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武松在家里看着花匠们栽好芭蕉,给了银钱,送走他们,眼看天色已晚,便走到前头荷塘边坐着等候。不多时,就见南宫离同潘金莲一起回来,武松上前问道:“初儿呢?”
潘金莲和南宫离皆是一愣,异口同声道:“不曾见!”
武松望潘金莲道:“她下午就去了铺子说要接你,她没去过?”
潘金莲登时神色慌张起来,说道:“并未见她来铺子!”
武松心下一沉,道:“我去找她!”说罢就要去,潘金莲忙叫住他道:“二哥等等!今日在梅府,发生了一些事,你们先往西门府去找吧。”
武松蹙眉,问道:“她怎会在西门府?”
潘金莲慌的流下泪来,将今日在梅府遭西门庆调戏,后被慕若初所救之事说给二人,道:“她这咱晚没回来,只怕与那西门庆有关。她若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好?”说罢哭的更凶了。
武松听罢,一刻不肯耽误,转身边走边说道:“我这便去西门府!”
南宫离也追上道:“我往嫂嫂平日常去之处找寻。”两人到马厩骑了马,兵分两路去了。
南宫离寻过梅府冯府,寻不着,倒让梅龙笙和冯少游也慌张起来,顾不得吃饭,领了家中小厮也开始满城找起来。
武松快马直奔西门府,大门未关,看门的小厮见他杀气腾腾的来,竟不敢拦,慌得躲了起来,武松也不下马,直驶进西门府内。
进了仪门,便看到几个小厮,停了马,喝问道:“西门庆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那些小厮个个唬的瑟瑟发抖,为首的支支吾吾回道:“俺爹...不曾归家。”
武松怒道:“休唬我!再不带我去见,仔细你的性命!”
那小厮吓得脸煞白,磕头如捣蒜道:“小的不敢欺瞒武都头...俺家爹当真还未归家。”其他小厮也连忙跪下应声。
武松仍旧不信,骑着马一间间房屋的搜,进到后院,把女眷唬的四处躲藏,府中到处哭喊惊呼之声,吴月娘何曾经过这等事,又气又怕,竟气昏过去。
武松寻了个遍,既不见西门庆,也不见慕若初,不肯再耽搁时间,策马扬长而去。
冯少游梅龙笙等都齐在初园等候,潘金莲和两个丫头只顾淌眼抹泪,众人正一筹莫展,只见武松骑马归来。看他脸色苍白,便知结果。
待武松下马过来,梅龙笙说道:“武都头,咱们还是尽早报官吧!”
武松道:“我这就去衙门带两队兄弟,挨家挨户的搜!阿离,你带他们出城找。”南宫离点头。
众人正要出门,就见两个官差急匆匆的赶过来,对武松道:“武都头,出事了,老爷让你速去。”
武松蹙眉道:“我有要紧的事,去不得!”
官差道:“都头可是在找慕娘子?”
武松一惊,忙问:“你怎么知道?”
官差道:“有人扔了封信并一串红玛瑙手串、一把折扇到衙门,说慕娘子和西门大官人在他手里,要我们立刻放了孙二娘。”
武松当即对南宫离道:“阿离,我去衙门领兵,你把雪狼带出来,叫它找找看!初儿素日常与它躲藏玩耍。”
南宫离听了登时明白,点头道:“我这便去放雪狼出来。”
武松点点头,对衙役道:“走!”一阵风一般去了。
南宫离即刻去带雪狼出来,叫小红拿了件慕若初的衣衫叫它闻了,令道:“找!”
雪狼似察觉到事态严重,警觉起来,嗅了嗅衣衫,立刻朝门外奔去,南宫离紧随其后,冯少游等人也紧紧跟着,朝东南方去了。
——
漆黑潮湿的山洞里,慕若初渐渐苏醒,眼前漆黑一片,只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还在回想方才昏迷时脑海中闪现的几个画面。意识渐渐清晰,后脑剧烈的钝痛感传来,疼的她“嘶”的叫出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透出欣喜:“慕娘子!你醒了?!”
慕若初动了动,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反应不及,问道:“你是....?”
那人道:“我是西门庆!”
慕若初心中一惊,立刻警惕起来,挣坐起来厉声问道:“西门庆!你要干什么?”
西门庆忙解释道:“娘子误会了,你我都是被人绑来这儿的。”
慕若初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若是他绑了自己,他定不会离那么远,老老实实的同自己说话。于是问道:“是谁干的?”
西门庆道:“在下也不知,今日在下酒醒后,想起吃醉酒做的混事,越觉得坐立不安,便要到慕娘子府上去登门致歉,不想才走到紫石街前的巷子口,就看到娘子正走在巷子里,我才要上前说话,就见巷子里忽然闪出一个蒙面人来,将你打晕带走了。我原是想尾随他,看他把你带去了哪里,好找人相救,却不想被他发现,也把我绑了。”
慕若初脑海里迅速想着,谁会绑架自己。正没头绪,忽见洞外有火光靠近,定睛看去,就见有三个人举着火把走进来。为首的是个满嘴络腮胡,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其余两个一副店小二的打扮,她想不起自己见过这些人,眼下只好先装昏,听听他们说什么再做打算。
就听其中一个汉子问道:“大哥,他们会放了二娘吗?”
为首的汉子道:“我已经把信扔到衙门口了,他们敢不放!明日不放,我就剁他们一只手扔在县衙门口!后日不放,就剁脚!我看他们放不放!”
西门庆听他们这般说,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求饶道:“好汉饶我性命!你们要什么...我都能给.....我同知县老爷交情颇深....只要我说....他必会听的。”
为首的汉子骂道:“闭嘴!再啰嗦一句我现在就剁你一只手!”西门庆唬得忙闭了嘴。
慕若初心中一惊,二娘?!难道是孙二娘?
又听见一个汉子贼笑道:“当家的,那小娘子生的这等标志,何不先让咱们兄弟享受一回。”
为首的没有说话,矮胖子只当他是默认了,欣喜万分的走到慕若初身边,蹲下身子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慕若初再忍不住,一脸厌恶道:“走开!别碰我!”
矮胖子见她醒了,笑道:“呦!小娘子醒了?还挺辣!我就喜欢辣的!”说着又要伸手去摸。
慕若初一口咬上他的虎口,狠狠咬死。矮胖子怪叫一声,挣脱出来,嘴里骂道:“臭婆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伺候的我们兄弟快活,我便饶你性命,如若不然,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若初冷哼一声,道:“你们杀了我,孙二娘也别想活!”
矮胖子恼了,恶狠狠道:“臭娘们儿!欠收拾!我倒要看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子前拿了条马鞭来,问道:“说!你从是不从?”
慕若初闭着眼,一声不吭。矮胖子气急败坏,一鞭子抽在她身上,疼的她咬紧牙关,眉头紧皱,仍旧不吭声。心中默念道:撑住!他会来救我的!
矮胖子嗤笑一声,道:“看不出来,你个小娘们儿,骨头还挺硬!我到要看看,你这张小嘴,会不会求饶!”说罢又挥出一鞭子。
慕若初痛的闷哼一声,仍旧不言语。西门庆忍不住劝道:“妹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说句软话吧,免得受苦。”
矮胖子停下,一脸坏相的问道:“怎么样?鞭子的味道,好不好受?只要你肯叫我一声亲相公,我就疼你。”
慕若初忍着疼,啐道:“呸!恶心!废物!只会在欺负女人,有种你去找武松打一架!”
矮胖子失去耐性,恼羞成怒道:“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既然不肯顺从,老子就强了你!”说着将马鞭往地上一扔,便要扯她的衣服。
西门庆见状顾不得害怕,大声道:“你放开她!她可是武松心尖上的人,你敢碰她,武松会和你拼命!”
矮胖子真个停下动作,转而走到西门庆面前,嗤笑道:“想不到西门大官人还会英雄救美啊!”说着一拳打在他脸上,问道:“还多不多事?”随即又是一脚狠狠踢在他小腿上,又问道:“还逞不逞英雄?”
西门庆惨叫连连,直求饶道:“好汉饶命!小人再不敢了!”
矮胖子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又转身逼近慕若初,口里骂骂咧咧。慕若初退无可退,眼看他就要欺身压过来,正没对策,忽听有人惊呼:“什么东西!”
矮胖子停顿下来,正要转头去看,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被一个庞然大物扑倒,还来不及看清眼前是何物,已被咬断咽喉,一命呜呼了。
血溅了慕若初一身,她从未见过死人,况且死的这么恐怖,登时唬得闭上眼睛不好看,心脏猛烈跳动着。
西门庆瞪大双眼,惊呼一声,吓昏过去。
慕若初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就见雪狼此刻浑身毛发直竖,将她护在身后。
雪狼此刻一双眼睛散发着幽蓝的光,正狠狠的盯着领头汉子和瘦长脸,口中发出可怕的嘶吼。
两人皆被唬的傻在当地,瘦长脸颤抖着后退,终于再忍不住,惊呼一声就往洞外跑。雪狼见他动了,一跃而起,直朝他扑过去。为首的汉子反应过来,拿起一把长刀便朝雪狼刺去。
眼看长刀就要刺中雪狼,慕若初惊呼道:“雪狼!”就在此刻,洞外忽然飞来一块石子,直接打飞了那贼人的刀刃。随即寒光一闪,南宫离手持长剑,直朝着那贼人刺过去,那贼人急忙躲开,握紧长刀,与阿离交起手来。
雪狼很快也咬断了瘦长脸的咽喉,转过来和南宫离一起对付那贼人。正在这时,武松也赶到山洞里,并不看他们打斗,专一寻找慕若初,就见慕若初浑身衣衫凌乱的倒在山洞深处,急忙大步飞云的赶过去,一面口里急唤道:“初儿!”
慕若初见了武松,眼神一亮,欣喜道“二哥!”
武松奔至慕若初身边,见她衣衫破烂不堪,浑身血渍,大惊失色道:“初儿!你伤了哪里?”一面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一面替她解开束缚。
慕若初虚弱道:“是那贼人的血溅到我身上了,我不曾伤到哪里,二哥莫慌。”
武松检查一番,发现果真不是她的血,这才稍稍放心,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的将她拦腰抱起,眼圈通红,自责道:“对不起,初儿,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两人说话间,那贼人被阿离一剑封喉。身上的肉早已被雪狼咬的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一双眼睛却大睁着,似乎死不瞑目。
解决了汉子,南宫离忙奔过来,急切问道:“嫂嫂伤的可重?”
雪狼也走过来,眼神登时温柔下来,呜呜的哀嚎着。
慕若初笑道:“不重,只不过挨了两鞭,皮肉伤而已。”随即望着雪狼道:“我的大英雄,谢谢你救了我。”
雪狼眼睛一眯,耳朵一背,露出血淋淋的大嘴。慕若初笑道:“回去快把它身上的污血洗了,可别浸了毛色。”阿离点头应是。
武松道:“我们快些回去吧,找个大夫给你瞧瞧伤。”说罢抱着她朝外走去。
慕若初看了一眼被雪狼吓晕过去的西门庆,叫停武松,对南宫离道:“去看看他吧,他伤的比我重。”
南宫离走过去给他解了绳索,拍拍他的脸道:“西门庆!醒醒!”
少时,西门庆幽幽醒来,看到雪狼,唬的大叫:“狼!狼吃人了!”
南宫离淡淡道:“它是雪狼,来救你们的,上次见过。”
西门庆这才想起,长舒一口气,随即小腿的剧痛袭来,又哎呦哎呦的呻吟起来。
慕若初道:“阿离,扶他出去吧,他也是为了我才受的伤。”
南宫离听说,默默的把他架在肩上,四人一狼,走出山洞。
才下山,就见到一大群人赶来,有冯少游、梅龙笙,带了许多衙役和小厮。其中就有西门庆家的家人来保,他看见西门庆,忙领了两个小厮过来搀扶,口里喊道:“爹伤了哪里?官府差人说爹被人捉了去,可把几位娘急死哩!”
西门庆一脸痛苦道:“我吃贼人踢了一脚,只怕腿折了,快带我回去看大夫。”说着命两个小厮抬了他,哀嚎着匆匆的下山去了。
慕若初身边围了冯少游等人,问长问短,武松焦急道:“多谢大家关心初儿,眼下先回去请大夫给她瞧伤要紧。”
于是大家忙去赶了马车,簇拥着将慕若初送上马车,武松对差役道:“三个贼人已被我就地正法,尸首都在山洞里,抬回去交差吧,我明日再去衙门汇报。”又对梅龙笙和冯少游道:“我要送初儿回去,顾不得你们了,改日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冯少游忙道:“武都头先行一步,我带着郎中随后就到。”
于是武松召唤着雪狼一起上了马车,南宫离驾车,一迳下山去了。
车里,武松搂着慕若初,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却摸到高高的一个鼓包,心疼不已问道:“可疼的厉害?”
慕若初委屈道:“嗯,好疼。”
武松眉头一皱,左手重重拍在自己的腿上,懊恼道:“早知那厮难缠!当初我就该将他们一网打尽!”
慕若初伸手抓住他的左手,道:“他都已经死了,二哥莫要再自责了。”顿了一下,又问道:“那孙二娘,你们预备如何处置?”
武松冷哼一声,道:“明日知县老爷就写公文上报,务必定她个斩立决!”
慕若初点点头,道:“那就好,若她不死,一定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