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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研究分配

(壹)

二零一一年的春天,我遇见了Amarantine——她正是我心目中的那朵“永恒之花”。

如果不是因为命运的感伤,我想我永远都不会遇见我心目中的这朵“永恒之花”,她本该生活在地球的另一端,与我们这边的世界昼夜颠倒,尽情享受着爱情的幸福与甘美……除非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由于百无聊赖,她才会默然飘入进我的梦中。

春日的暖阳照耀在身上,感觉无比舒畅,因为隔着窗户,所以感受不到峭冷的寒意。当时,我正坐在客厅的一角——那张还没有清除掉家具外包装膜的布艺沙发上,看着来往进出着的搬家工人,忍不住就是一番指手与画脚。

“小心!”我朝那对正抬着一只大木箱子的搬家工人们又吼又叫道:“那里面是我的医书,还有我的医药箱,可千万别给摔坏了。”

小婷正在擦拭着家具上的污垢,因见我不仅不出力,还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自是冲我叉腰气恼地控诉道:“小哥哥,你就知道光耍嘴皮子,也不过来帮忙。”

“哎呦!好疼,好疼!”我抱紧那只骨折了的伤腿,发出偷奸耍滑的夸张呻吟:“我腿上的伤还没好全呢!哎呦!这腰也疼得厉害,估计是那三根肋骨又裂开了。看来,这是要下雨了,骨缝疼得真要命。哎呦!哎呦!简直是要疼死我了。”反正,我知道他们也不懂,便胡乱地谎报病情,把什么风湿骨痛皆满嘴胡诌。

大哥正在修理鞋架,由于清楚我在偷懒,也不顾一手的污渍,就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外面这么大的太阳,哪里有要下雨的样子?!”

“人家的腿就是疼嘛!哎呦!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这副老腰——”我顺势倒在了沙发上,用手背遮挡住眼睛,于指缝间朝外偷窥,并伴随发出更大声的呻吟:“哎呀!怎么回事?这下,我的头也疼起来了!都是大哥的那一巴掌,说不定已经脑震荡了!”

就在这当口,风衣口袋里的手机骤然铃响,我掏出话机,是我的研究生导师打来的电话,让我速速赶回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

“好好好,我马上就到!”当即,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非但腿脚无事,并且灵活自如,一阵小风似地冲到了门口。

“咦?小哥哥,你不是腿疼吗?”小婷冲我愤恨出一脸“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在装病”了的表情。

“嘿嘿!”我赶紧嬉皮笑脸地装傻:“这新买的沙发果然很舒服,保健功能显著,立马就奏效了,这不?我刚一躺下,整个人神清气爽,就像是打满了鸡血,简直是活力爆棚啊!所以现在——我必须要赶回医院,否则就要出大事了。”我这番夸张的语气仿佛是在言说自己即将成为拯救世界的超人(Superman),身体仿佛导弹般地发射出了房间,房门在身后“咣当”地关闭上了闷响。

大哥则是在屋内傻乎乎地大声道:“哎!平治,你还没选好住哪间卧室呢!”

“随便了!你们选定后,剩下的那间就是我的。”

早前,我的研究生导师就曾询问过我分配意见:研究生毕业后,要不要到医科大学的临床检验中心去搞实验室研究方面的工作?估计眼下,他就是找我来谈这档子事的。由于见习期间,在门诊部整天接待莫名其妙的患者,我则是更喜欢实验室里的工作环境。

我的研究生导师名叫“董孝林”,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教授,为人风趣随和,深得学生们的尊重与喜爱。原本,我考取的是临床医学专业七年制本硕连读。本科时,我因为选修了董孝林教授的法医学,觉得他授课自有一套,便特意在研究生阶段转为董教授的免疫学作为我进一步研究的课题。

当下,我连跑带颠地来到了自己所就读的那座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走进董教授的办公室,我还没喘口气喝口水,我的研究生导师便开门见山地追问:“怎么样?决定好了没?”

“董教授,去是可以,但我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啊!”

“你想知道些什么?”董教授把他的茶水壶递给我道:“等你进去了,不什么都清楚,也都明白了。”

由于跑得气喘吁吁,我接过水壶,闷灌了一大口茶水,舒了舒嗓子,笑言:“您这分明是在诱拐我呀!先把人给骗进去再说。”

“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说话的?好像我是在骗你。”董教授因为隐约知晓我的一些家事,不免絮絮叨叨道:“而且,咱们这个实验室是国家重点科研项目,上面拨了好大一笔经费。因为我的力荐,一旦你进入了那个研究所,就成为了我们学校正式拿薪金的研究员,每个月不再是区区领几百块的研究生补助金,除了基本工资、实验补贴,外加加班奖金……这些待遇加在一起收入不菲。”

“如此看来,董教授很是为学生着想了?!”

“怎么?”我的导师唬下了他那张马脸:“你是不想去?”

“教授,我没说不去呀!只是觉得这个研究项目无比神秘和神圣,反倒弄得我有些心惊肉跳,生怕折辱了教授对我的这份信任。”我试图软磨硬泡地卖萌,并伴嘻嘻哈哈地开玩笑:“董教授,您就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科研项目,该不会要人命吧?”

突然,正在我与导师之间彼此纠缠不清时,身后传来了一句音色好听的问候语:“腿上的伤都好了?”

原本,我漫不经心地拧过了脖子,却是在那一瞬间,感觉整个身心都神定住了。我呆呆地注视着面前屏障了一道白光,在这毛茸茸的光线之内,浮现出一个实体的轮廓,正迎向窗户透进来的一抹阳光,仿佛与屋外的春色融为了一体。由于,对方身穿一件白大褂,褂子雪白得一尘不染,宛如一股暖香的气息清风拂面。幸亏,我没穿上自己的那身白大褂,那件多日未洗、已经发黄发黑了的褂子不免显得太过不拘小节,实在有些丢脸。

董教授连忙站起身来,为我介绍面前的女子:“这位就是研究所的总负责人——艾教授,毕业于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医学院,拥有心理学和分子遗传学的双料博士。而且,她还是斯坦福大学校史上最年轻的华人正教授。”

哇噻,这可真是帅爆了!美国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那可是进入了世界前十的顶尖名牌大学。据说,其医学院更是位列全球医学教育科研领域的前四。自上学以来,我便自持桀骜不驯、恃才傲物、自命不凡。岂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第一次,我竟是有种无地自容的失落之感,面前的这个女人不过三十岁出头,不仅拥有世界顶级医学文凭的双料博士,而且还是斯坦福大学校史上最年轻的华人正教授,最为重要的是——她还是个女的。何况眼下,这个女人更是被任命为国家重点项目实验室的总负责人。

“你好!我叫艾哲,哲学的哲。”女人落定在门口,优雅地走了进来,但并没有介绍自己的姓,而是单刀直入自己的名。

就在我正用力思索,她的姓到底是爱人的“爱”,亦或是艾草的“艾”时,女人伸出她那只修长的右手朝我握来,我先是吃惊地一愣,便抬手迎接了过去。女人的手指柔若无骨,却是十分冰凉,翠玉般的质地,于凉沁的冰冷中散发出着些许温润。

“握过手,这就说明我们已经是战友了。”在我毫无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女教授艾哲用她天生的女性优势,试图将我俘虏在了她的麾下。

“咦!你什么意思?”我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照理说,若按我平日里的老练和智慧,应该不至于听不出对方的言下之意。尽管反应迟缓了一拍,但我还是听明白了这位女教授的弦外深意:既然彼此间握过手,我就应该承认她身为研究所总负责人的身份,更是应该接受校方与医院领导们的此番安排,为整个项目效犬马之劳。

之前,我已经明确表态过我对实验室的研究工作更感兴趣,只是觉得自己在一无所知道的情况下答应参与项目,未免显得太过草率。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啊!”我的导师在一旁为女教授帮腔。

“哈哈!”蓦地,我大笑了起来,将眼珠子一转,泼皮地玩笑道:“教授,您这是在威逼利诱?!不对!而是以美色利诱。”

我这话表面看似针对我的导师,实则是在向身旁的女教授挑衅,便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大家仅仅是初次见面,我就如这般厚颜无耻的模样,早就已经惹恼了普通的异性。但很显然,艾哲可不是普通的女子,这个女人不仅不动声色,更是保持着明媚且动人的微笑。最为关键的是这笑容竟毫无一丁点儿的虚情假意,仿佛一位母亲正凝视着一个顽劣的孩童,尽显宽宏大量的纯良本色,这可实在让我有些受不了。由此,女教授利用柔指化钢,以优雅及大度的姿态,便将我的无赖遁形于其温和的魅力之中,消弭于无迹。

但我那导师却是个直性子,竟是跟我较起真来:“我说沈平治,我怎么就是在威逼利诱你了?还美色利诱,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

艾哲冲导师做了个稍安毋躁的手势,温柔的语气却是直戳到了我的要害:“果然,你的性格和我所了解的情况差不多——恃才傲物,桀骜不驯。高一下半学期,你向校方申请跳级到高三,此事在你曾经所就读的广博县中学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没有先例呀!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你参加了高二理科班的期末考试,居然获得了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有这回事吧?”

这位女教授没有提及我在医科大学的辉煌,而是一语戳中了我于高中时代的往事,一脸更是摸透我习性般的揶揄与自信。看来,这个女人早前收集了不少有关我的资料和情报,该是狠下了一番扎实的苦功,多方了解到我的个性与脾气。无须多问,她肯定对我大学里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我皱了皱眉头,虽然我对面前的女人心生好感,但不能就此败阵,而对其俯首称臣。

“哈哈!”我笑道:“谍报工作做得很不错嘛!”

艾哲见我的神色有讨价还价之意,便愈加独断专权:“现在,我就领你去研究所看看吧!”

尽管语气温和,但女教授的姿态却是霸道而严厉,我当即高声道:“哎!我还没说决定要不要去呢!”那意思是在申辩:我还没决定是否当你的属下呢!

然而,艾哲却不理会我,自行离开了导师办公室,如此霸道狂妄的态度,是深信我会随她而去。

眼见对方油盐酱醋不进,不免感觉自己脸面尽失,则更不愿意跟上去了。不想,后背遭导师一推,我一个踉跄,不得不跟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跟上来呢!”走出导师办公室时,艾哲回头望了望我,其温柔的笑容里分明暗含有奚落的意味。

我赌气地将脸别向了一边:“你一个女人家,想必管理一座研究所也不容易,反正我还没决定去向,暂且就帮帮你了。”

“那就谢谢你啦!”可见艾哲一脸真诚的微笑发自于其内心。

因眼见女教授给我递了个台阶,带我朝医科大学的校园区走去,我便快步地跟上,与她肩并着肩道:“研究所在学校里?”

艾哲点了点头,回头望了一眼我那只伤腿,便神情关切道:“腿上的伤好了?”

“啊!对呀!”我立马反应过来,泼皮一般地开心:“你是我老大,若不知晓我受伤,反倒奇怪。”

艾哲的笑容则是愈加开怀:“老大?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叫我。”

“刚才,董教授也已经说过,你是研究所的头儿,算是我的上属Boss。”

“我只是项目的总负责人,责任重大而已!”

由于面前的女人沉稳大气,尽管我表面装作满不在乎,但内心深处却是产生了一股敬重的压迫之感,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不可思议的状况:一向高傲狂妄的我竟也会略感有不自信的一面。

(贰)

岂料,在路过附属医院的门诊部大楼时,艾哲带我朝往放射科的方向走去。

“咦?”我奇怪道:“不是要带我去实验室吗?”

“去实验室之前,先看看你肋骨的伤势和腿上的伤是否已经痊愈。”

“早就没问题了!”我跳到女教授的面前,挡住她所带领的去路,双腿来个高八度的剧烈弹跳,以表明身体恢复得相当完善。

“哈哈!”艾哲被我这般充满活力的跳姿给惹笑了:“怎么看你都像是一只小猴子呢!”又是那双母性一般慈祥的目光。

我蓦然一惊,发现自己与对方初次接触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但我却是一直都在毫无意识、竭尽所能、拼其所有、抖机灵地展现自身的魅力。这就像是为了俘掠雌孔雀的芳心,我拼命地抖擞着艳丽四射的尾屏,努力表现出自己最为优秀的一面。

当即,我停止了愚蠢矫情的示好,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似乎有些厌恶自己的自做多情。

“咦!你去哪儿?”艾哲从身后一把拉拽住我的胳膊。

“总之,我上个月才进行了复查,伤口恢复得很好,几乎看不出疤痕,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检查,浪费医院不必要的资源。”

女教授因注视着我,双眸宛如少女般清澈,浅浅地含吟着笑意:“你生气了?”

为了这么点儿小事生气,未免显得我太过小心眼,我自是否认道:“没有!就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反反复复地瞎折腾。”

“你怎么知道这是瞎折腾?而且还是反复?”艾哲拉着我继续朝向放射科走去:“医院新添置了一批设备,所以作为院方的工作人员,你有义务贡献身体,配合仪器方面的调试。”

我很清楚入购新设备这事,去年在门诊部的见习期间,就已经听说院里的相关领导制定了这套仪器更新的采购大计。

“原来是这样啊!行——”不由自主,我又摆出了那副油腔滑调的泼皮相儿:“别说是一双腿了,就算是让我奉献出整个身体,包括我的心灵,我都愿意全力配合。”

女教授微微一笑,一脸拿我毫无办法的模样,领头朝放射科走去。

我们来到了放射科的检查室,不仅给我检查了腿部的恢复情况,还照过了胸大片。

之后,我们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正在等待报告结果的空挡,我问艾哲:“那个研究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教授见我一副迷惑不解的好奇:“你的导师神神秘秘,什么都不肯告诉你吧?”

“是啊!”我点头承认:“我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实验,他却跟我说是国家重点科研项目,还一脸财大气粗的模样,仿佛那笔钱是他签拨的。”

艾哲笑道:“他其实是希望——由我来告诉你吧!”

“这有什么不同吗?”

艾哲笑了笑,沉思了一阵:“其实也没什么不同,这个研究所是研究关于基因治疗的。”

“啊!”我瞪鼓眼睛,张大嘴巴道:“基因治疗?但我学的可是免疫。”

“这并不冲突啊!医学研究都是共通的,怎么?难道,是因为你没兴趣?”

“不是,不是!”我连连摇头道:“有兴趣,很具有挑战性。”

虽然我对基因治疗不是很了解,但对其基本原理还是知晓一些:基因治疗是指将外源正常基因导入靶细胞,以纠正或补偿由基因缺陷及异常所引起的各种疾病,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目前,基因治疗主要应用于癌症和遗传病的治疗领域,如血友病、囊性纤维病、家庭性高胆固醇血症、恶性肿瘤、心血管疾病、艾滋病与类风湿等感染性疾病。

由此,我联想起去年初夏的六月九日,母亲因为身患有急性白血病,竟是选择以跳楼的方式自尽。倘若医学已经发展到可轻而易举地治愈好这些病痛,母亲也就不会采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以避免给我们兄弟妹三人带来任何的麻烦与负担。所以,就算是为了帮助与母亲一样的病人,我也要加入这个基因治疗的研究实验室,为这世界上无数的病痛患者做点儿什么。

“怎么了?”女教授见我一脸恍然若失的神色。

“啊!没事,没什么。”我敛了敛面容的悲伤。

正说着话,放射科主任拿着检查报告朝我们走来,艾哲起身,迎了过去。

“放心吧!恢复得很好,已经没什么大碍,可以正常工作了。”

“谢谢!”女教授代我笑容满面地接过了那份报告书:“这下,我可就放心了。”

那位放射科主任戴着一副宽边眼镜,并刻意用暧昧的眼神看了看我:“怎么?这个小伙子要进你的研究所?”

“是啊!”艾哲冲我点了点头:“我正要带他到研究所去看看,先熟悉一下所内的环境。”

放射科主任“O”圆了嘴巴:“难怪这么上心。”

为何面前的这位留学归国的女教授,竟是比起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本校研究生,对这所附属医院内的人和事都更加熟悉?

与放射科主任拜过别之后,艾哲见我一脸奇怪的表情,微笑着解释道:“刚才,你的导师在介绍我时,只说了其一,没有说其二。其实,我是从这里的研究生毕业后,才考进的斯坦福大学,那位放射科主任还是我的大学学长呢!”

“啊!难怪。”随而,我的心头不免一阵窃喜:“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校友?”

“是啊!你是我的学弟,好像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吧?二十六岁,比我小了整整七岁,那就管我叫姐姐吧!”

这个女教授没必要在我面前总是充老大吧?也没必要一再提醒我,她收集了不少有关我的个人信息和资料,并摆出一脸将要把我吃干抹净的态度吧?

“啊!这么说来,你已经三十三?”

“是啊!所以,你应该管我叫作姐姐。”原本,我是想将女教授的年龄放大挑明,但是面前的女人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都说女人的年龄那可是一件天大的秘密,但艾哲竟敢直言不讳地暴露其真实年纪,这一点倒是令我敬佩与欣赏,至少一点都不装。

我和艾哲刚走出医院的大门,正朝医科大学的校园区走去,突然听到有人是在呼叫我的名字:“平治!”

我的身体不自觉地一哆嗦,心尖也是颤巍巍地打冷战,是因为听到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你怎么了?”女教授抬头望向我的同时,恰巧看到迎面走来的薛丽娜,面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你女朋友?”

“哎呀!你是平治的同事吧?真是好眼光!”薛丽娜用她那双壮厚结实的手臂一把挽搂住了我的胳膊,做小鸟依人状地靠在了我的肩膀:“对呀!我就是沈平治的女朋友,唯一的女友。”

薛丽娜像是从地下冒出的一棵狗尾草,用摇尾乞怜的方式,就挡住了我的去路。她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利用其身为女性的特点,化为讨好的武器,俘获男人的芳心。当下,薛丽娜这脸撒娇扭捏的姿态,让我实在有种微微呕吐之感。这也难怪,就连站在一旁的那位女教授都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来。

“不是,我们不是——”

“啊!对了!”艾哲抹平笑意,无视我的申辩,自顾自道:“我忘了今天是周末,不应该把你叫来医院,你应该陪你的女朋友好好地去约会。”

“啊!”薛丽娜两眼放光,如同找到了知音,愈加将脑袋腻味在了我的肩头:“你是平治的同事,领导?你可真是太好了,太谢谢你了。”

“都说我们不是——”我正极力否认,被薛丽娜狠狠一拽,身体便朝前一踉跄。

“好!今天就到这里吧!”女教授就像是送客一般,冲我和薛丽娜挥手告别:“别忘了!星期一,正式到研究所报道上班。”

“哎!我还不知道那研究所在哪儿!”望着艾哲渐行离去的背影,我就有种想要悲催的怒吼。

“哎呀!就先别管研究所的事了,赶紧想想我们去哪儿玩吧!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去逛街?”

“对了!”我一把摔开薛丽娜的拉扯:“我还没问你怎么来我们的医院了?”

“我听说,你今天搬家,就——”

薛丽娜还没说完,却是被我打断道:“奇怪?你怎么会知晓我搬家的事?”

“是小婷啊!刚才,我给你妹妹打过电话了。”

那个小丫头真是讨厌!由于我骨折,在我住院这期间,多是薛丽娜赖在病房里不肯离开,因而为了及时获得我恢复的情况,小婷与薛丽娜经常有电话上的往来。即便在我伤好了痊愈后,这女人也常常有事无事,向妹妹打探我的消息,简直快要烦死我了。小婷也是,分明很清楚我讨厌这个女人,却总是把我的行踪透露给对方。

“房间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就不必劳烦您大小姐出面了。”

我正一边说着,一边加快步速,朝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薛丽娜又跑又跳地跟在我身后,不一会儿就已经追得气喘吁吁:“那带我去看看你们的新住所吧?”

“那又不是我自己的房子,只是暂时租住在那儿,说不定隔个一年半载,又换了新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不行,我就要去!”这个小女人的力气着实不小,正死拽着我的胳膊不肯放手:“就带我去看看嘛!”

“你这个女人烦不烦哪!”

薛丽娜的胳膊拧麻花般,双臂缠绕住了我的肩膀。我因奋力扳开对方的纠缠,两个人仿佛扭打在了一起,一个正试图用力摆脱,另一个则是缠如蔓藤。如此这般,我真是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死缠拦打”的境地。

在此番纠缠的过程中,我们来到了斑马线前的红绿灯,马路对面就是返往新住址的公交车站。

“要不然,平治,我们去看电影吧?听说,最近有部好莱坞大片不错,既惊险又刺激。”薛丽娜被我扳开了双臂,便从后背改成熊抱,搂抱住了我的腰部。

由于等候过马路的行人较多,我不想跟薛丽娜撕扯得难看,只得任由她熊抱住不动。

“你怎么这么崇洋媚外呀?!”为了摆脱薛丽娜,我暗地里没闲着,是想撕开她的抓扯。

“那我们去看国产电影,最近国产大片的制作也很精良,要不然我来请客?”

当时,我的脸色都震红了,薛丽娜的那双手指却是如同鸡爪子一般,抠住我的腰口不放。苍天啊!怎么偏让我碰到了这么个难缠的女人?

“小心汽车!”眼见马路对面的红灯倒数还有三秒,我虚张声势地指着前方大叫,薛丽娜便本能地跳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斑马线的绿灯亮起,我慌忙穿过了马路。薛丽娜见我离开,一时心急,无奈过马路的人流密集,她被挡搅在了人流之中,便着急地冲我大叫:“平治,等我,等等我呀!”

我哪里会等薛丽娜,撒腿逃还来不及呢!急行到对面的车站时,正好迎面停来了一辆回家的公交汽车,我大步跳进车门,见后车座是空的,便走过去坐下。

回头时,正见薛丽娜奋力追赶着已经启动的公交汽车。我总算放心松了口气,对她悠闲地挥了挥手。

“平治,沈平治!”薛丽娜眼见汽车离开,发出难过一般的哭腔。

大哥总是埋怨我对薛丽娜的态度有些太过生硬,即便是作为普通的朋友大家也应面子上过得去,干吗非要跟个女孩如此计较?但关键的问题是薛丽娜对待我的态度根本就不想成为什么普通朋友。她是那种见缝插针的女人,倘若一旦让她嗅到了自己有机会成为我女朋友的气息,甚至还有可能跟我结婚的话,我这辈子怕是永世不得安生。我想起半年前,梁小军针对小婷的纠缠,其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那真是一种恐怖的坚韧。

薛丽娜总是把自己梦想成为偶像剧中的女主角,认定只要使出浑身解数兼死缠烂打的招式,男主角必定会被她的坚持不懈而有所感动。然而,那些剧情过于幼稚的偶像剧里的女主角,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多半没有生活的目标,将寻找白马王子的爱情作为其生命的全部,但编导们到底是在编织着一个立志的故事,所以在女主角挣扎迷茫的同时,以及在爱情若即若离的时刻,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标、自我的价值及人生的意义。然而,薛丽娜绝对不是一个拥这般顿彻觉悟的女人,海市蜃楼般虚幻甜美的爱情就是她追逐的目标。我只是不希望她这目标锁死在我身上。

我没有陪薛丽娜一起追逐这份虚幻理想的时间和心情,我则是为自己的事业规划出了更为远大且宏伟的抱负。说到底,男人素来是以开疆拓土的事业作为其内在野心、征服世界的起点。

另外,我向来不喜欢尖头利脸的女人。最近因为整容之风盛行,女人们为了所谓的漂亮,让脸蛋变得小巧而玲珑,个个竟是忍受着疼痛的磨骨,恨不得将下巴削得像枚锥子,仿佛戳在桌面上就是一个大洞。这种尖嘴猴腮的女人,一眼望去特别有心计,必是整天在心里嘀咕着如何算计别人,嫉妒心超盛。由此可见,倘若女人但凡肯狠下心来,真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动物。平时有点儿疼痛都会大呼小叫,但是为了身材和脸蛋的漂亮与青春永驻,居然可以忍受如此残酷的折磨。

别看薛丽娜长着一副包子脸,鼻子却是宛如刀片一般细薄,磕在皮肤上就是一道伤口,实在不符合我的审美意趣。

(叁)

回到新租住的公寓内,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小婷进行着扫除的尾声,正在拖拭地板上的泥灰。

这小丫头身裹围裙,将头发潦草地盘起,几缕发丝轻飘飘地拂面,越发出落得妩媚动人。果然是我的亲妹妹,跟我一样像我们的母亲,想不天生丽质都难。

“小哥哥,我就知道你在偷懒。”

“我现在不是重病号嘛!脑袋疼、心口疼、腿又疼……哎呦!哎呦!”我的外套还没脱完,就慌忙倒在了沙发上,又开始假装重病伤号。

“装装装!薛丽娜说你早就已经伤好痊愈了。”小婷站在沙发边,杵着拖把,双手叉腰,不满地瞪视着我。

我赶紧敲了敲脑袋,又揉了揉心口,没来得及伸腿,就被那小丫头用拖把戳在了我的伤腿上,正巧杵到了我的骨折处,反而疼得我叫不出声了,额头直冒冷汗。

小婷见我不做声,疼得面目狰狞,以为我还在装病:“小哥哥,你就别装了,不然,我把薛丽娜叫来看你。”平时,只要这个小丫头搬出薛丽娜的名头来吓唬我,我保管惊得一跃而起;但此时,她见我依然痛苦的神色,不像是在装病,便露出一脸担心的模样:“咦?小哥哥,你怎么出汗了?小哥哥,你怎么了?你腿疼吗?真的很疼吗?小哥哥,你——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

终于,我倒吸出了一口冷气:“你这小丫头可真够狠心的!就算我伤好愈合,也经不起这么敲敲打打呀!”

小婷冲我不好意思地伸了伸一嘴粉嫩的舌头:“对不起了,小哥哥!但——但谁让你先前装病的?”

“对了!”我因为止住了疼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怎么把我的事全都告诉给了薛丽娜?”

“那个“矮冬瓜”怎么了?”

“咦?”我奇怪道:“你之前不是管她叫作肉包子吗?怎么又改成“矮冬瓜”了?”

“小哥哥,你没发觉这半年来,我长高了一大截吗?”妹妹踮起着脚尖,努力把自己拔高:“比起薛丽娜至少高出了小半个脑袋,那她当然就是“矮冬瓜”了。”

“原来,这外号根据现实情况可自由调整啊?”

“做人就是要与时俱进嘛!”

“哈哈!”小婷这番与时俱进取外号的理论可是把我给逗笑了:“总之,小婷,你可千万千万——别将我们的新住址告诉给那个冬瓜女人!”

“如果小哥哥你再胆敢偷懒,我就把新公寓的住址告诉给薛姐姐,让她天天来这里烦死你。”这小丫头因为抓住了我的把柄,更加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那大不了,我搬出去,反正我也喜欢一个人住。”我用手肘支撑着脑袋,面含笑意地望着妹妹。

由于小婷被我将了一军,将腮帮子气得圆圆鼓鼓,其生气的模样不仅人见人爱,更是花见花开,真是可爱死了。

“怎么刚搬进来,就要搬出去呀?”大哥从外面买菜回到了新家。

小婷赶忙跑过去,告状道:“小哥哥不仅偷懒,还拿离家出走的话来威胁我!”

为了避免受到大哥的教育,我平躺在沙发上,并且闭上了眼睛,装作睡觉的样子。

我们父亲的去世永远是我心底的一个伤疤!随着父亲的自杀原因被揭开,在勇气的作用下,我终于将那个压抑在心灵深处长达十八年之久的秘密告知给了大哥。如此一来,仿佛大哥便分担去了我的所有痛苦,他用宽厚的眼神正注视着我的忏悔。

一直以来,我或是用沉默或是用乖戾的伪装,压抑着心口的秘密不可吐露出声。若不是因为童年时代的无知与好奇,父亲就不会用牺牲自我的封口方式,从而严守越家的那个荒唐且丑闻的秘密了吧?!父亲是在为我一生的前途着想,为此他甚至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在过去的十八年来,我一直被上述的赎罪之感所折磨,这也是成为了我找到父亲死因的强大动力所在。

这半年间,由于向身外之人打开了心结,我的内心则全然平和了许多。尽管我还是喜欢开那些尖酸而刻薄的玩笑,但我已经摆脱了年少时的那股阴郁和老成,性格也变得开朗了很多。

大哥知道我是在说笑,便坐在了我的身边:“平治,你刚才不是去医院了吗?怎么样?工作的事情定下来了?”

“医院新建了一座国家重点研究所,因而想让我过去。”

大哥抓了抓脑袋,一副憨直的傻笑:“我也不懂你们那个行当——到底是门诊部的发展前景好,还是研究所好?”

“反正——我已经答应参加研究所的实验课题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己的事情,肯定心里最有数。”大哥向来很清楚我不是一个没有目标、优柔寡断的人。

小婷见自己告状无门,流露出一脸的委屈道:“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刚才,小哥哥竟然拿离家出走的话来威胁我!”

“平治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我们是一家人嘛!”大哥将买来的菜递给妹妹道:“今天,是我们搬进这套新居所的第一天,我们兄弟妹三人总算又住在一起了,应该好好地庆祝一番。”

“对!是该好好地庆祝一下。”我冲妹妹讨好道:“小婷,我去了趟医院,腿都快跑断了。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乖!赶紧去做晚饭。”

“对对对!忙了一下午,我也饿了!”说话的同时,大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婷冲我翻白眼,一副愤恨的脸色,嘴里嘀咕道:“明天我就把新住址告诉给“矮冬瓜”,让她来整治你。”

尽管晚饭吃得很家常,但这是我们搬进新寓所的首顿饭,我们兄弟妹三人多少都有些兴奋,便喝了些小酒来庆祝。

尤其是大哥不停地感叹:“真好!我们全家人又住在一起了。”

大哥素来没有别的追求,就是希望一家人能团圆,住在一起,彼此照应。这也算是实现了他进城打工、奋斗多年的宏伟目标。

早前,我打算从医科大学的研究生宿舍搬出来之后,另找房子,单独居住。但大哥一个劲儿地絮叨,说他进城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希望一家人能和和美美地住在一起吗?为了安抚身责“长兄为父”此般观念之托的大哥,我不得不勉为其难,搬进了这套他和妹妹选定的三室两厅的居所。虽然租金有些贵,但大哥全权包揽,不用我与小婷操心房租一事,我也就认了。另外,我和妹妹添置了一些简单的家具,便开始我们一家三口的全新生活。

“大哥——”说话的同时,我已经举起了那只喝过一半的罐装啤酒,问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和小婷找个嫂子回来?你在城里也创业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呀!”小婷也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赞同:“大哥,今年你就满二十九岁,虚岁也已经三十了,是该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

去年秋天,大哥刚刚过完二十八岁的生日,便直叹自己马上就是三十而立,简直像个小媳妇似地喋喋怕老。

“你们两个小家伙都还没有让我省心呢!”沈平凡同志则是以老卖老地冲我与妹妹叫道。

小婷嘟起嘴巴不高兴地回答:“我和小哥哥都已经有工作了,是你自己瞎操心。”

“就是!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跟妹妹左右开弓地挤兑大哥。

“我也急呀!”大哥说出了心里话,一脸没办法的苦恼,那意思是在申辩: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大哥——”因恶作剧的心态占据了上风,我冲沈平凡同志贼贼地坏笑,压低声息道:“你就没有那方面的欲望及需求?”

大哥见我神情叵测,当即脸红到了脖根。

尽管小婷也脸红了,却是发出吃吃的贼笑,随而一本正经地问我:“那小哥哥呢?你就没有那方面的——”

当机立断,我用筷子敲了敲那小丫头的碗边:“大人在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小婷却是奋力反击:“谁是小孩子了?!我早就已经是大人了,马上就满十九岁了。”

“在我眼中,没满二十岁的——统统都是小孩。”

“看明天一早,我把“矮冬瓜”叫到家里来整治你,你还敢这么嚣张?!”薛丽娜简直就是握在小婷手中的那柄“尚方宝剑”啊!

“别!小婷,你可千万别告诉她——我们的新住址,不然明天一早,我肯定一命呜呼,都是被她给烦死的。”一提到薛丽娜,我就感觉到一股浊气恶向胆边生。

“哈哈!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呢!”大哥开心地起哄道:“平治,别看平日里你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拿你犯浑也没办法,但就怕薛丽娜追着你不放手。”

是啊!想来我沈平治天生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却为何碰到薛丽娜倒成了我的克星呢?一想到这层关系,我就觉得自己也太他奶奶地窝囊,太不争气了。

“要不”,我一副商量的口气:“大哥,您就把“矮冬瓜”那妖孽收了去吧?”

“算了!那小丫头我可对付不了,况且,人家喜欢的可是你,强扭的瓜不甜。”

不知道为什么,正在与大哥插科打诨的同时,我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竟是浮现出了女教授——艾哲的形象。

小婷见我愣神的模样:“小哥哥,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吃饱了!先回屋查点儿资料。”我一口喝光碗里的汤,顺了顺肚皮,并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睡哪个房间?”

不料,大哥和妹妹一起指向中间的卧室。

“为什么我要睡被夹在中间的屋子?”

小婷开心地笑嘻嘻道:“我们是按照大中小来排序的。”

“那好吧!”我为了打击妹妹的幸灾乐祸,便欣然接受了留给我的那间卧室。

由于左右两侧是大哥与妹妹的房间,特别是妹妹挑选的那间卧室套有一个超大阳台,而我的房间面向房门只敞开着一扇小小的窗户,所以没有多余的视野可以展望屋子外面的天空。不过,这座寂寞的城市犹如一口深井,即便错失了灰扑扑的天空,想必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我顺手打开写字台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并且从写字台的背后摸索到了一根网线,连接在了电脑上。既然那个名叫艾哲的女教授把我调查得如此清楚透彻,再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开始查找有关艾哲的相关资料,竟是在YouTube找到了一段视频。那是在一个国际医学学术交流的研讨会上,艾哲用全英文形式向在场五百名来自全球各地的专家和教授们进行学术方面的专题报告。根据视频的英文资料显示,该研讨会是在三年前举办的,讲台上的艾哲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得体贴身的职业装,其自信洋溢、神采飞扬,充满了知性的演讲魅力,赢得了在场观众们的热烈掌声。

顿时,我感觉胸膛内心潮澎湃、斗志昂扬。之前,我是把就读于医科大学,看作是子承父业、治病救人的理想来对待,没想过要搞科研,报考博士生什么的,但此时此刻,我决定将医学博士提升到我勇攀高峰、再接再厉的进修日程上来。自读书起,我可从来没被人打败过,因而我绝不会认输,被一个女人充老大。

查了一个多小时,没有更多的情报,我便关闭了电脑,累得仰身倒躺在床上,心里则是琢磨着这个神秘女人到底是何来头。

墙角边放着我从家乡带来的那口箱子,医学典籍已经被整齐地码放在书架上。只有我的房间内立有一柜小小的书架,当初在选择租住这套屋子时,大哥一眼便瞧上房东留下的这个书架。书架虽小,但足够放下我所带来的所有医书。其精巧地立在床边,即使我正躺在床上,一抬手就能够着所需读物。

我随手取下了本典籍,翻着翻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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