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了。
伤自尊了。
头发还没干，她索性爬起去看书。
关掉大灯，只开了书桌上的台灯，暖黄的光下，她坐在桌前，将小鱼手帕拿出，端端正正的放在手边。
哼哼，看在手帕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了。
吃饭时的场景在脑中回放，与那人的相处，她总是下意识将他当做五年前的那人，但……
是不同的。
如果说五年前的他是优秀的，那么五年后的现在，他的优秀越发沉淀内敛，便是只站在那里，气质仍是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精英气。
不动声色，由内而外。
他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眼神微晃，顾嘉宁又想起白日跟李亭立放下的狠话，低头翻书，眼底越发坚定：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尽全力争取这个转正名额。
倘若连这个都做不到，她来北京这一趟又算什么，老妈知道了不定怎么嘲她，还有……
蒋川。
差距太大的滋味，不大好受啊。
注意力渐渐凝到书中，暖色的光亮了几个小时才关掉。
……
打定了主意要争转正名额，顾嘉宁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她态度端正，做事踏实，又肯下死力学，陈姐虽然训起她来依旧毫不留情，但许是她自己心态变了，便能自动甄别翻译她话里的意思，将情绪的部分剔除，吸收有营养的东西。
不过一周过去，顾嘉宁察觉到的时候，就觉得同事对她友好了许多，就连以前因为觉得她“走后门”的同事而对她颇有不喜的同事，楼道里遇见的时候也点头招呼了。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李亭立，就算顾嘉宁不想承认，也不得不佩服她这点，八面玲珑，情商高，她就是有那种本事，只要是她想，跟什么人都能相处得舒服。
只除了顾嘉宁这种被她定义为“敌人”的。
工作时间倒是还好，大家各忙各的，就是有需要交涉的，顾嘉宁也只将她当同事看，尽量不带私人情绪，李亭立显然也不会跟她撕破脸皮，所以还能维持个塑料同事情。
但这种情况到了下班时间就不同了。
“小顾今天还是晚走吗？”
说话的是新招来的助理妹子，也是个才毕业的学生，做事稳妥，性子也很温柔，她工位跟顾嘉宁挨着，这几天两人熟悉了不少，此时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顾嘉宁。
“昂，”顾嘉宁点下头，看了下时间，“我再待俩小时吧。”
助理妹子就笑，“每天都看你加班，你好拼。”
“也不是，”顾嘉宁笑道，“这时间正是下班高峰，地铁挤得不行，我索性错过一会再走。”
“那也是你拼，”助理妹子摆摆手，“那我先走啦，我住得远，回去得俩小时，不敢晚了，拜拜。”
“嗯，拜拜！”
她走后工作室几乎就剩了顾嘉宁和坐她对面的李亭立。
顾嘉宁刚把视线放回电脑，就听到一声轻哼，接着就是李亭立的声音，“头一次听人把买不起车这件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呢。”
顾嘉宁一顿，没搭理她。
在这些事上她挺有阿Ｑ精神的，尤其这几天李亭立没少上演这种两副面孔的戏码，她本也不擅跟人互怼，索性不搭理她。
李亭立自己讨个没趣，漂亮的脸上气得没了一贯的表情。
两人在沉默里各自忙碌——说是忙碌，其实顾嘉宁也不知道李亭立在干啥，按理说她的工作早就完成，大抵跟她一样在学新的东西。
反正不管怎样，李亭立是一定要跟她较劲的，她是一定要在顾嘉宁先离开后，才紧接着离开的。
顾嘉宁约莫待了三个小时，把明天的一组图完成，又看着她在网上买的一位大触的课程做了笔记，这才伸了个懒腰，把笔记本装上起身走了，脑子里琢磨着才看的课程，想着明天按时下班找个地方练习下这两天新学的。
边走边琢磨，刚走出大楼，听到有人叫她的时候，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顾嘉宁！”
这人又叫了一次，女人的声音，掩饰不住的怒。
顾嘉宁一转身就看到孙晓晓沉着脸生气的模样。
“孙晓晓？”
这人怎么到这儿了？看这样子……找她的？
还是找她泄愤似的？
她好像也没得罪她吧？
她一脸不解的表情让孙晓晓怒意更盛，她伸手就指过去，五根精心做了的指甲跟五把细伶伶的小刀子似的恨不得戳她脸上，“还装！顾嘉宁，我真没想到你这种人！”
？
她哪种人了就没想到？
“耍人玩有意思是吗！故意让我出丑有意思吗！”
“什么？我什么时候耍你了？”
“你还不认！”孙晓晓显然气急，连语调都变了，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就朝她呼过去，顾嘉宁下意识后仰了下头，感觉那手机快呼她脸上了直接。
“这不是……”
那手机上显示一张照片，照片就是她前几天朋友圈发过的小鱼手帕。
孙晓晓放下手机，大怒：“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我跟你要地址你就给我了？合着你心里有数人家不卖是吧！”
啥？
“你知不知道我丢了多大的脸！”
孙晓晓想起来就气得肝疼，她下午经过那边，特意拐弯去了那家餐厅，果然看到桌上摆着的手帕，本来她也不稀罕，上头绣什么不好，非要绣丑不拉几的鱼，还不是因为她先发了朋友圈！
结果，结果！
她带走的时候却被拦了住！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人家叫她放下！
一想到当时人家看她的眼神活像是看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她就，她就……
“顾嘉宁！我是真没想到！你可真阴险歹毒！”
“我来北京这么久，什么时候这么丢过脸？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稀罕那破手帕？我是信任你！我把你当朋友你就是这么坑我的？！”
她一脸怒意，话又气又急，一派大义凛然，非要让顾嘉宁给她个说法才罢休的模样。
但顾嘉宁自己也蒙着呢，且不说孙晓晓说的把她当朋友这话，只说她那手帕，那分明就是吃饭拿的，怎么到孙晓晓这儿就成坑她了？
顾嘉宁也冤，只得先说，“我真是吃饭拿的，而且还拿了俩。”
她和蒋川一人一条呢！
“你是不是去错地方了啊？可能那家餐厅有分店？”
“什么去错地方，我按着你给的地址找的！”孙晓晓说着把她住着的小区地址说了。
顾嘉宁一听更蒙了，孙晓晓不依不饶，她声音又大，虽然已经是晚上，但看热闹是人名群众喜闻乐见的一项消遣，不过一会便聚集了些明里暗里的目光，又兴许是孙晓晓看着战力超群，顾嘉宁注意到旁边的保安大哥一脸严阵以待的表情，大概稍有异样就要上前控制局面了。
而让顾嘉宁更头大的是，李亭立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正站在一旁捏着嗓子跟他男朋友打电话，眼神不时落在这边。
这可真是……
“我是真不清楚，我这会正要回去，要不你跟我一起，我们一块去问问怎么回事？”
顾嘉宁试图跟孙晓晓交涉，但孙晓晓冷笑一声，“跟你回去？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又要坑我一次，还是说你分明就是跟那餐厅的人有什么……哼。”
话没说透，意思却也明显，顾嘉宁皱了皱眉，“你有话好好说，别阴阳怪气的。”
“哎哟！我阴阳怪气？分明是你心虚吧！才来北京就有钱进出那种餐厅，还能带走旁人不能带的东西，说你跟人背后没什么谁信！”
“孙晓晓！”
“别他妈喊我名字！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好好的道歉，呵！你是在这工作是吧？那我就跟你们老板也说道说道，你顾嘉宁这种人品的，还是趁早离远点得好！”
“你！”
顾嘉宁胸腔起伏，也隐有怒意，事有误会说她就算了，还牵扯到工作？
她登时攥了孙晓晓的手腕要拉她去一边说，别的不说，在公司楼下的确是影响不好。
但她这么一动，孙晓晓就跟被捅了一刀似的尖叫一声，借着反抗的力道指甲就往她脸上招呼，顾嘉宁“嘶”地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蓦地拉了下，拽着她的身子躲开了那只爪子。
“属鸡的啊你，上来就挠人！”
顾嘉宁被拉得趔趄了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前已经被挡了住，短发利落，隐隐香气，穿着小西装外套，是刘晏清！
“大爷！”
顾嘉宁立刻激动的喊了一声。
刘晏清嗯了声，回头瞟她一眼，带着她特有的白眼。
孙晓晓声音尖利：“刘晏清！是你！”
“是啊，是我，”刘晏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老远就听着你叨叨叨，孙晓晓，好歹咱们是抢过客户的交情，你这么没档次，显得我也很低级好吧。”
“你什么意思！这是我跟顾嘉宁的事！轮不到你插嘴，给我让开！”
她说着伸手想推开刘晏清，却被刘晏清一把抓住了手腕，她立刻惊叫一声，但刘晏清并没松手——顾嘉宁注意到她纤细的手臂收紧力道，反而是攥得更用力了些。
孙晓晓想装作被她捏伤的受害者，她索性就做实了，她下巴微抬，一脸不屑，意思分明就是，嚎吧，反正疼的是你。
“刘晏清，你们不要太过分，她顾嘉宁坑人在先，怎么我跟她讨个说法反而她才像受害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