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江被宣布无罪释放的那一天，霍迟去监狱外面接的人。
“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意外。”申屠江说。
“毕竟现在谁贿赂别人还用纸钞呢，小卖部都不收纸钞了。”霍迟说。“而且，能够给你判刑的证据太薄弱了。”
“我以为你会说你相信我。”
“我要是说的话，你只会觉得我是傻逼吧。”
申屠江不置可否地笑笑。
霍迟原本并不想来，飞船失事那个案子的后续他还在跟进，越往下挖，谜团就越多。而在他的权限内能得到的情报和现有的挖掘到的线索还无法还原当时的情况，也没有找到下落不明的三个棺材。忙的脚不沾地，却被申屠江一个电话叫去接人了。理由是，申屠江没有朋友能接他。
“就算是真能证明你收受贿赂了，在百花谷的法律来看，你后来打击毒贩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你功过相抵了。所以我信不信你似乎也没什么必要。”霍迟说。
“这可真令人难过啊，我还以为咱们是朋友了。”
“你的表情可真不想难过的样子。”霍迟叫来了飞滴，绕到对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申屠江打开车门，坐到了霍迟旁边。
“尾号8977？”司机问。
“对，花神酒店，谢谢。”霍迟对司机说完，转头对申屠江说：“一会想吃什么？”
“饺子吧，花神酒店饺子可是一绝。”
“成。”霍迟在终端上开始预约。
“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请我去花神酒店吃饭，你涨工资了？”
“那倒不是，只是开拓者在花神酒店消费能打三折。”
“这么真实的吗？”
“是啊，毕竟有老婆了，钱要省着花。”
“你的工资难道不上交给老婆吗？”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我老婆世界第一温柔贤惠，怎么可能收缴我的银行卡。”
我明明是自愿上交银行卡和小金库的。霍迟心道。而且人家还没收。
花神酒店是参名下的财产之一，向来以保密性强，私密性好著称。
每个房间对内都有屏蔽装置，对外还有神识隔离。
在某些方面，安全系数甚至高于开拓者部门本部。
两个人进入提前订好的vip包厢内时，霍迟还用术法和机器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下，确认没有窃听器和窃听符文后，两个人将自己的终端、网牌等联系设备全部关机放到专用的隔离器中。
“如果是为了讲事情的话，花街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申屠江说。
“可是你又怎么能确定花街的那位是敌是友呢？”霍迟从怀中抽出一根烟“来一根？”
“不了，”申屠江摆了摆手：“你抽的都是药烟，不够劲。”
“对身体好就行。”霍迟点了起来“说吧，你和文泽是什么谋划。”
“哦？”申屠江一脸无辜“文泽？”
“别装傻。”霍迟吐了个烟圈“文泽嫉恶如仇，而且没有绝对的证据，就不会轻易出手抓人。而这次，她抓完你就走了，没有参加判决过程，也没有提交更充分的证据，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合常理。”
“有可能是她仇富仇官，或者是我连她一起贿赂了。”
“但更大的可能是你们两个达成了某种共识，准备合伙。”
“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我们两个才认识几天？”
“但你俩却出乎意料的默契啊。”霍迟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申屠江摊开手“确实，我和她做了个交易，但我不能告诉你。”
“关于内鬼的？”
申屠江没说话，既不肯定，也不否认。他知道，霍迟不会继续问下去。
因为文泽是霍迟的朋友。
“真麻烦。”霍迟也确实没有继续问下去“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心眼比牛毛都多。”
“但我们总不会害人。”
“是文泽总不会害人。”霍迟说。
“你可真信任她。要不是她长得磕碜，而且你又结了婚了，我都要怀疑你俩有一腿了。”申屠江看着霍迟不渝的脸色，马上赔笑，抽了自己一巴掌，道歉道：“我这破嘴，刚那话就当我放屁。”
“有的时候，我其实不是很能理解她的价值观。”霍迟说：“太过理想化了，而且也有些矫枉过正了。”
“但她所做的和所想的并没有错。”申屠江学着霍迟靠着墙“有的时候看着她就会觉得，或许有毛病的不是她，而是这个奇怪的世界，或者说——我们才是有病的那些人。”
“到底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又是顺应时代的发展？”霍迟没头没尾地说了几句话后，自嘲地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你俩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我知道这个合作绝对是有益于百花谷的。”
“这倒是。毕竟她的价值观就是一切以百花谷为先。”
“哪怕世界毁灭？”
“哪怕世界毁灭。”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
“话说……”申屠江伸了个懒腰：“你们无名小队挺有意思的。”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我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狱长了，手里总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朋友。”申屠江得意地笑笑：“你们一队好像就没有什么广义上的好人啊。”
霍迟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如果单就价值观来看。
文泽只会为百花谷考虑，如果为了百花谷，牺牲掉她，牺牲掉她的朋友或者牺牲掉双域的生命对她来说都是在所不惜的。
熵只看重参，参说什么他做什么。如果参哪天想不开了要毁灭世界，他绝对会笑眯眯地递上武器，不不不，连武器都不用递，他会直接亲手毁灭世界给参看个乐呵。
参和熵一样没有价值观、道德观也没有同理心和共情能力。虽然好奇心很重，而且有足够的实力去颠覆这个世界，但他并不危险，因为他太懒了。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比文泽更看重规则与秩序，他不一定会维护，但绝不会破坏。
鱼淼的话，比起百花谷或者世界更看重自己的族人。一旦百花谷出事，而且是没有办法挽回的那种，她会带着整个幽冥鲛一族离开。如果霍迟站在幽冥鲛的对立面，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清除掉霍迟，不惜任何代价。
至于霍迟……
他扣了扣自己内心的想法，假如真有一天霍家和百花谷站在了对立面，或者百花谷站在了星际的对立面……
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一般能够站在对立面，说明利益还不够或者双方有矛盾。霍家和百花谷是不会有利益冲突的，毕竟只有百花谷越好，霍家才会越好。矛盾的话，可能会有，但那也只是社畜们对数年不涨的工资和年年都在涨价的房价与医保的不屈的呐喊，上升不到对立面。
百花谷和星际也是有利益相关的，但二者也确实存在冲突。
毕竟双域和百花谷三足鼎立，两两之间互为竞争与合作关系，哪一天如果关系破裂，打起来的话，自己自然是要站在百花谷的立场的，毫无疑问。
那这样一想，从世界和平的角度来看，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如果哪天别的国家要攻打自己的国家，还有人腆着大脸说为了世界和平，咱们不要反抗的话，那也太恶心了。
至少，霍迟就做不到。
“你是一个很包容的人。”申屠江说：“你能包容你的朋友们不同的价值观，也能包容他们的秘密。所以参和文泽他们才愿意和你做朋友吧。”
“我以为你们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
“醒醒吧，你没有那东西。”申屠江说完后，反应过来什么，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在你心里，我也是你的朋友吗？”
“是啊，还是三观最不正的那个。”霍迟挑眉。
申屠江接过这个梗“是啊，虽然我贪污受贿玩弄人心，但我真的是个好狱长。”
“好狱长就免了吧，说得这么好听，你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申屠江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不但不痛，还美滋滋的。
“唔，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朋友给你一点小建议？”
“哦？”
“小心参。”申屠江凑到霍迟耳边小声地说，说完，后退两步远离了霍迟。
说完这句话，他就什么也不说了。
霍迟离开的时候，他也只是目送，从13层楼看着霍迟走出花神酒店。
Z1980星球。
文泽在审讯室昏昏欲睡。
地域的监狱可比百花谷的要不人道的多。
从文泽入狱到现在已经快一周了，她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十小时。
若非地域明文规定了不许虐待囚犯，估计明面上的皮肉折磨她是免不了的。
不过似乎现在也没比明面上的虐待好到哪里去。
文泽的汗水从额头流下。
她的双手已经彻底没有感觉了。
这些天，没有人给她换药，也没有人给她重新包扎。还总有冰水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从上往下泼，伤口估计已经恶化了。
也不知道这双手要治好需要多久。
文泽相信百花谷的医疗技术，这种在地域得被宣布截肢的事情，在百花谷的医疗技术下不是件难以治疗的病例，只是时间可能会多一点。
但仍旧在计划允许范围内。
Z1980星球刑讯室是完全密闭的空间，见不到一点的自然光。
而长时间的审问也让文泽生物钟紊乱。
判断时间，还是依靠对方给饭的频率来计算的。
这大概是这个监狱唯一一个算得上人道的地方了。
文泽倒是不担心参和熵，只要他俩想，什么证据都能找到，而且只会比她找到的更多。
她闭上眼睛，转了转眼球，缓解眼球的干涩。
然后掀开眼皮继续无神地盯着地面，因为只要她闭的时间过长，头顶就会一桶带着冰碴的凉水泼下来。
霍迟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犯人是谁，而且开始顺着线索继续摸索。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拿到足够的线索将真相彻底还原。
而且，依照百花谷庭审的时间安排和百花谷律师的平均水平，那个狱长也是今天出狱。出狱后，肯定会找霍迟接风。
霍迟的推理能力极强，届时会知道自己和申屠江有合作。
而又因为霍迟信任自己，他不会深究合作的内容。
为了保护申屠江，他会选择花街或者其他有神识屏蔽的地方去问。
最大的可能是去花神酒店。
这样一来，申屠江的安全问题就不用考虑了。
或者说，即使申屠江真的出事那也是好事，这样一来，范围就可以进一步缩小了。
仍在计划范围内。
不确定的事情只有霍迟网牌里的那些尸体会不会将诅咒泄露出去。
如果参是可信的话……
文泽瞥了眼墙角的几个守护灵。
即使参不可信也无妨，她有埋下充足的后手，诅咒出不去霍迟的网牌。
她希望参和霍迟是可信的。
但她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们是可信的这个基础之上。
感性的情感不当作为判断的依据，只有足够的理性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而这些天的牢狱生涯让她确定了她心里的某个猜想。
地域z1980星球确实是在秘密进行人体试验，方向是普通种和特殊种的转化。
这种人体试验在星际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犯罪案例了。
从古至今，无论是双域百花，类似的案件时有发生。
只要特殊种还存在一天，特殊种和普通种还有一天不平等，这种实验就不可能消失。
只不过是从明面转到暗地，从一个星球转移到另一个星球罢了。
只是……
她不知道，这个在地域都算是落后的星球要怎么做到将普通种转化成特殊种。
而参，不，准确地说是他名下的研究所乃至于百花谷的科研院所是否有参与，参与度又是多少？她不知道。
这种想法很卑劣。
文泽想。
一个冷心冷清却还能关心你的队友甚至于朋友出手帮了你之后，你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怀疑他有犯罪嫌疑。
但想起了那个充满了尸体的被封存的实验室和参对下咒者的隐瞒，文泽却没办法不怀疑参。
文泽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大概已经猜到了。
参虽然天赋异禀，但智商全点在技能和学术领域了。
能让他保持缄默却没有出言维护的人不多，再加上情报权限一过滤，剩下的也就只有始祖树一脉的独苗杨娴了。
而参派来的守护灵只是帮她屏蔽痛感和保护生命来看，更坐实了文泽的猜测。
参知道杨娴在地域z1980星系进行违法的人体试验，但他的态度很暧昧。
他应该不是真心想保杨娴，不然凭借始祖树的情报能力，掩盖住这件事并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参是否参与了这个实验。
参不是个好人，但也算不上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做非法研究，也会经常为陷入困境的人提供帮助；
他为了完成永梦乡灭了不下三十个有文明的星球；
可他也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在星际无偿公开，推动整个世界的进步。
亦正亦邪，做事全凭心意。
遵守规则也是如此，他遵守规则，但遵守的只是几百年前三代定下的最初的那些规则。
有很多后续新增的条文法规是否遵守全靠他当时的心情。
是个实打实的危险分子，而百花谷并没有能够制约他的存在。
一旦哪天，他连三代曾经定下的规则都不想遵守了，那么等待百花谷的就只有灭亡。
想到这里文泽就觉得很头疼。
光是一个参就如此了，那么比参更强大的且待在暗处的那些上古大能们又是怎么样的存在？
那个杨娴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她问的是霍迟，那得到的答案一定是：“杨娴是一个美人，一个火辣辣的美人。”
霍迟比文泽预计的时间早一些推断出了杨娴的存在，并且直接上门了。
“你不笨嘛。”杨娴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长长的烟斗在茶几的烟灰缸上磕了磕。
“毕竟参是我的朋友，我对他还是有些理解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参把熵留在我身边自己前往z1980星球的时候。”霍迟实话实说。
在他身后，熵还在慢条斯理地做着手工，他现在正在画服装设计图，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士制服。
数不清的毒物聚集在霍迟身边，只要杨娴一声令下，这些蛇虫鼠蚁就会蜂拥而上，把霍迟啃得连渣都不剩。
“熵，你怎么想？”杨娴眼波流转，看向熵“你要帮他还是帮我？”
熵欠了欠身“在下只听从少爷的吩咐。”
杨娴食指动了下，几条蛇冲着霍迟咬了过去。
霍迟纹丝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几条蛇就被熵轰成粉末了。
“看来参哥哥是要保他了。”杨娴幽怨地叹口气：“我和他千年的交情，竟然都赶不上一个人类。”
“您说笑了，少爷还是很在乎您的。”
杨娴知道只要熵还在这里，自己的毒阵就没法对霍迟造成伤害，干脆摆了摆手，这些毒物就四散开去。
“如果真的在乎，他就不可能把这件事捅到开拓者部门那边吧。”杨娴嘲讽地笑了下：“如果他愿意，别说霍迟了，就算是你都别想找到一丁点线索。”
霍迟似乎嗅到了一种醋酸味，这个时候，他的本能告诉他，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最好什么也别说。他也决定遵从心的意志把自己当成空气。
然而，战火还是从两个醋桶波及到了他这里“说实话，参哥哥这么信任这个人类，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霍队长曾经帮过我们。”
“他不在，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熵仍旧维持着礼貌优雅的笑容，然后直接出手了。
铿。
霍迟的矛和熵的手刃撞到了一起。
“那个……我大概能理解你，如果情敌在我面前，我也会想把对方剁了。”霍迟挡在杨娴前面“但她好歹是始祖树的最后一个后代，也是祭祀部曾经的祭司长，你要是真把人剁了，参在百花谷的处境就会很尴尬。”
听到参，熵手下的力道就轻了很多，然后下一秒，他把霍迟往后一拽，用左手格挡了一下，整条手臂就被腐蚀了个干净。还没腐蚀到肩膀，整条机械胳膊就自动脱落了。
掉到地上的时候，木质地板都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杨娴颇为可惜地看了他一眼，似乎遗憾没有把他弄死。
霍迟和熵同时向她丢了枚符咒，却都从杨娴的身体穿了过去。
这竟然是个幻术。
“她什么时候跑掉的？”霍迟问。
“刚刚您挡了那一下的时候。”熵直白地说。“不过好在没给少爷添麻烦，真是太好了。”
“你刚刚丢出去的符咒好像是诅咒类的，你是真想弄死她吧。”
“是啊。所以呢？”
“没什么。”霍迟看着熵危险的笑容转移了话题：“她这样走了不会给百花谷造成影响吗？比如下个蛊什么的？”
“原本会的。”
“原本？所以现在不会了？”
“百花谷有祭祀部。”熵说。
百花谷有祭祀部=百花谷能占卜到即将到来的危机=能提前处理了=不会给百花谷造成巨大的影响。
而这么一想后，霍迟想到了参，他的占卜能力很强，而且应该比祭祀部那一位要强得多。所以他是早就占卜到这件事情了？
那么是否飞船失事这件事本身也是他引导他们发现的？
“我好像知道了。”霍迟说：“参和祭祀部提前占卜到百花谷可能会有灾难发生。”
“是。”
“参一开始是不确定是谁的，但能占卜到与飞船失事有关。祭祀部那边能占卜到百花谷会出事，但是占卜不到别的，是因为有参？”
“是。少爷的参与让整个占卜的结果发生了变数，祭祀部那位自然是算不出来的。”
“你们在飞船上给郝仁通过消息，让他带着机组成员和乘客们离开？而且帮忙清理了收尾，将那些人还活着的消息压了下去。”
“确实。”
“但是那些人却受到了诅咒，这让参确定了幕后主使是杨娴。然后他将原本杨娴处理掉的那些情报翻出来给了我。”
“嗯。”
“看来你们三眼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们该被开除。毕竟，在你们人类的角度来看，我们这种行为并不符合道德，也对社会治安造成不良影响。”
“如果这次我们没有发现杨娴会怎样？”
“虽然这种假说不成立。但我可以给你看一下我们的推衍结果。”
熵取下树屋里的一面镜子，点了一下。
上面开始播放一段影像。
无名小队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执行学院游历的任务，然后等到他们游历到第五个世界时，参被紧急召回，因为百花谷忽然发生了一种奇怪的疫情。
大批大批的人全身溃烂，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死去。
百花医院人满为患，然而，医护人员并不能治疗这种病症，相反，她们自己也被这种奇怪的病感染，相继去世。
参回到医院，发现这不是病，是诅咒。
许多诅咒学的专家过来，确定这是个诅咒。
然而已经晚了。
解咒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诅咒传播的速度。
而且在传播过程中，诅咒还在自发地变异。
到最后，整个百花谷死的就剩下人工智能等非碳基生物……
“这是参的占卜？”
“嗯。”
霍迟冷抽一口气“如果那三个棺材运回百花谷就会这样吗？”
“从我运算的结果来看，是这样。”
“那么那三具棺材呢？”
“不知道。”
“不知道？”
“按照我们两的推衍结果，它们应当在进入虫洞后被巨大的压强压成粉末。”
“那个匙是你俩放的。”
“嗯，不然哪个研究所能做出来足以吸引跨越双域的虫洞的匙？”
霍迟抿了抿嘴唇“但是飞船损毁，那三个棺材却没有。”
“它们被转移了。”
“什么？”
“出了意外的变量。木下月子原本应该在飞机起飞前引爆炸弹，然后整艘飞船的人会被郝仁通过传送装置传送离开，然后我们安排的人就会上飞船将三具棺材封印并追踪到凶手。然而木下月子因为太过紧张，纳米炸弹在引爆前丢失，于飞行途中，因遭遇颠簸自行引爆……”
“然而爆炸激发了棺材的特殊波动。”
“是的，棺材在穿过虫洞的过程中消失，飞船撞上界膜。”
“然而，因为参用杨娴的眼线去找幸存者，所以……”
“幸存者全灭。”
杨娴利用参为数不多的善意找到并杀害了生还者，而这些人的死亡却又将躲在幕后的杨娴暴露在参的面前。
三眼互为补充却又互为制约。
彼此依存却又彼此矛盾。
百密终有一疏。
霍迟思考了好一会，然后说：“棺材下落不明，这就很麻烦了。”
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出现，出现在哪里。唯一肯定的是，无论它们出现在哪里，对当地的生物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而且，能够制造它们的人——杨娴现在也下落不明。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带着同样的诅咒甚至更可怕的诅咒……
“没办法推衍吗？或者占卜？”
“天机被屏蔽了。”熵说：“杨娴有购买过隐蔽天机干扰占卜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在最开始的占卜中，只占卜到了百花谷遭受劫难却占卜不出因何受难。”
“那这样的话，反着推，如果去占卜那个地方将会出现诅咒，是不是就能占卜到棺材或者杨娴的方位？”
“那就不是少爷该做的事情了。”熵说。
“什么意思？”
“少爷只承诺过保护百花谷五百年，而在承诺期间，按照现有的占卜结果来看，百花谷并不会再发生类似的诅咒，所以……”
“所以保护期内，棺材爱到哪到哪，该死多少人也无所谓，只要不在百花谷就无所谓？”
“是。”
“保护期过了，是不是百花谷出了事也无所谓。”
“是。”
霍迟双手捂脸，搓了两下“我知道了。”
“感谢您的理解。”
“请等一下，我想要跟参通话。”
熵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然后道：“可以。”
参的全息投影很快地出现了。
“刚刚熵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是真的。”
霍迟看着参的眼神让参很不舒服，这让他想起了他曾经的老师。
这种失望又震惊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熟悉。
熟悉的让人偶心烦。
“看来，咱们的朋友游戏要到此为止了？小孩子的过家家果然……”参还没说完就被霍迟打断了。
“我准备跟百花图书馆情报局做一个交易。”
“哦？”
“我要购买那三具棺材所在地的情报以及杨娴的情报。”
“很遗憾，你的权限不够。”
“他的权限不够，那我的够不够呢？”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霍迟身后响起，他们回过头，来人是齐清。
“权限足够，师伯准备付出多少的报酬？”
“我要关于最完备的长期情报，报酬随你开。”齐清说。
“心想事成屋怕是付不起。”参说完，忽然想到什么，眼神瞟了一眼霍迟，然后给齐清传了音。
齐清笑的颇为不怀好意，同样也瞟了一眼霍迟“成交。”
霍迟觉得背后嗖嗖地冒冷汗，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齐老狐狸卖掉了。
然而，参在齐清说完成交后，就断了联系，他俩之间做了什么交易就不知道了。
只是霍迟觉得自己要凉，因为熵看他的眼神带着杀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