腻传神,他也一条做到了
“于年不错啊,今天情感把握的也很好。”
于年哭笑不得,导演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在“状态”,他简直感同身受啊。
晚上因为有一场武打群戏,所以N好几次机。
于年虽然不打,但是要全程在场配合,场景最后,还有他和刺客头子的对手戏,都要在雨中完成。
等到拍完已经十点钟了,回酒店的路上他打了一路喷嚏,把小孟吓得不轻。
“哥,你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大概是刚拍完冷的,我洗个热水澡就好。”
“我还是给你买点药吧,你等我啊。”小孟说着跑远了。
于年也没叫他,自己回了酒店,冲了个热水澡,过了一会儿,小孟送药过来,看着他吃完才走。
吃完药他就上了床,裹紧小被子,手机握在手里,犹豫了半天,最终也没打过去。
他们好久没通话了,这几天他都是大夜戏,经常往夜里一两点拍,不打电话,一是怕她已经休息了,打扰她,二是他怕杜白鹿告诉自己同学聚会的事,他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