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和她说去报信的伙计看见她丈夫娶了个貌美如花的新妇,那小娘子手上还抱了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是个男孩。听说这次那外室打算带着儿子认祖归宗了。”
老仵作倒是觉越发有意思了,男人说是出山寨养病,却在药庐里藏了个娇娘,还生下来私生子,这留在山寨里的儿子岂不是成了一颗废棋子,由他生死了么,他捻须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有一半都是诈她的,这样一来她就会更护着她儿子了,物极必反。为了救她,她那儿子愿意冒着被抓的风险大半夜潜伏在芦苇荡,要是她再加一把力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里,她愿意死,他儿子也不会愿意让她死。”
“我看不一定,那个栓子当初可以抛弃他娘,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就已经说明他也够冷血”,战离迎着阳光站在柴房面前的空地上,面庞上的轮廓被虚化了,明艳的五官熠熠生辉。
“要不,咱们就打个赌,我这个人平常就好食香和铜臭,其他一概入不了我的眼。要是你输了,把你的盘缠里的八成银子都给我。要是我输了,我任凭你处置”,顾蠡兴致满满,对自己的判断也是自信的,她从下和顾暨就从来没有输过。
战离微微张口,思考片刻便同意了。两人都承诺,无论输赢,决不反悔。
出去报信的兄弟急急忙忙的跑回山寨,身边还带了个小娘子想来是那外室无疑,只见那外室脸上愁云密布,怀里的婴孩也哇哇大哭。那报信的兄弟神色慌张,两步并作一步走,跑到李狗子堂内:
“寨主,我带来了栓子爹在外面娶的外室,她说栓子爹早就在几日前回了山寨。”
李狗子听见来报,大惊失色,连忙从椅上弹起,吩咐那兄弟把斜坡的守卫都召集回来。他面色发白,熏黑的脸上呈现出难言的慌张。那外室还站在门外,他吩咐人把她带进了院内。
那妇人当即跪在地上,怀里的孩子哭得愈发厉害,她抹了一把眼泪,先是一阵哽咽,后又是撕心裂肺的大哭:“求寨主为奴做主啊,奴十八岁便跟了他,生下这个孩子,以为有了靠山。如今他无缘无故失踪,奴一介女流之辈,还带着个孩子,家中只有一个年迈的老爹,以后该如何生活啊。啊,我苦命的儿啊,他过满月,就要和他没用的娘饿死在路边了。”
李狗子是一个糙汉,如今这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坐在他家,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外头欠了什么风流债。他急得团团转,却找不到一个好法子去应对,只期望着斜坡的守卫能早些回来,他也好有个头绪。
“这位娘子,你莫苦,等我那些兄弟来了,我给你想个法子。不知道娘子怎么称呼?”
那妇人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仍是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更加几分料峭的北风,更是显得纤瘦。李狗子心里暗暗感叹这栓子爹真是好福气,享齐人之福,家里有个勤勤恳恳老实巴交的糟糠,外头还有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娇娘。他似乎听见那女子娇弱的声音,到那时方才意淫过甚,一时走了神没有听清。
“劳烦娘子在讲一遍,我最近这山寨里事情太多,想的多了,日常也容易走神。”
“奴名唤芸娘,是城中济世堂边上小茶馆的女儿”,那女子听李狗子的诉求,自然是不在话下,柔柔弱弱的嗓音又响起来。
“你是怎么认识这二柱的?二柱也是好福气,碰上了你,不嫌弃他是个山贼?”
“孩子他爹每月都会去济世堂,奴和他经常碰头,当时奴看他壮实,人又义气,奴从小便没了娘,我爹更是懦弱。爹爹茶馆里来了一帮歹,那帮歹徒说是来喝茶,却一直对我拉拉扯扯,后来又把我劫走。他从歹徒手上救下了我,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他不嫌弃我,我爹便做主把我许配给了他。”
李狗子听见,心里暗道原来是只破鞋,难怪会心甘情愿嫁给二柱那个愣子,嘴上却是客气道:“二柱从来都是这样,是个讲义气的好哥们。”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李狗子心里却是暗暗焦急的。按理说这个时间,那些人也要到了。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进来,李狗子心中暗喜,以为是那些人到了,却没有想到是顾蠡来了。
“我听说从城里来了个美人,我乡巴佬一个便跟着来瞧一眼。真是我见犹怜,花容月貌的美人啊”,顾蠡见那妇人倒是个清丽的美人,只是全身缟素,面带愁容,“这么美的人就是应该配上火红的衣裳,一身素白倒是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寡妇。”
“你怎么来了,我都说了,这件事情完了,我就帮你出去,怎么还来”,李狗子见来的是顾蠡,一下子希望落空,虽说在他眼中这顾蠡姿色在面前的这个芸娘之上,但也的的确确是个惹不起的事精。
“怎么?寨主嫌我烦了,我也就是来凑凑热闹,寨主暂且忍耐一番,我欣赏片刻就走”,顾蠡厚着脸皮留下来。
“不知道美人如何称呼?”
“芸娘”,此时那芸娘姿态却没有之前那股较弱无力之感,倒是有些语气强硬。
“芸娘姐姐是帮栓子爹来处理栓子母子的事吗?虽然说你更受丈夫宠爱,但你毕竟也是后来的,处理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顾蠡故意激将,想要看那芸娘是什么反应。
“栓子爹是谁?什么后来的?我嫁给的是二柱,来这里也是为了寻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栓子,更别说是为了处理他的事”,芸娘情绪颇有些激动,语气也变得尖刻了不少,与之前软糯的嗓音全然不同。
“哦,你不知道吗?你是二房,还是外室,你丈夫之前早在寨子里娶过妻了,你现在还不知道?看来你是被骗了呀”,顾蠡倒是有些惊讶,这个云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看她模样又不像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