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六年前,我爹外出打猎未归,至今生死未卜,只留下这柄短刀”,朱明继续说道:“我从此成了孤儿,却倔强的要命,拒绝了小花一家人打算收养我的好意,偏偏要自立更生,六年前我力弱,只能设置陷阱抓抓小动物,捕捕鱼,嘿,更多时候只能更你们混在一起,其实就是一个小乞丐,我虽然拒绝了小花一家的好意,但每年腊八,我还是会去千里香家里吃饭,除了短刀,也只有这个能让我想起我爹了”。
老乞丐点点头:“不错,你那把刀不是一般刀,所谓神物自秽,虽然锈迹斑斑,却是锋利无比,更兼不沾血迹,好似全被刀身吸收一般,老子一生见过好刀无数,像你这把这么古怪的刀,还是从来未见过。你爹绝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什么猎户,你爹向来刀不离身,那日却偏偏把刀留下,一个人进山,真是令人不得其解……先不说这个了,今年腊八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今年腊八我和往常一样,早早的进山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猎物,好给千里香萧叔萧婶带去,但今年格外寒冷,往常我家周围山里猎物繁多,但今年居然连只兔子都找不到,我只好往深山走去,想去碰碰运气……”
朱明带着短刀,裹紧了衣服,沿着小路,一路进山而去。大雪封山,万物蛰伏,常人无法进山,可朱明自然不在此列,他自幼追随父亲上山打猎,进了山就好似回了家一样。
朱明专拣难走之处行走,小心查看地上是否有野物留下的痕迹,不知不觉便走的远了。朱明心想年年腊八都给萧叔一家送上山货,今年难道要破例不成,都已经走到往年不曾来过的地方,却还是颗粒无收,难道就此回去?正踌躇着是否回去,朱明看到一串浅浅的脚印,朱明大喜,眯了眯眼,他并未在雪地里奔跑,反而收敛了气血,降低了体温,缓缓向前追踪而去。
他用的正是时常分馒头给他的老乞丐教的龟虽寿,此功行时,周身气血不显,体温降低,呼吸悠长且间隔极长,据说还有修复伤势,延年益寿的功效。当年朱明父亲未归,朱明思父心切,生了一场大病,那老乞丐看着朱明可怜便传了此功与他,这才将将将小命救回。朱明不知道延年益寿是不是真的,不过用来捕猎正是再好不过了。一运此功便是近在咫尺也极难发现,尤其是嗅觉听觉出众的野兽,只要不是瞧个正早着,那是压根发现不了。唯一缺点便是用了此功,可真是行动如龟,想快都快不了,不过对朱明来说,这都不是问题,反正他也是用来埋伏和追踪的,只要不打草惊蛇,那么什么都好说。
朱明缓缓前进,不一会便看到他的猎物,一头野猪,个头不大,约莫两百来斤的样子,便走便在树根处啃食,估计饿了很久,这才在冰天雪地中出来觅食。朱明心中暗喜,这便有猪肚,猪耳朵,猪尾巴……他心想这都是小花最爱吃的,不枉我走了这么远。
他缓缓靠近,躲在了树后,蹲下了身子,手按上刀柄,用眼睛的余光看着猎物。他知道,他瞒得过野兽的眼睛,耳朵甚至鼻子,但他瞒不过它的直觉。他不敢直接盯着它看,若是惊动了它,困兽犹斗亦或是逃走,都不是朱明想要的结果。
他要得是一刀毙命。
渐渐的,朱明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他闭上眼睛,但周围却在他心里映射而出,嘈杂的风声渐渐隐去,而野猪的啃食声甚至呼吸声逐渐清晰可闻,他没有流露一丝杀气,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刀毙命的机会。
他此时尚未知道这种境界的难得,多少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佛家坐禅,道家感悟自然,为的都是晋入此等忘我之境界。
而他却在一次次的捕猎中,自然而然的达成这等境界。
他好像在感受野猪的情绪,突然,一阵寒风从前方吹来,朱明蓦的睁开双眼,他感受到了,猎物在吃饱后的那一丝放松,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右手反握短刀,从树后奔出,向野猪扑去,脚跟溅起了三尺飞雪,这一扑,是跟山里的老虎学的,全靠腰腹力量,经双腿传递到双脚,双脚踏地而出,大地为力量之源泉,再回馈给朱明,好似有人在后面狠狠地推了朱明一把,迅猛无比,好似真有一只百兽之王扑出,野猪给这一扑惊得不敢动,世人常说老虎有虎伥,将人迷惑不敢动,等老虎来吃食,非精神意志远超常人者不能敌,其实不过是给老虎吓破了胆,身体不听使唤罢了。
这野猪此刻也是如此,待看到不过是山中猎户,一破落少年,便恢复了胆气,正待逃开时,只见那朱明在空中看得野猪要逃,一拧腰,好似鹞子翻身,硬生生将前扑之势拧做转身,携此势,反手一刀由下至上,斜斜划过,但听嗤的一声,短刀便从野猪的颈脖之处划过,如中败革,几无阻碍,那野猪之头便整个掉了下来。
刀身依旧锈迹斑斑,不留一丝血迹。
朱明满意的看了看野猪尸体,心想阿爹教我多观察飞禽走兽,向它们学习果然没错,再加上老乞丐教我的心法和刀术,莫说临江县,哪怕是东海郡,我肯定是第一猎手。
两百来斤的野猪,朱明只捡些好肉,和小花爱吃的部位带走。
正当朱明准备离开回去的时候,他突然间汗毛直立,且闻到一股腥味。
朱明心知有危险,急忙忙向右翻滚而出,但听嘭的一声,一个巴掌砸在刚刚站立的地方,顿时一个大坑!是黑熊!朱明骂了一声,这山里最凶的从来不是什么老虎和豹子,而是黑熊!一只成年黑熊体型巨大,重达数千斤,力大无穷,一个巴掌能扇飞一头豹子,更兼巴掌上带着倒刺,挨了一掌基本没命,一个屁股做下去便是老虎也翻不得身。
寻常时节根本见不到它,见到了它你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除了朱明老爹,还没听说哪个猎手不怵这家伙。
朱明顾不得剩下的猪肉,急忙忙就跑,那黑熊不知发了什么疯,放着眼前现成的野猪肉不吃,嘶吼一声,惊得林中积雪纷纷落下,埋头便追。朱明这一跑,再也不辧道路,在林中乱奔起来,只依稀知道离临江县城越来越远。
朱明脚步细碎无比,但是步伐极快,在林间闪转腾挪,速度倒也极快,若是寻常野兽,便是猛虎狮豹也追他不得,但可惜后面的是一头黑熊,那黑熊体型巨大,虽行动较慢,但一步迈出便顶的上朱明数步,而且不避树木,单凡有树木在前面阻挡,通通一掌排断,因此之间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黑熊越来越近,朱明已经能闻到它的腥臭味道,眼瞅着就要追上了,朱明反而越来越冷静,老爹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遇事冷静,其它的便交给上天。生死关头,反而逼出了朱明的潜力,他在运动中再次晋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身体的每一个动作的浑然天成,总能在关键时刻躲开黑熊的攻击。
一人一熊就这么追逐下去,朱明逐渐焦急起来,再这样跑下去,就算不被黑熊追上,也得被累死,就算不累死,摆脱了黑熊,这深山老林,还不知道有什么更加危险的东西,得赶紧想法子摆脱黑熊。
突然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丝生机,两座巨大的山峰相互交接,却偏偏的两山之间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缝隙不算小,两人能过,但黑熊肯定是过不去的。朱明心想,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小爷我有救了!便朝着山缝隙奔去。
黑熊,山间霸王,平日里懒得动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世人都以为黑熊蠢笨,觉得倒在地上装死等方法都能骗过黑熊,事实上有经验的猎户都知道,这都是在找死,黑熊只是懒得理你,绝非你骗过了它。朱明身后的这只黑熊,一眼便知道朱明想要跑进山缝,便咆哮着将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朝朱明扔了过去,朱明身法飘忽,躲了过去,却无巧不巧的将缝隙给挡住了,以朱明的功夫,却还跳不过进不去。
朱明啐了一口,心想若是进不去,今天小命便搭在这里了。把心一横,左右是个死,不如一搏,扭头便朝着黑熊冲了过去,那黑熊看见自己的猎物胆敢朝自己冲来,愈加兴奋,仰天咆哮一声。接着便是一巴掌招呼了过去,朱明一个贴地冲锋,从巴掌下冲过,反手给了黑熊一刀,割破了一个大口子,但对黑熊来说,并不能给它带来什么大的伤害,只是愈发愤怒,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超朱明招呼过去。
朱明愈发冷静,他当然不是在和黑熊硬拼,他在引诱着黑熊,老爹说过,不以力敌,便以智取。凡世间登峰造极者,无一不智慧超群。他引导着黑熊慢慢的靠近缝隙,渐渐的周围给黑熊清除了一块大空地,黑熊右爪砸在地上,朱明跳跃到空中躲避开来,此时,黑熊左爪由下往上,向朱明拍来。
来得好!朱明双腿对准黑熊左爪,计算好角度,在黑熊左爪碰到自己双脚的一刻,弯起双腿如兔,卸掉了左爪的冲击力,再如兔子蹬腿一般,猛的蹬出,加上黑熊左爪的推送力,在空中高高飞起,在制高点,他展开双臂,如雄鹰划破天际,绕了一个大弧度,从障碍处越过,在山隙上一点,几个翻滚,稳稳的落入山隙内部。那黑熊在外咆哮,一爪子便拍碎了障碍,张着大嘴便要往里面挤,可惜体型太宽,挤的积雪直落,山石乱晃,却怎么也不能再进一步了。
“哈哈哈”朱明大笑,“想追小爷,大老黑你得减肥了,不过你减了肥却又未必是小爷的对手啦”。朱明一边笑一边想,这出口给黑熊堵死了,就算走了搞不好也在附近等着,可不能原路返回了。两边山势陡峭,上下都不容易,倒是这山隙,隐隐有风吹来,倒不似是条死路,来都来了,不如走走看,实在不行我再找路上山罢了。
当下便整了整衣服,短刀插好,便转身向前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