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叚氏家族。
叚魪静悄悄地掀开枕席上的褥垫,将枕木下方的木板轻轻按了一下。木板稍稍下沉了一寸,叚魪将木板往席木夹缝里缓缓推入,渐渐露出一块暗格。他将小木匣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默默注视了一会,直到门槛外响起一阵足音,他才似梦回一般遽然将匣子置于暗格之中,快速收拾,掩盖上凌乱的痕迹。
“叚魪,你为何而往?”门外那人走得很急,指虽有叩门,却不逮叚魪允声,便迈腿大步走入。
“兄长有何指教?”叚魪冷眼斜视着来人道。
“你!”来人显然气的不轻,突然想起了什么,强忍着怒气道,“既我为你之伯兄,自是有资格管教你。”
叚魪冷嗤了一声,“我如何行事,何须你来指手划脚。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管理好再说教我吧!叚魝。”
名为叚魝的男子愤愤甩袖,转身离去,走至门槛处时,突然扭过身来道:“听说,後府三公子後芐要来了,到时你给我收敛点!”
叚魪一听心里痒痒的,却是面不改色:“伯兄何出此言?难道你不信我?”
“呵,方前些日子,那後府的奴隶……”
“伯兄若是想的话,我完全没问题。”叚魪打断他的话说道。
鰕魝略略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应了下来,“好。但这次後府来访是重中之重,父主甚是重视。你若是破坏,必不轻饶。”
“我自是晓得这重要程度,何况是对鰕府有利之事,我怎会破坏?”鰕魪反问道。
叚魝犹疑的盯着他,转念一想也是这个理,便放心道:“如此便可。”旋即远去了。
叚魪听着门外的脚步越来越远,渐渐地听不见了,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不屑的说道:“老匹夫罢了,怎值得我去敬重?”细细想来,又露出了一个有些奸淫的笑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不时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
“後家三公子後芐?据说,是个顶顶俊逸的人儿呢……”叚魪眯着眼想了想,“唔,後府。啧!想来真真是一件越发美妙的事情。”
叚府中庭。
叚魝之妻叚芘氏吩咐着庖厨安排膳食。她身为叚府的大儿媳妇儿,自是操持着叚府的大小事务。但由于叚?氏——也就是叚魝叚魪的母娘——尚健在,她现在仅仅做做帮手的活计。
“大媳奶奶,太奶奶有请。”一位身着亚麻粗布素色短褂、扎着两个丸子头的身材出挑的小丫鬟前来通报。
“好,待我打理一下就来。”叚芘氏认得她,她是叚?氏的左右近侍,年纪轻的那个,名唤葎衣,估摸着也还不到二八妙龄。
“传太奶奶的话说,大媳奶奶不必换身上的行头了。”
于是,叚芘氏应了下来,整了整发髻,理了理身上的纹花紫边烫金夹袄,抚了抚墨绿底襦裙。然后由那个前来通报的丫鬟引着前往内宅。
行至中途,叚芘氏的引领丫鬟突然低声吐露:“大媳奶奶千万小心,今日太奶奶心情很是不畅。”
叚芘氏颔首:“所谓何事,竟引得太娘此番心情?”
引路的丫鬟突然敛了声。叚芘氏知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只好由着她的默不作声。
两人一路无话。
眼看就要到叚?的卧房了。此时引路丫鬟葎衣才低声说:“此番怕是与二公子相关。奴婢只能提醒大媳奶奶到这儿了。”
“二公子吗……”叚芘氏垂首在心里面过了一遍想法,却发现自己对叚府二公子的了解是少之又少,仅仅可从下头奴隶口中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来他的形象。大抵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般的存在,可太娘为何会因他而心情不畅?莫不是二公子卧病在床?但门房那里汇报他今个一大早就离府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叚芘氏不免对叚魪产生了几分好奇。
到卧房外间前,丫鬟葎衣轻轻叩响朱漆大门,回报道:“请回禀太奶奶,大媳奶奶到了。”
不多时,房内有足音响起。大门外的两位中年妇女拉开了门。从门内探出一个身着洒扫装扮的丫头子,结结巴巴地应道:“大……大媳奶奶请……请入内来。”叚芘氏扑了扑灰尘,由葎衣引着,那洒扫丫头子跟着,前往卧房深处,但心里却生出了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