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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哦……原来是这样……现在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拉尔斯·安德森没有放我的鸽子,他不可能放我的鸽子,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走出图书馆的大门,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公交车站,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消息。我为这个从没有见过的人感到极度悲伤,因为我在梦里遇到了他。还有我那些荒唐的想象,我大概是疯了,在梦里勾画出与这个人生活的点滴。面对这一切,我只得苦笑。

仅仅因为厄运的一击,我没能当面见到他。

那天晚上,我急切地爬上床睡觉,好奇梦里会发生什么。尽管觉得自己可笑,我睡前还是倒了一大杯威士忌,想着喝了能快点入睡。

意外的是,梦里的我不在那个复式小楼,而是在一家光线昏暗的餐厅。桌上布置着格纹桌布,墙壁刷成了暗红色,地毯也是暗红色。餐厅里十分拥挤,还有几对情侣在前台等位。看这喧嚣的样子,我猜测这是个周末的晚上。

拉尔斯坐在我右边,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打扮体面,面带笑意,左手臂占有性地搭在我光着的肩膀上。我穿着一条森林绿的无袖丝绸裙,能感受到脊背和肋骨处的丝滑。我们坐在一个小包厢里,正对着餐厅的门口,包厢另一边没人。

“欢迎回来。”拉尔斯说,炯炯的眼睛凝视着我,“你好像神游了几分钟。”

“对不起!”我尴尬地笑笑,“我又白日做梦了。”

他咧嘴笑了:“想象自己过着另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我的笑容僵硬了:“你怎么会这么说?”

他耸了耸肩:“不知道,每个人不都会这样吗?尤其是我们俩。”他笑了,怅然若失的样子。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头顶上的音箱放着音乐,那声音清晰而有活力,一定是佩茜·克莱恩没错了。佩茜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喜欢的歌手之一,尽管她的大部分音乐都很伤心,我还是很喜欢她的音乐节奏和音乐风格,又或者我喜欢的就是伤心的歌吧。不过无论你为何伤心,只要听她的音乐,你都能感到共鸣。如果你和她在一个烟雾缭绕的牛仔酒吧坐下,喝点酒,聊着天,佩茜·克莱恩会安慰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会给你递一张纸巾,然后再点几杯酒。她会告诉你,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甚至是更悲伤的经历,但她走出了阴霾,现在过得挺好。

我有所有佩茜的唱片,但我从没听过这首悲伤的弦乐。像很多她的其他歌曲一样,这首歌也是关于分手的。歌里唱着,如果爱人想离开她的话,她希望尽早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尽快结束这段感情。

“如果你想离开……现在就告诉我,快点结束吧。”

“这是新歌吗?”我突然开口。

“什么,亲爱的?”

“这首歌。”我皱了皱眉,“他们放的这首歌,这是佩茜·克莱恩的新歌吧?”

他笑了:“应该是的。你告诉我这是首新歌的啊,就最近这两天,家里广播里放的时候你说的。”

是吗?我在心里暗暗偷笑。现在我的脑子都开始编造音乐排行榜了,真有本事。

拉尔斯看看门口,又瞟了一眼手表。“他们马上就到了,比尔通常都很守时的。”他耸了耸肩,“但我一点都不了解他夫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点了点头。

他搅动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小口:“啊,他们来了。”

一对夫妻朝我们走过来,拉尔斯连忙起身。他们看上去和我们差不多大,可能比我们年轻一点。那女人头上戴着水晶发带,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她披着一件皮草披风。一起来的男人很高,比拉尔斯高得多,拉尔斯站起来招呼他们的时候身高对比尤其明显。他长着一张方脸,看上去像个运动员,就像高中校队的足球队员一样。他长得像老追弗里达的男生类型,但弗里达往往会拒绝他们。事实上,弗里达在找男朋友这件事一直不太上心,无论对方长得多帅。有时候她似乎又会强迫自己,走出困境,交个男朋友,比如多年前她联系了我征友广告的那些人。但总的来说,交男朋友不是她人生的重头戏。

“比尔,这是我夫人,凯瑟琳。”拉尔斯转头看向我,站起来会有些尴尬,于是我把手伸过去,和比尔握了个手。

“这是我夫人,朱迪。”比尔一边说,一边放开了我的手。我和朱迪寒暄了一番,但还没有搞清楚他们是谁。大概是生意上的朋友吧?可能是客户?我摇了摇头,如果知道得多点就好了,但反正只是个梦而已,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

比尔和朱迪点好了饮料,我们几个都点了吃的之后,才坐下来好好聊天。比尔确实是个客户,他想在市中心建个办公楼,但又不是传统的办公楼。他的想法是,楼上几层用作办公室,一层用来建小商户。这个想法瞬间引起了我的兴趣,尤其是一楼的小商户。我和弗里达要不要也考虑去市中心?我们俩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想法。这样的地方租金要多少呢?我想,这个人可能会说到吧。

“很好的想法。”拉尔斯肯定了他,“很有商业意义。我们可以设计得华丽又现代化,同时保证能够小规模购买,既吸引企业,也吸引个人,把所有人都纳为我们的受众。到时候,你开业之前里面就满了,你还得想办法拒绝成群的租客。你看吧。”

比尔抿了一口面前的威士忌,“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拉尔斯。”他放下杯子,“我不得不说,我见过很多建筑设计师,但他们很多还像是维多利亚时期的人一样,想法太落后了,我还是喜欢和同我一样有远见的人说话。”

拉尔斯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我的手,以表胜利,我回握了他。

朱迪切了一小块面包,蘸了黄油轻轻咬了一口:“行了,别谈生意了,生意你们俩再聊吧。”她朝我笑笑,我下意识地朝她也笑笑,但其实有点生气——我还想再听听这个新建筑的事情呢。

“朱迪,你说的太对了。”拉尔斯朝她点头。他不傻,知道想要做成这笔生意,必须跟这位夫人也聊聊,“我们换个话题吧。”

“好啊!”朱迪高兴地答道,“我想知道凯瑟琳的事,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拉尔斯和我相视一笑:“说来话长。”

“确实。”我说,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来说吧,亲爱的。”

拉尔斯握住我的手,“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面前这位漂亮的女士当时在报纸上的征友栏目里发广告。”他说了我的征友广告,说他花了好几天才写好的信,如何力求完美。“我等啊等,等她来电话。我怕我写信花时间太长了,可能她已经遇见别人了。”他目光低垂,但我能看到他睫毛底下快乐的眼神,“终于有天晚上,电话响了。”

“我们聊了很久。”我接着说,“然后约好了见面。”我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在现实中,这个故事结束时,拉尔斯离世了,而不知情的我在咖啡店里傻傻地等。我想,在梦里、在这个餐厅里,可能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了,不可能是现实中结束的方式。

拉尔斯接着说:“然后,我们准备道别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呼吸困难。凯瑟琳一定是听到我声音不对,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她我心绞痛。她连忙问:‘天啊,你在哪儿?’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给了她我的地址,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我盯着他,感到十分震惊。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啊。

在现实世界里,我们告别之后就挂掉了电话。两天之后,他没有按时赴约。

我突然明白了。在现实世界里,拉尔斯确实突发心脏病离世了,就像报纸讣告里写的那样。

只是我到现在才明白,事情就发生在那个晚上。就在我挂掉电话之后的几分钟……

如果我在电影院,或是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情节,我会忍不住大笑,无奈地摇摇头。说真的,我会觉得这太荒唐了,我看不下去。我会打算站起身,走出电影院,或者关掉电视。

但现在我不能,我必须待在这儿,就像粘在苍蝇板上的一只小虫,只能待着,别无选择。

不管这个梦有多么离奇,令人难以置信,我都没办法离开,我跳不出这个梦境了。

朱迪探过身来:“天啊,真是个曲折的故事啊!告诉我,凯瑟琳,后来发生了什么?”

突然,就在那一瞬间,我知道了后来的事情。

“我知道问题很严重,我必须快点行动起来。我在一张纸上匆匆记下了拉尔斯的地址,拿着字条冲向隔壁邻居家。我不想挂断我的电话,想着他可能会自己恢复知觉。我急忙去敲邻居家的门,有人应门之后,我冲向他家的电话,打电话报了警。向警察说明情况之后,他们答应马上派警车和救护车过去。我简单地向邻居解释了两句,然后马上跑回家,拿起话筒,叫他的名字,但他始终没有回答我。后来,我听到有人撞开他家的门,冲了进去,我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在说话,能听出来有人对他采取了医疗措施,但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

朱迪端着她的马天尼酒杯,眼睛瞪得大大的:“天哪!你一定吓坏了吧!”

“的确。”我点点头,继续说,“我不断给他家打电话,希望有人会听到响声,告诉我情况怎么样了。最后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我告诉他我是报警人,对方告诉我拉尔斯刚刚心脏病发作了。我又问他们要送他去哪个医院,对方告诉我他们准备去波特医院。”

“我什么也没想,拿着外套,叫了辆出租车,就出门了。赶到波特医院急诊室之后,我说了拉尔斯的名字,问他们他的情况怎么样了,但是没人告诉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在候诊室等着。那时就我一个人,我觉得自己像等了一个世纪。终于一对男女进来,女人说她弟弟犯心脏病被送到这里,于是她被带到了治疗区。和她一起来的男人刚要跟上去,我把他拉到了一边。”

拉尔斯眼睛放光:“我要补充一句,她当时可主动了。”

“我才不是主动呢。”我甜甜地说,“我只是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对他解释了我是谁,告诉他是我报的警。他告诉我,他是拉尔斯的姐夫史蒂文。他让我在那儿等,他去看看情况。于是我又坐下来等着,等得快要放弃了,史蒂文才回来。他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已经醒过来了,他想见见你。’”

“我终于得以见到了他。他躺在治疗室的小床上,身上连着各种各样的机器、监控仪。他姐姐坐在他身边,看到我进去,她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谢谢你!’她说着流了泪,‘你救了他一命。’”

“那时拉尔斯才睁开眼睛……”我凝视着他,望向他那湛蓝的眼睛,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我终于转向比尔和朱迪:“我们四目相对,他握住我的手。‘谢谢你,凯瑟琳。’他低声说,‘谢谢你。’”

我抿了一口酒,欣喜地笑了,看着我的听众。

拉尔斯高兴地说:“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后来,她每天都来看我,直到我出院。回家之后,我姐姐每天都在照顾我,但是凯瑟琳让我重新恢复了健康。我戒了烟,我们俩一起戒了烟,开始有规律地健身。我喜欢远足,我们俩就常常去远足,尤其是有孩子之前,去得很多。我们还一起学打网球,我们两个双打。当然了,我得慢慢来,大多数时候我打网前,凯瑟琳负责底线。”说着他笑起来,“相信我,她的反手拍可厉害了!”

我疑惑地盯着他,又担心自己的疑惑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自高中体育课以后,我再也没拿过网球拍,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擅长网球这样的运动项目。

拉尔斯压了压我的肩膀:“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们两个就密不可分了。认识不到一年我们就结婚了,从那以后一直过得很幸福。”

“好美的故事啊!”朱迪叫道,“这是我听过最浪漫的故事了!”

拉尔斯点点头:“我们常常问对方,如果我们从未见面会怎么样?如果我们早了几分钟挂电话呢?答案很简单,也很残酷——如果那样的话,我不可能活下来,今晚也不可能坐在这里。”

我的手在颤抖。听到他说的这番话,我整个身体突然绷紧了。

梦还在继续。晚餐吃得很丰盛,我们吃了意大利面,喝了一瓶基安蒂红葡萄酒。他们两个说了相遇的情况(他们是大学时期通过共同的朋友介绍认识的,没有我们那么惊心动魄),随后我们坐在一起喝咖啡,他俩抽着烟。拉尔斯之前提到了,他不抽烟,我也不抽。他说,医生早就发现了抽烟对他的心脏不好,极力劝他戒烟,那次心脏病发作之后,他就戒了烟,我也跟着他戒了。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来——我确实是在1954年秋天戒了烟。我一直没跟弗里达说清楚原因。当时,我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戒烟。弗里达现在常说,我当时一定有预感,知道后来的研究会发现吸烟与癌症、心脏病等各种疾病都有关。她常说自己多么希望当年我戒的时候,她也有那个远见,和我一起戒烟。现在她是个重度烟民,一天能抽两包,以前也从来没试过戒烟,我觉得她以后也不会戒了。

出了饭店门,我们跟比尔和朱迪道别,然后走向我们的车。我很好奇我们开的什么车,走近了发现是一辆新款的凯迪拉克,车身灰蓝色,内饰是白色。这辆车应该是拉尔斯的,因为车上没有小孩经常乘坐的痕迹,除非是哪天他把车擦干净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自己的车,我用来买菜、办事、接送小孩的车?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和孩子去哪儿都是步行,那好像不太可能。实际上我会开车,上高中的时候爸爸教过我,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买辆车,更别说常常开车了。

“今晚不错。”拉尔斯发动车子时说,“你觉得呢?”

“他们看上去挺开心的。”

他点了点头:“希望如此。能拿到比尔这一单就太好了。”

我冲动地握住他的手:“会拿到的,我相信你会拿到的。”

他握紧我的手,就像刚刚在餐厅的时候,在桌子下面握住我的手一样:“谢谢你相信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知道的,对吧?”

我犹豫了一瞬间,回答他:“嗯,我知道。”

我们的车平滑地驶到学院大道上,我认真记下路线。我们沿着学院大道往南走,走山谷高速下面的地下通道,到了热闹的丹佛大学校园附近,然后过了埃文斯街。如果在这儿右转往西走,就会到我住的地方。但拉尔斯没有转弯,我们沿着学院大道继续走了一两英里,然后左转上了达特默思路,到了城南边界。

这边有很多新建筑,公交车大概都不会来这么靠南的地方。天很黑,但还是能看出来这儿很漂亮,像乡下一样。街道都是以中西部城市的名字命名的,例如密尔沃基、底特律、圣保罗。

我们右转,上了斯普林菲尔德路,这一带房子建得不多,稀稀落落的,有的空地上挂着待出售的牌子。还有很多正在建的房子,黑暗中它们的影子若隐若现,像空地上摆着一具具细长的骷髅。

车子驶进一栋私人住宅的车道,这是一座已经建好的错层式住宅。我仔细看了看房子正面,想记住它从外面看的样子。天很黑,我看不太清楚,但能看出来外墙是橙粉色的。蓝绿色的前门旁挂着黄铜制的门牌,我默默记下了门牌号——3258。

进门之后,迎接我们的是一个棕色皮肤的中年妇女,穿着女佣的衣服。我们还有一个用人?之前做梦的时候我都没发现这一点,但现在看到了我也不觉得奇怪。我们的用人似乎是拉美裔,这一点我并不感到奇怪。她可能是墨西哥人,因为科罗拉多有很多墨西哥人。丹佛人口中黑人和东方人都不多。尽管我并不了解全球家政服务行业,但我敢打赌,只要能找到稍微好点的工作,白人女性基本不会做这个。

尽管如此,我还是有些失望。不是对我的脑子创造了一个女佣感到失望,因为我和拉尔斯住在这么好的街区、这么大的房子里,找个帮手想必也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令我失望的是,我以为我在这个梦中世界里能更开明一点。就算要请用人,我至少应该允许她穿便装,尤其是照顾了孩子几个小时之后。

“还好吗,阿尔玛?”

“挺好的,先生。一切都好。孩子们都睡熟了。”阿尔玛从走廊衣柜里取出她的外套穿上,拿起一个大包,最上面放了一本西班牙语的《名利》杂志。

“今天很晚了。”拉尔斯一边说一边打开皮夹,“里科会来接你吗?”

“嗯,看到你的车回来我就给他打了电话。”她扣上外套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打开门。

“在里面等吧。”我说。我不知道这样符不符合我们的协议,但不忍心让她出去在寒夜里等着。

她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太太。里科马上就到了。而且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挺好的。”

“那好,再见,晚安。”拉尔斯边说边递给她一沓儿钞票,“周一见。”

“晚安,先生,太太。周末愉快。”

我以为这个梦到这儿要结束了,但它没有。我们脱下大衣挂到衣柜里,透过前窗户看到一辆车在门口停下,阿尔玛上了车。拉尔斯关了客厅的灯,我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他温柔地摸摸我的肩膀:“洗洗先睡吧,我去看孩子。”

于是我走进那个灰绿色的房间,放水洗澡。右边水槽上方的药品橱柜里放着我平时晚上梳洗需要的所有东西——卸睫毛膏的卸妆油、旁氏清凉洁面乳,还有一款叫“青春之泉”的晚霜。这个晚霜是几年前弗里达在商场的化妆品柜台发现的,在她的推荐下,我也试了试,试了就离不开这东西了。这个药品橱柜里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我本人放的一样。不过转念一想,当然是我自己放的了,不然还能有谁?

我小心地把那条绿裙子挂到衣柜里,在桃木抽屉里找到一条睡裙换上,然后爬进被子里等拉尔斯。

他进房间的时候我问:“孩子们怎么样?”

“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他笑着说。说完他进了浴室,关上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喝了红酒的缘故,我已经昏昏欲睡了,而且时间也很晚了,何况我还是在一个幻想的世界里。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意闭上眼睛。我怕一旦闭上眼睛,梦就结束了,我会在自己床上醒来,那样我会错过后面发生的事情。

1954年秋天以来,我恋爱的次数寥寥无几,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窗。认识拉尔斯之后(或者说错过拉尔斯之后),我对爱情失去了动力。我取消了征友广告,拒绝了所有朋友的介绍。遇到来书店的友好男士,我会对他们示以礼貌的微笑,帮他们找到他们要的书,然后目送他们出去。没关系的,我对自己说。我再也不会强求这种事情。

也有过那么几次,和朋友一起参加聚会或是去酒吧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别人的勾搭。我得承认,这些年来,我有过两三次一夜情。但那纯粹是生理需求和酒精作用的结果,当时我并不在乎和他们会不会再见,也没有抱任何找个老公的希望。

现在,我终于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我的心态是逐渐改变的,慢慢从一个爱幻想、充满希望的年轻女孩变成了一个老姑娘。但现在我才意识到,我的心态并不是逐渐变化的,反而变化得很突然。

我终于意识到,拉尔斯放我鸽子之后,我就再也不想谈恋爱了。说真的,好像是从他爽约的那个夜晚开始,我内心对爱情的渴望就自动消失了。

可现在,我却在这儿,躺在他的床上等着他。

他从浴室出来,关了灯。他只穿了睡裤,没穿上衣,露出胸膛上性感的红褐色胸毛,我很想摸一摸……

他爬到床上,在我身边躺下,把我拥入怀中,深深地吻了我。从被子里钻出来透气的时候,他用嘶哑的声音说:“我一整天都在等待这一刻。”

我们脱掉睡衣,身体交合,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像是多年来每天的习惯一样。这么说可能有点俗,但那一刻我真的明白了,为什么再也没有人对我有过半点吸引力。

因为我只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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