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的是,猎人家的狼肉昨日被一群坏鸟儿糟蹋了,猎人可是每日无肉不欢,与士兵商量着今日来打猎,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这里。
猎人敏锐的眼睛远远地看到了树下的两只鸡,不像是山鸡,倒是像家养的鸡,可是谁家的鸡放到了这荒野之地。猎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猎枪,“啪”的一声枪响,那只公鸡应声倒在了地上,蛋蛋听到了枪响,又看着公鸡死了,吓坏了。
“好枪法!”士兵大声的夸耀着猎人。猎人很得意,准备开第二枪,想要打另一只鸡。士兵忙说:“猎哥,这次我来,试试我的枪法。”猎人点了点头,把枪递给他。士兵托着枪,瞄准了蛋蛋,“啪”的一声,没打中,惊着了蛋蛋,它吓跑了。
士兵尴尬的说:“几天没打枪了,手也生了。”猎人微微笑了,伸出左手,摆出向前跑的动作,指示士兵追那只受惊的鸡。
这幅场景真像是指挥官拔出指挥刀,对着士兵们,指示着他们向前冲。士兵接到猎人的“命令”,举着枪,朝着鸡的方向跑去。
士兵和猎人两个人生活在了一起。
士兵帮助猎人打猎,打猎的收获将是他们的食物。在这偏远的山区,除了他们和被他们称为“猎物”的动物之外,很难能寻觅到其他的人烟。
猎人中午拿回来一只死鸡,是他打回来的猎物,足够他一个人吃了。
而迟迟不返回的士兵,等的他有点儿不耐烦,猎人实在是饿了,早晨就没有吃饭,因为没有什么可吃的,两个饥肠辘辘的人拿着打猎的猎具奔向充满勾搭的山林,同时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猎人还记得很早以前的一次打猎,差点儿他就回不来,陪伴荒山终生了,现在他想想,还有些心有余悸。士兵终于回来了,就像是他听到军队中的号兵吹起来集结号,召唤他集合。
他手中也拿着一只鸡,但是活的,翅膀上略带着血迹。猎人很奇怪,士兵看着疑惑的猎人,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在山上,我发现了它,本来要开枪将它打死,可是当我走进一看,这只鸡的一只眼睛瞎了,所以不忍心杀它,何况又看它是只母鸡,留着让它下蛋吧,即使不能下蛋,也让它留在家里吧。”
说着,便拿起这只鸡让猎人看,其实士兵刚才想说一句话,“这只鸡的眼睛让我想起了你的……”不是他故意漏掉的,而是刻意的不想说出这句话,担心会伤到猎人的自尊。
猎人的眼光盯着那只瞎眼,不以为然,夺过鸡来,拿出刀子想要结束掉它的生命。
士兵紧忙制止了猎人,趁猎人不注意,偷偷地瞄了一眼他那被黑布蒙着的瞎眼,央求着猎人饶它一命,并说:“大不了今天中午我不吃饭了,这是我抓来的,它的生死由我来决定,真要是哪天,轮着它死的时候,不用劳你动手,我自己解决,这段时间我先养着它。”猎人听了士兵的话,没有吭声,转身倒腾他的鸡去了。
猎人的鸡做好了,他不是用炖的,而是烤的。
在空地上架起了一堆柴火,把处理好的整只鸡串在一个木棍上,手拿着木棍,再往鸡的表面刷些油,在火上烤着,不一会儿,喷香的鸡肉味儿溢了出来。士兵闻到了香味,没有看一眼,躲进了屋里。他抱着那只鸡,用嘴啃着鸡的脖子,一股鸡屎味儿冲到了他的口腔里,他吐着连口的唾沫,大骂道:“真他娘的恶心。”
猎人用刀把鸡分割了两半,一半用右手拿着,另一半用左手拿着,走到士兵的身边,把左手的那半只鸡给了他,饥饿的士兵看着鸡肉,没有说半句话,拿着就吃了起来。
由于前一天顾春安在树林里找到了段乐的一双鞋,燃起了他心中的希望,第二天天一亮,又踏上了寻找段乐的道路。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再次麻烦村庄的人,他心里过意不去,谁家里每天都有事,不能只因为他一个人家里的事,拖累其他人。顾春安轻装上阵,什么也没拿,只带了一点儿干粮,看来是白天不打算回来了。
从家里出来走了很久,中途没有休息,一路走到了树林里。他穿过树林,回到昨天的终点,那时天已经黑了,顾春安却迟迟舍不得走,担心一走就会错过找回段乐的机会,在众人再次强烈的要求下,看着黑了很久的天,跟着其他人回去了。
一路上,还是走走停停,一步两回头的看着刚刚经过的地方,心里面纠结着,思想上混沌着,一不留神就差点儿摔了个趔趄,多亏一个年轻人拉了他一把,要说这个年轻人就是说错话的那位。
困难面前,最折磨人的内心深处,那里就像是个远离世外的小山村,从未经历过外界的喧嚣和热闹,拥有的最多,是平淡和无奇,无端的闯入了猛兽和珍禽,就会搅动这里,陷入风波,践踏着寸草,折磨着林荫,山村不再是山村,一颗安稳的心也不再安稳,心房内弥漫了动荡,找不到任何场所宣泄,堆积起来,等待着爆发。
顾春安继续他的旅程,以昨天的终点为起点,一步一步的踏上继续寻找段乐的路。在树林尽头的某一个角落,段乐趴在床上,盯着木框已经腐烂的窗户,视线穿过裂迹斑斑的玻璃,望着天空,那天空好像被玻璃上的几道裂纹分割了,分成几块儿形状各异的天空,天空上有一块儿贴着妈妈的头像,有一块儿是顾春安的头像,还有他自己的,其中最大的一块儿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虽然这块儿玻璃是最大的,但也是最模糊不清的,上面布满了灰尘,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看不出真实的面孔。
他眨了眨眼,不幸的是,在眨眼的一刹那,玻璃仿佛是遭受到外界的重击,顷刻间化为乌有,碎片也都消失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有的画面随之泯灭了,窗户外面的还是那片天空,起初就是一个完整的,并没有因为段乐视线的存在而决裂。
小孩子真的是太天真了,以为他眼里的世界都是真实的,看到的一切不是抽象而是具象的,闻得见摸得着。
全部虚假的东西与他毫无相干,包括想象出来的,段乐有很多梦想,其中有一个梦想或许和每个人是相同的,他想拥有一双像小鸟一样的翅膀,可以飞,在天空中自由的翱翔。
他自己能想到,可是办不到,理由是他太小,这个梦想需要大人们来替他实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梦想,大人们也不可能做到,顶多会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他,或者带他去树林里看小鸟飞,再或者是陪他一起在野地里放着风筝,这些方式,是在教他,是在让他学习怎么去飞,而不是随便的给他插上一双并不能飞的翅膀,让他享受实现梦想的喜悦,这样他会摔得很惨。
天空依旧这么大,段乐仍然趴在床上看着窗外,不知不觉的想起了顾春安,他的亲爷爷,不知道他现在正做着什么,有没有在想他,有没有在找他,有没有喂蛋蛋。
当他想起来蛋蛋,心中念叨着它的名字,也不知道那只瞎了的鸡回去了没,是它才把自己给害了,是因为出去找失踪的它,使自己困在了这里,除了这一小片的天空属于他,其他的不值得拥有。
段乐趴累了,也想累了,将身子扭转过来,正对着上方,闭上了眼睛,关上了心扉,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