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浅浅觉得刘止戈的话不是一般的损,换做她以前的性子,十之八九是要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的,但是这突然变天,她根本就没有替换的衣服,就算他的话说得再损,她也只能好好受着。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她是能屈能伸的小女子,没必要为了一句话而为难自己。
刘止戈看到她一脸敢怒不敢言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笑,他伸手为她正了正有些歪的发冠,又道:“扮做男子不是把脸涂黑点几个斑就像的,既然决定扮作男子那就当有几分男子的样子,你的胸不用那么挺,走路的时候步子可以再大一点。”
沐浅浅磨了磨牙:“谢世子赐教。”
刘止戈拿出背后包袱递给她:“里面还有两套厚实的衣服你拿来你做替换。”
沐浅浅真的很想拒绝,只是一想到这突然变冷的天气,她这几日只怕会很忙,抽不出时间去做新衣,且就算能抽出时间去做只怕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她很没骨气地道:“多谢世子。”
“不要总是嘴上说谢,我这人喜欢实际的。”刘止戈的嘴角上扬。
沐浅浅觉得和他斗嘴就是一件又蠢又不明智的事情,便装作豪气干云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道:“好兄弟,不言谢!”
刘止戈的眼里有花炸开,他立即伸手也拍了拍她的胸道:“不客气。”
沐浅浅的脸红得像布,世子大人流氓耍得很溜,话说得也很溜:“不用这样看着我,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别人对我做什么,我就对别人做什么。”
沐浅浅决定不理他,他又意味深长地道:“所以浅浅,以后不要随便拍男人的胸。”
“受教了。”沐浅浅咬着牙道。
刘止戈此时的心情很好:“大家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沐浅浅决定不再理他,撑起伞就走进雨幕里。
燕姝在旁看着他们的互动看得目瞪口呆,她跟在刘止戈身边多年,知他平时也就在嘴上滑一点,占别人一点便宜,可是却在沐浅浅的面前上了手,这是表明想要沐浅浅的身上铬下他的印迹。
刘止戈扭头看到她一眼,她立即回过神来,撑起伞跟在沐浅浅的身后,心里却终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刘止戈站在廊下淡淡一笑,因为沐浅浅没有接他手里的包袱,他亲自把包袱送进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布置的相当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小几,小几上放着几本医书和医案。
刘止戈知道她喜欢简单的生活,从她住的这间房间就能看出端倪来,他也盼着长沙国的危机能早日解除,如此一来,他们才能过上简单的生活,而这个愿望如今看起来多少有些奢侈的味道。
沐浅浅赶到仁德堂的时候,脸上的红晕才褪去,她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燕姝,燕姝答道:“我是来帮忙的。”
沐浅浅知道这必定又是刘止戈的意思,她叹道:“燕姐姐,还真是难为你了。”
燕姝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没有说话。
沐浅浅收掉伞进了仁德堂,如她所料,今日的仁德堂里满是病人,且这些病人都有相似的特点,那就是都受了外伤,他们大多数都因为房子的倒塌而受了伤,有的是胳膊,有的是腿,有的是胳膊。
沐浅浅治这样的外伤不算太擅长,而于康生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夫,这样的外伤他也应付的过来,只是因为事发突然,仁德堂里备下的纱布等物并不多,不太够用。
而外面雨又下得实在是大,要采买这些东西实不容易。
沐浅浅想起之前在昭陵时沐修远教她的法子,便将仁德堂里旧衣服洗干净,剪成条状,再用水煮过消毒,然后就用来做替代品。
于康生觉得她这个思路不错,现在也只能先想办法应付这一场变故再说,便让后面的杂役去处理这些事情,她也让跟在身边的燕姝过去帮忙。
燕姝今天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堆的外伤病人眉头都皱了起来,因为她一进来就闻到了极为浓郁的血腥气,她非常讨厌这种味道。
她本以为沐浅浅终究是个女孩子,一定也会闻不习惯这种味道,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她想多了,沐浅浅在处理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时面不改色,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的淡定。
燕姝此时终是相信之前沐浅浅对她说的话,也许在这个世上,真的有人从一出生就注定是要做大夫的,他们对于这方面的接受能力要比一般人强很多。
她意识到这一层之后,对沐浅浅不自觉的又添了三分敬意,不管她对沐浅浅都多不满,都必须承认沐浅浅真的是个不错的大夫。
恰好此时,医馆里送来了一个重症病人,他肋骨被压断,送进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嘴里还有直有鲜血吐出,送他过来的亲戚朋友一进来就跪在于康生的面前:“于大夫,求求你救救他吧!”
于康生此时也忙得不可开交,一看到这种情况,立即把手边的事交给沐浅浅处理,他自己亲自去处理那个病人。
他伸手一搭脉,再翻看了一下那个病人的眼睛,见他的眼睛已经涣散,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放弃,打算施救,那个病人却突然坐起吐出好大一口血,然后剧烈的抽搐了起来,眼睛上翻,便断了气。
于康生离得近,身上被喷了一身的血,送病人过来的家属哇哇大哭,一时间整个仁德堂里都是悲惨的气息。
沐浅浅停下手边的事情,看着这一幕愣了一下,病人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来了,病人的肋骨已经插到了内脏里,以他们现在医术,根本就没有办法救得活。
她看着这么一条性命就这么在眼前消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跟着沐修远学了多年的医,其实也没少见生老病死,只是她每次看到病人逝去,大夫却无能为力时,她的心里都会格外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