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主顿了顿,思忖了片刻,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他低声教导道:“尊卑有序,你要时刻记着那是会长,不是你的三哥,在会里不要招惹是非,特别是在秦家,能忍则忍,这里是是秦会,不是你的卢家洲……。”
秦矜哼了一声显然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她傲气惯了,在卢家洲又有那么多人捧着,乍一变换了身份总有些不适应。
平日里没少折腾下人,大家顾忌她的身份自然而然的不敢和大堂主学话。
外面雪花飘飘,寒风萧萧,窗户关的不够严实,加上又是木头制的不隔音,所以院子里的说话声,走路声听得分明。
有下人在说会里又来了一批资质不错的孩子,模样生的个个不差,一个赛一个的俊俏,只可惜那些为人父母的心狠,不会惜福,亲生的孩子也舍得卖了。
齐平看大堂主没出声,迈开步子就要去教训这群碎嘴的下人。
大堂主没让他去,只是让他收拾被秦矜弄乱的桌子。
原本只是是无聊下人的闲话,大堂主却往心里听了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还不到十余岁的女儿,想着这大半生的日子,心里头一回蓦的软了下来,大家都说他老来得女,又是唯一的血脉,心里自然容易诸多感概。
他本就是薄情的人,那些情情爱爱他怎么会轻易看上眼,他与陈深相识那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陈深对他的意思,只是他一向洒脱惯了,不屑于被婚姻家庭所羁绊。
陈深年轻的时候便跟了他,她当年年纪小,爱的要死要活的,也知道他的性格不会收敛,所以一直放低了千金大小姐身段,老实跟着他没有强求什么。
直到后来她恰逢适婚的年纪,家里逼得紧,她终于心一横,一个人动用所有的关系跑了好几个城市里,才在一个温柔乡里找到他,他记得她当时红着眼和他说:“秦元明我想结婚了?”
结婚,对于当年的处境来说,他连命都要数着日子过,哪里敢奢求这样的生活。
他自己都记不清他当时表情了,只记得他安顿好当晚下榻的酒店,她抱着他又一次重复了白天的话,而他只是冷漠的推开了她,朝她勾了勾嘴角,不轻不重的恭喜她,甚至连夜派人把她送回了卢洲亲自看她上了婚车才结束这段荒唐的过往。
……
正是好动的年纪,秦矜坐了一会便坐不住了,大堂主为了哄她,只好吩咐人送了点心进来让她用。
这里虽比不上秦家的泼天富贵,但是细数各大堂会的她的用度却是最好的。
换言之,秦矜如今是秦会的十小姐,又是大堂主唯一的幺女,除了秦家的那位,大家也都小心的伺候着。
大堂主看着她吃心里在想别的事也没注意,等到他回过头才发现,秦矜吃着吃着便开始拆乱他的棋盘,上好的一盘棋局就被这么轻易毁了。
大堂主眉头一皱,不好拿孩子撒气,只是冷冷的看了齐平一眼。
齐平心头一紧:“我以为……大堂主默认的。”
一桩小事倒也不值当小题大做,大堂主问道:“入宗祠的事会长那边可有眉目了?”
齐平照实说道:“会长的意思是大小姐的身份还在族谱外排着队呢,何况还是十小姐……他说凡是都讲究先来后到,乱了顺序不打紧,坏了规矩那便是犯了会里的大忌了。”
大堂主瞳孔一深被这话气的不行:“好好好,他现在惯会拿这话搪塞我了!规矩?在他眼里还有规矩吗?他若是还念着规矩也就罢了,他做哪样事不是依着他的身份!当年他把浅丫头带进来的时候,做的混账事还少吗?不让他找的人他找了,不让碰的人他也碰了,这些年,为了那丫头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人,他图一时快意都把事情做绝了!咳……咳……”
说到激动处大堂主脸都绿了,秦矜见到他如此生气扔下手中棋子,圆圆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大堂主看,她脆生生的问道:“叔叔,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齐平端了茶水过来,大堂主喝了几口,歇了好一会才顺了气,他刻意隐藏自己发怒的样子,坐了良久才与秦矜说话:“不过是叔叔养了许多年的猫跑出去不记得回来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