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后不久，空寂的战场残骸忽然晃动，嶙峋的地面咯吱作响，轰然分裂，一个身形如羊，生四角，虎齿利爪的怪物猛然窜了出去，冲着北方，径直而去
风若湮窝在山洞里昏昏欲睡的时候，远处寻找食物的陌华陡然抬头，眼底青芒一闪
荼夭只觉得一股阴冷的煞意袭身，浑身一个激灵，不过只有刹那，荼夭惊魂未定的扫了一圈，没发现异样，深深的舒口气，拽紧了陌华的衣角
风吹了两日也就歇了，三人再度出发，又走了数日，三人才算是真正走出戈壁，见到了人烟
一阵阵锣鼓的声响，好奇的荼夭立刻跑上前去看，风若湮回头看了一眼陌华，快速的跟上去
只见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上书洛阳二字，门口大开，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和着那朝阳灿烂的霞光，伴随着奇奇怪怪的歌声，却是那说不上来的喜庆和欢愉
城门口只有寥寥几人看守，看见三人也不过是打了个招呼便放行了，风若湮好奇的扫了一眼，看他们的神色喜气，眸光纯粹，不像是心思深沉的人，放下心往里走
走进洛阳城，本应商贩遍布的大街竟是空落落，无一人，寥寥落落，显得格外的萧瑟
荼夭一脸的惊讶，有些后怕的拽了拽陌华的衣角，低声的询问“陌小华，这是怎么了？我们是不是进圈套了”
陌华抚了抚荼夭的脑袋，温声开口“非也，且去看看吧”
听到否定，荼夭松口气，风若湮亦是如此
乍一看见这般奇奇怪怪的模样，还真觉得毛骨悚然
松了心弦，荼夭立刻恢复了精气神，兴冲冲的往喧闹声跑去
穿过几条街，三人走到一片空阔的广场，只见广场上满满当当全是人，商贩，杂耍，舞龙，各种各样的人都齐聚在这里，个个面容含笑
荼夭好奇的上前询问，得到答案后有些疑惑的回头
“陌小华，时雨节是什么？”
陌华尚不及开口，风若湮已然开口解释“时雨及芒种，是耕种的季节，这是耕种前的祭典吧？”
与荼夭说话的中年男子闻言笑起来，点点头说“正是，几位外来客一起来吧”
风若湮好奇的询问“之前听闻说，庆典是祭奠神明，这世间当真是有神明的吗？”
男子呵呵一笑“信则有，不信则无”
不信则无吗？风若湮喃喃自语，若当真有神明，那为何神明不会降临尘世，帮助那些需要被帮助的人呢
荼夭捏着陌华的衣角，他是相信有神明的
前方再度响起一阵激烈的锣鼓声响，荼夭上前去看
似乎是在比赛什么，广场较高的位置站了两方人，一方身穿黑色衣服，一方白色，面对面的激烈的似乎是在争吵着什么
荼夭拨开身边的人就要上前，陌华一把拽回来，荼夭还不满意的拧着眉“陌小华你干嘛拽我啊，他们吵架呢，我要去拉架”
陌华黑了脸，不想说话
男子没忍住，笑出声，看荼夭气恼后才收了有些夸张的笑意，解释说“小兄弟啊，那可不是吵架，你看见他们身侧的那个圆球了吗？”
荼夭闻言看过去，的确，两队人一旁都有一个巨大的圆球，似乎是石头做的，很圆很光滑
男子接着说道“他们正在使用一种术法，这也正是他们的比赛，哪一方将石球亮起光，哪一方获胜”
这是什么道理？荼夭疑惑
陌华揉了揉荼夭的脑袋，低声解释“这是焕发生机的术法”
男子丝毫不掩饰偷听的意思，闻言朗声一笑，眼含赞意“公子慧眼，既然公子能够看得出是生机的术法，那公子定然是识得本尊了”
话音一转，温和憨厚的嗓音竟是变得重叠，似乎是两个人在说话一般，荼夭不由得看过来，却见那男子竟是身后多出一个身影，半明半昧，重叠在男子身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此时面含笑意的说着话，倒也没想象中那般惊悚
荼夭后退一步，扯了扯风若湮的衣摆，示意她去看，风若湮扫了一圈，嗔怪的开口“怎么了啊，我还要看比赛呢”
荼夭疑惑的看了一眼，随后拽向陌华的衣摆“陌小华，湮湮看不见吗？”
陌华点头，疏淡的眉眼不惊不诧，淡淡的开口“凡体是看不见神明”
所以荼夭能看见，而风若湮却看不见
“神明？”荼夭有些兴奋的原地蹦了几下“真是神明吗？”
男子没有开口，倒是老人笑了笑“是，老朽葵苜，乃是这一方的神明，不知公子名讳”
“陌华”
“陌华！”葵苜念了一遍，眯着眼睛笑得和蔼“好名字，公子似乎也非凡人”
陌华看了老人一眼
半神入境已褪凡胎，如今的她的确已非凡人
“葵苜神明却是慧眼”
葵苜淡笑不语
在这方世界上，神明可以说只能算是传说了
不是说没有神明，而是，少了供奉的神明，能力逐渐退减，先是不得被人看见，再是消散于人世间，再无痕迹
如此一句‘神明’，到让葵苜心含苦涩
能够这般被人称之为神明，已是多少年的光景没有过了啊
荼夭疑惑的转着男人走了一圈，随后发问“那你为何要在别人的身上”
葵苜闻言更是苦笑
他存在这一方土地也有了年日了，如今信奉神明的人几近于无，他也是能力低微，近乎保不住人态，怕也是存活不了太久了
陌华两人是心知肚明，只是却无法解释与荼夭听
如何说，是说人类的逐步追求，不再需要神明了，还是说神明能力低微，存活不易
怎么说都太过难堪
陌华沉默，葵苜亦是沉默
作为存活经年的神明，葵苜对这一方土地也是感情深厚，他们想要的，只要他能给的，他都不吝惜，只不过，他只是一个掌管着春耕秋收的土地神，如何帮得上他们夺取功名利禄
人们渐渐的不在关注神明，不在供奉，不在祭祀，如今能够维持一年一度的时雨节庆典，也不过是因为这个时日需要鼓舞士气，忙着劳作
葵苜看着面前谪玉男子面色疏淡的站在那只小妖身侧，抬头看了看高而远的天际
粉蓝色的天空散云点缀，一尘不染，干净的没有一丝污浊
他若是消失，大抵是会化作晨光，消散在晨时的天际吧，如此一般，了无痕迹，干净如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