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伊始
北海
弗雷凡斯国
王宫
维克多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今夜他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维克多也不知道这种莫名的焦躁来自哪里?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头,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的有些过于的快了,维克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心悸了吗?
维克多翻了个身,让自己平躺在床上,缓缓的呼吸了起来……
“啊!……”
一身是汗的艾玛从床上弹了起来。
艾玛看了看时钟,三点钟,这该死的睡眠,怎么总是自顾自的溜走?
艾玛觉得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艾玛的身体因为睡眠不足而乏力疲惫,猛地弹坐起来,因为速度过快而产生缺血缺氧般的晕眩感,艾玛知道这个症状,体位性低血压,长时间坐着或躺着的人忽然站起会出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软弱无力的症状,这是因为站起的一瞬间大脑得不到血液供应。
“可恶,跟罗那个混蛋一起相处久了,还是能学到一些东西的嘛……”
艾玛目光呆滞地望着半掩的落叶窗,半遮光的白色混纺纱帘被微微的夜风吹得鼓鼓胀胀,布帘上端的铁环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细碎的月光将布帘上抽象的几何银丝纹绣照得通透立体,纹理细致逼真的尖尖棱角就像是魔鬼的爪子,朝着她逼近。
艾玛恍惚间瞟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随即紧紧的盯住了自己的手指甲,艾玛的手指甲似乎被鲜血染红,红色浓烈地发紫发黑。艾玛看了有些心惊肉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艾玛便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莫名其妙地梦见不属于她的记忆,她一定已经病入膏肓,她要去见哥哥,去见医生,去见罗,无论谁都好,她要见到他们,不然她会疯掉,会成为真正的傻子。
月下的艾玛身上裹着一层薄纱睡衣,慌里慌张的跑到了维克多的寝殿,守门的侍卫哪里敢阻拦这位刁蛮的公主,只能是当做没看见一样,直直的目视前方,心中祈祷着:公主最好不要注意到他们,最好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艾玛心慌得厉害,但当她真正站在维克多的房门口时,她又踌躇地在门口来回徘徊不敢敲门,她要怎么向哥哥解释自己想见他的理由?她相信哥哥听了她的说辞后,只会更加讨厌她,因为她的理由就像一个幼稚的谎言,妹妹被哥哥冷落了,于是想方设法撒谎企图博得哥哥的怜悯和关爱,这会比她提供的理由更有说服力。
但哥哥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剂良药,这太可笑也太悲哀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哥哥?这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啊!自己居然有了这种要不得的禁断想法……艾玛低落地垂下准备敲门的手,放弃了深夜见维克多的打算,紧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在松开之后也变回健康的粉色,而她现在一切正常,没有傻掉也没有疯掉,她说自己快疯了,别说哥哥,她自己也不信。
可是她真的希望维克多能出来见见她,哪怕问一句哪里不舒服都好,可气的是,那天在花园里面,明明都下雨了,该死的维克多也不知道追上来安慰人家,哼!混蛋维克多!不知道该说你愚笨呢?还是说你天真呢?真是个傻瓜!
艾玛回忆着过去自己与维克多相处的每分每秒,每深入挖掘一寸,她的愧疚就多三分。
四岁时,维克多教她识字,明明只比维克多晚出生了十分钟而已,维克多偏偏很小的年纪就可以识文断字了,而自己却只知道整天疯玩!她咿咿呀呀地跟着念,其实她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满脑子稀奇古怪的玩耍点子,偏偏维克多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自己费心费力的表演设计在他眼中完完全全的成为了笑话!
对于艾玛来说,艾玛的记忆里有个声音告诫她,不能喝牛奶,所以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牛奶,紧闭着嘴巴宁死不屈。急得满头汗的奶妈不得不将喂她喝牛奶的任务拜托给乖巧的维克多,艾玛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抗拒维克多的喂食,这简直是无法形容的一种感觉,感觉就是很奇怪,额,很温暖……
五岁时,当维克多哥哥在晚宴的餐桌上优雅地用刀叉切割火鸡时,她只能是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弄的到处都是油渍污渍,晚宴准备好的裙子弄得狼狈不堪,整个餐桌都是一片狼藉,艾玛能感受得到父母眼神中的东西,以及周围侍卫宫女们的意思,每当这个时候维克多总是会及时的出现,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帮助她切割火鸡,虽然这样很好,但艾玛总归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至于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呢?艾玛自己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感觉到一种不舒服的的感觉……
六岁时,因为艾玛走路总是歪歪扭扭,步子凌乱,她只当这样走路好玩,却不知道幼时骨骼软,畸形地走路会让双腿变形。维克多总是不厌其烦的纠正她的走路姿势,甚至专门请来了王族礼仪教师,专门来训练她的坐姿站姿以及走路的姿势,艾玛心底里面未尝没有埋怨过,就算自己摔倒膝盖磕出血维克多也是不肯扶她的,她不得不努力变得独立变得活蹦乱跳。
艾玛一开始是不理解维克多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直到后来越长越大,艾玛方才慢慢的开始理解了,原来,维克多所做的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自己好,虽然这其中肯定也有掺杂着维克多自己的私心在里面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穿的衣服少的缘故,还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风吹拂这微微的凉意让她的大脑更加的清晰清楚有条理,艾玛渐渐的觉得自己很任性,她怎么就忘记了他的哥哥不过大她十分钟,自己是个孩子,难道维克多便不是了吗?有些时候确实是她自己要求的过于的多了,自己先入为主的将维克多想象的无所不能,其实,事实的真相有可能是维克多自己也意识不到这些问题……
艾玛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很残忍,甚至有些自责,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现在向哥哥道歉还有没有用?
艾玛心底里面艰难地默念了一遍对不起三个字,郑重而生硬。
她真的太不习惯道歉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心寒得是理所当然,而最理所当然得就是习惯。
她是如此习惯家人对她付出爱。得到太容易,再奢侈的付出也成了理所当然。
是的,她的哥哥不是对她不好,而是对她太好太好。
可是,她却明白得太晚。
直到她的哥哥不再对她好。她才幡然惊醒,原来最坏的人是她自己。
艾玛想要拉开门把手,向维克多道个歉,郑重的道个歉,只是艾玛将手放到门把手上面的时候,借着月色的微光,艾玛有些不相信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将手拿到眼前仔细的看时,随即,眼前一黑,便失去了重心,艾玛最后一刻想的是:手怎么变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