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鸟村的人很欣慰,尤其是余从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张显桂的家里,会有嘈杂的笛声响起,笛声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却没有一个人嫌弃它的嘈杂。
周铁匠现在早上不打铁了,几十年的习惯说放就放了。
每天早上,他都会来到张显桂的家里,吹笛子给她听,他现在技巧比以前娴熟了许多,能完整吹出一个简单的曲目了。
张显桂每天早上都会放下手里的闲活,坐下来静静听他吹笛子,听到他吹错,就会用手势给他指错。
他吹她听,他还是没有表白,他们还是保持着最熟悉的陌生人关系。
但是,他们两个人已经不会互相回避对方的目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对方。
这世上有一种关系,连成为恋人都觉得是亵渎。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在分享他们的喜悦,那就是住在张显桂隔壁的老太太,以往的她都是在下午出来晒太阳,自从周铁匠开始吹笛子后,她就喜欢早上在院子里躺着。
几十年的习惯,同样说放就放。
“阿桂,徒弟们要来了,我今天就先回铺子了。”周铁匠很自然的收起笛子。
张显桂点点头,没有远送,仅是站起来看着他离去。
一直闭着眼睛的老太太睁开眼,眼底里是欣慰。
好啊,又进步了。
老太太突然有些困了。
“张显桂!”
一声咋咋呼呼的叫声在院子外突然响起,老太太被吓了一跳,蓦然睁开眼。
“哎哟……这叶家的小家伙又咋呼什么呢?”
张显桂刚刚踏入小屋的脚步声又踏了出来,抄起一根小木棍,不急不慢的打开门。
门外,是喜欢“借”她的高枝鸟的叶吹,今天的他,让张显桂有些意外。
叶吹高举着三只野生高枝鸟,一脸给你惊喜的笑意:“嘿嘿嘿嘿,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张显桂自然说不出来话,老太太有些好奇,抚着躺椅把手撑起来,颤巍巍的站起来,往等胸高的围墙外看,顿时一脸意外。
张显桂比她更意外,手中的棍子不知道何时丢掉了。
叶吹笑嘻嘻的走进小院,努嘴道:“去,把我写给你的欠条找出来,我今天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张显桂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早就把欠条丢掉了,她可没想过叶吹会真的把偷吃的还给她。
“丢了就丢了吧!”叶吹没所谓的笑着,同时把手里的高枝鸟递到张显桂手里:“欠你三个,今天还你三个,这可是我在后山抓的野生的,我都没舍得吃,以后别再说我赖皮。”
张显桂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同时摆摆手,野生的高枝鸟根本养不住,只能拿来吃,她对吃的没什么兴趣。
张显桂先指叶吹的嘴巴,再做了一个吃饭的手势,示意叶吹自己拿回去吃了。
叶吹丢下被他用绳子绑着的高枝鸟,挥手道:“你还是收着吧,愿意吃就吃,愿意送人就送人。”
张显桂还是指着他,意思是:送给你。
叶吹还是拒绝道:“我没时间吃了,我要走了,去天照。”
张显桂突然就收起了笑意,严肃的看着叶吹,想确定他是否在说笑。
叶吹坐在石台上,拍着胸口,道:“我知道你在天照受了欺负,你今天跟我说是谁欺负的你,等我到了天照,就去弄死他,我把他屁股打穿。”
叶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拳头朝空气里面捅。
张显桂突然捡起那根被她丢掉的小木棍,试了试重量,觉得太轻了,又抄起放在门前的铁锨,觉得重量合适了。
在叶吹惊骇的目光中,将他按在石台上,狠狠的抽打他的屁股。
叶吹在二重楼中堂的张显桂手中没有丝毫反抗余地,被打的哇哇大叫。
直到铁锨上的木棒被打断了,张显桂方才停手,叶吹捂着屁股骂骂咧咧的逃走,张显桂自己也有些无力的坐在石台上,深深的叹气。
以前,她讨厌想闯天照的叶吹。
现在,她讨厌叶吹想闯天照。
与她一起叹息的,还有一直在旁边静听的老太太,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他的儿子回来了,扛着铁铲的中年汉子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又看着一栏之隔的张显桂,疑惑道:“娘,桂姐这是咋了?”
老太太回答道:“刚刚,叶家的小家伙来过了。”
中年汉子一丢铁铲,怒道:“我就说是咋回事,又是那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小畜生?他又做啥坏事了?”
老太太冲他挥挥手:“二娃,你过来。”
中年汉子身子凑过去,老太太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挥到他的脸上。
“你才是有娘生没娘教,你有娘了不起是吧?”
中年汉子捂着脸,呆呆傻傻。
……
哐当!
砸东西的声音已经成了岛主府的家常便饭。
陈众安顶着狰狞的脸,将刚刚醒来的马有才踹倒在地,死死的瞪着他。
“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叶吹说的?”
马有才本来就是躺着,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小鸡啄米般点头,补充道:“他还说********”
“什么!”
陈众安气的浑身发抖,又把说出这句话的马有才按在地上爆踹,疯狂道:“他怎么敢!他竟敢拒绝我的命令,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众安每说一句话都会往马有才身上踹一脚,倒是苦了一身重伤的马有才,刚醒来又晕了过去。
陈众安提起剑准备去砍了叶吹,最终还没走出门口就停下脚步,他想起了自己的脸,他的自尊绝对不会让那些平民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陈众安不敢走出这个门,但若要他放过叶吹也是不可能的。
“叶吹,你不来,我就要兔树儿来,我会让你付出冒犯我的代价,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陈众安找来冰水,同样的方式将马有才泼醒,猩红着眼抓着他的脑袋:“你说叶吹真的有灵药?”
“是是”马有才忙道:“他亲口承认的,要不然他在镇西关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活下来。”
陈众安也是在今早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叶吹的双腿都已经拧成了麻绳,明眼人一看就是必死,最后竟然在短时间内完好无损的活了过来。
所以才不顾暴露面容,急召马有才过来,命令他去把叶吹叫来询问。
如今看来,叶吹不但恢复了伤势,还有了能吊打马有才的实力,除了灵药,没有其它任何解释。
越想越急迫,陈众安命令道:“你现在给我去把兔树儿给我叫过来。”
“现……现在!”马有才傻眼,他现在连呼吸都是痛的。
“众安公子,求求你让我休息一下,我保证明天一早就去。”
陈众安自从毁了容之后就失去了往日的从容理智,掐住马有才的脖子,一字一句道:“现在就去!十五分钟内把兔树儿叫过来,还要把那个药给我准备好,这件事做好了以后你就是副岛主。”
“是是,我现在就去。”
马有才脸涨的通红,再不答应就要没气了,陈众安手一放开马有才就强撑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跑,不敢有丝毫的耽误。
“有救了,有救了,哈哈哈……”
陈众安已经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撕开衣服大笑起来。
……
“树儿,别修炼了,跟我一起玩好不好?”
“树儿,咱们去树叶台玩好不好?”
叶吹这两天将兔树儿缠的死死的,比从小到大最缠的时候都要缠,缠的兔树儿都不耐烦了。
“叶吹,后天学堂就要开课了,你还不抓紧时间看书?”
以往只要兔树儿直呼叶吹的大名,叶吹就要老老实实的就范,今天的叶吹依旧死缠烂打。
“哎呀,我这么笨看书也没用,你这么聪明也不需要看书,就三天,你就陪我玩三天好不好,咱们去捡贝壳,去抓冰鱼,做你想做的事情。”
兔树儿不理解道:“就算不看书,总归是要修炼的吧,你难道不想去天照了?”
叶吹的回答出乎兔树儿所料。
“我不想去了,我想陪你长大。”
兔树儿哭笑不得道:“你本来就在陪我长大呀,咱们俩一起修炼,将来有了二重楼就一起去天照,乖听话,回去修炼,我可是要登二重楼了哟。”
叶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能在三天之内登上二重楼吗?”
兔树儿嘟嘴道:“怎么可能!三个月都难。”
叶吹急道:“那就先别修炼了,就陪我三天好不好?”
兔树儿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行,现在修炼时间这么紧迫,我要赶在你登上二重楼之前尽量变强些。”
这样将来和他一起出海才能保护他。
叶吹现在不想告诉兔树儿自己马上要走了,他想最后几天看到的都是兔树儿的笑脸,但树儿不配合他却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叶吹只能继续死缠烂打:“行,那你看书修炼,只要一直把我带在身边就行。”
兔树儿皱眉,冷笑道:“要不要睡觉也带着你?”
叶吹猛地点头“那样最好。”
兔树儿却是真的生气了。
“叶吹,你到底要干嘛?你马上就要十六岁了,该懂事了,你不能把精力都放在我身上,你要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
叶吹还要再说什么,兔树儿恼怒的把他推出门:“要玩自己玩去,别打扰我修炼。”
砰!
叶吹看着紧闭的院门,苦笑不已。
没了叶吹打扰,兔树儿拿起木弓开始了修炼,其实她能感觉到叶吹的反常,不过叶吹从小就爱黏着她,所以她一时也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是叶吹老毛病又犯了。
射了一会靶子,木弓已经完全无法满足她现在的力量,兔树儿换成了兔敖为她打造的铁弓。
铁弓很重,兔树儿一次很难拉到弦满,这样的弓才能满足她现在的修炼。
门外,响起了阵阵敲门声,兔树儿以为又是叶吹,气呼呼的打开门,没想到是一个缠着绷带的人。
“兔树儿,跟我走一趟,众安公子现在要见你。”来人气喘吁吁的说道。
兔树儿正在气头上:“不见。”
“不见!兔树儿你要想清楚后果,现在是众安公子要见你。”
马有才不信把陈众安都抬出来了兔树儿还敢嘴硬,又不是人人都是叶吹那样的愣头青。
“说完了?”兔树儿毫不犹豫的要关上门。
“等等。”
马有才一看还得了,这次要是还不能把兔树儿带过去,遭殃的就是他。
当即挡住门,连哄带骗道:“可能是我说的太直接了,我实话跟你说吧,众安公子现在很惨,已经毁容了,他现在接受不了打击一心求死,我想求你去劝劝他。”
兔树儿还是冷着脸,只是没有急着关门了,马有才一看有戏,继续添油加醋道:“众安公子以前对你很好吧,你也知道他其实是喜欢你的,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他现在有难,只求你过去看一眼就行。”
兔树儿的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马有才又是诛心道:“兔树儿,就算你不喜欢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难道想看着他喊着你的名字在所有人面前自刎吗?”
兔树儿纠结了片刻,长叹道:“行吧,我就去看一眼,希望你没有骗我。”
成了,马有才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同时有些期待,众安公子吃完肉后肯定是要给他喝口汤封嘴的。
看着兔树儿充满少女气息的完美身材,还有比身材更引人百倍的脸蛋,马有才喉咙都开始发痒了。
哪怕只是在那脸蛋上亲一口,今天遭的罪也值了。
害怕兔树儿发现自己的异常,马有才撇开脑袋回避她的目光。
看到的,却是一个大脚在他的眼前极速放大。
砰!
“你娘的,还敢把主意打到树儿身上?”
马有才应声倒地,捂着鼻子还来不及惨叫,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的脸上,几乎眨眼间就打得他不成人形。
“幸好老子一直在家里盯着这边,要不然还让你这狗日的得逞了!”
为防止他再来作妖,叶吹干脆又把他另外一条腿打断,最后在马有才的衣服上把拳头上的鲜血擦干净。
拿出看到马有才的那一刻就准备好的黑布袋,以熟悉的方式把马有才塞进去。
提起黑布袋,叶吹斜眼看着仍旧呆愣当场的兔树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未对她有过的粗鲁骂道。
“死丫头,你看个屁呀看,滚进去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