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吹的钱袋,买完唐糖之后就空了,后面的时间,兔树儿零零散散买了些具有少女色彩的玩意,上午的时间消了大半。
叶吹挺好奇好强的柳青灵在日出节这一天连新衣服都不要,却借了一块兽晶到底是要买什么东西,没想到柳青灵最终仅是买了一块镜子。
他一个粗糙小子怎能想到,对于正值青春的女孩来说,多天照不到镜子,不知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一直是一件挺痛苦的事情。
港口的人逐渐变少,大家都向中心府聚集而去,祭祀要开始了。
祭祀是男女老少都能参加的环节,岛上大部分人都会在中午的时间赶到中心府广场,离得越近,所感受到的氛围就越热烈,因此会有许多人早早的就在这里等候。
祭祀设在午饭之后,显然回家吃是来不及了,叶吹三人随便买了点兽肉包子垫肚子,来到这里时已经是人满为患,甚至连周围的街道酒楼里都挤满了人。
叶吹三人站的地方连十米高的高台都看不清。
“啊!可惜,看不到了。”兔树儿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遗憾的嘟起嘴吧。
柳青灵木木的没有说话,在这种人群聚集的场合她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嘿嘿,这种时候就要看我。”叶吹坏笑着拍拍胸口,两个女孩立即便猜到他要做什么,当下便一阵抗拒。
知道她们脸皮薄,叶吹强硬的拉着她们朝人堆走去。
就在这时,前方人堆一阵躁动,前一刻还拥挤的人群纷纷退避,让出一条小路,这番气势,来的显然不是一般人。
柳青灵闻声望去,一见为首那人当即身躯猛颤,甩开叶吹的手,慌不择路的躲到了旁边木柱前。
叶吹赶到她身旁,不耐烦问道:“又怎么了?”
“嘘……”柳青灵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人,将手指竖在面具前,颤微微道:“是柳一龙。”
“那就是你爹?”叶吹看着那堆肉山领着手下走入一家酒楼,拍腿笑道:“你家的肉是不是让他一人给吃了?”
柳青灵哪还有心情与他计较,看到柳一龙出现在这里,只剩下逃离这里的心思。
叶吹拉住已经开始后退的柳青灵,她的颤抖通过手臂传到了叶吹这里,叶吹皱眉问道:“你就这么怕你爹?”
柳青灵强作坚定的摇头道:“不怕,而且他不是我爹,我只有娘亲。”
“还说不怕,真对不起你这虎脸面具。”
叶吹在她面具上点了点,啧啧笑着,见她还是在后退,很难得的认真道:“怕不怕都不要跑,今天日出节,不管是为传统还是为自己,咱们都不能错过祭典。”
柳青灵嘴上说着不怕,腿却不听使唤,叶吹强拖着柳青灵绕过那家酒楼,从另一个酒楼看不见的方向扎入人堆:“咱们修行之人,颜面最重要,怕是心头怕,胆子得放大,再说今天有叶大侠罩着你,天王老子也动不了你。”
兔树儿听着他的大言不惭,露出一丝浅笑,“臭不要脸!”柳青灵无语的撇嘴,很想告诉叶吹,柳一龙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可不知为何,听了叶吹的话,心头的恐惧莫名消散了许多。
某一瞬间,她竟真的觉得这副小身板能帮她挡住柳一龙。
这一次,又是叶吹的厚脸皮发挥了作用,一手拉着一个女孩朝人堆里面挤,挤不动的就用指甲掐肉,指甲都掐不痛的人就用随身携带的剪刀扎,阴险手段无所不用,硬生生的在没有缝隙的人流中杀出一条路。
人群中不时响起杀猪般的痛叫声,以及气急败坏的喝骂,兔树儿和柳青灵低着脑袋,好在她们的脸上都戴着面具,才没有让人看到她们因为觉得丢脸而通红的脸。
身后带着两个畏首畏尾的拖油瓶,叶吹的功力很难全部发挥出来,当他们三人挤到最中心的高台时,陈望已经从岛主府飘出,稳妥落在高台之上,高举起双手。
陈望还是那么稳重自信的样子,自有岛主气概,看不出来陈众安的事情对他有太多的影响。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气氛比之往年似乎要更热烈一些,由于护岛大阵突然消失,大家都知道陈望放下重伤的儿子,指挥全镇抗击异兽冲击,更是出手拦下三重楼异兽,最终成功挡下一次堪称灾难的变故。
由此,陈望在岛民心中的形象再一次拔高,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从本次日出节,许多久居家中的老人都走了出来参与就可以看出,陈望在心高气傲的老一辈人心中得到了承认。
比如老一代猎王,岛中现有几乎所有猎户的领路人以及港口街商会上一代会长出现在高台之上时,欢呼之声再攀新高。
老人都不太喜欢这种闹腾的场合。
在一片欢腾声中,一声轻咦在叶吹的耳旁响起,竟是躲在叶吹衣领中的花夏,按照叶吹与它的约定,它是不能在人多的场合出声的。
叶吹心虚的看了看四周,人声鼎沸之下,没有人听到花夏出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小声喝到:“不是说好不能出声吗?”
花夏探出脑袋,凑在叶吹耳旁说道:“这个人,我见过。”
“谁?”叶吹没好气的撇撇嘴,此刻他身边可全是人,见过一个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高台上的那个人,你们口中的岛主。”花夏指着陈望道。
就在此时,陈望双手微微下压,是噤声的手势,人群中的声音逐渐减弱,叶吹见状,连忙将正说话的花夏按回衣领,沉声道:“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
高台之上,陈望高声喝出传承千年的祭祀开场白:
“天照历两千零一年,一线岛当代岛主陈望,在此拜见祖先……”
陈望当先跪下,下方的群众也紧跟着他跪下,第一拜,拜的是逝去的先祖们。
接下来,陈望高喊天、地、海、山、林,每喊一个字,下方的人群都要跪下叩拜。
叩拜礼后,是山呼礼,右手举拳放在心口处,由岛主领声,众人跟喝:
日出为始,万物初生,东方之珠,万代昌盛……
随着最后一声火礼开始,陈望用火把点燃高台,用柴火鸡毛包裹的木头搭建的高台瞬间燃起炽热大火。
这一刻,即使是异兽森林的异兽都能听到一声万千人组成的呐喊。
大火一共会燃了两个时辰,从点火的那一刻,是祭典的高潮,也是祭典的结束,老一辈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离场,年轻一辈倒是颇喜欢看烈火熊熊的场景。
即使是冬天,在烈火的烘烤和人流聚集下,也会感觉到异常燥热,叶吹和兔树儿忍受不了脱下面具,唯有柳青灵苦衷在身,戴着面具忍受闷热。
就这么烤了一个时辰,人群陆续疏散,已经不再拥挤在一起,不知是谁放了一个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气,本就闷热的空气更多了浑浊,柳青灵实在忍不住掀开面具,探出脑袋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回过头,发现叶吹和兔树儿看着她的脸努力憋笑,柳青灵皱眉问道:“怎么了?”
或许是面具老旧的缘故,在烈火下烘烤久了,面具上的颜料都脱落下来,全都糊在了柳青灵的脸上,兔树儿好心想要提醒她,被使坏的叶吹捂住嘴巴。
叶吹继续看着柳青灵的脸,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柳青灵用手擦擦脸,发现手上是黑乎乎的一坨,这才知道叶吹在笑什么,连忙用衣服擦了擦,再抬头时,叶吹仍在笑,羞恼之下,柳青灵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
“死叶吹看什么看,去死!”
声音喊出口,柳青灵才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忽然脸色苍白,在她后面不远的人群中,有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孩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灵姐……”
“小欣……小格……”柳青灵咬着嘴唇,颤抖的伸出手,声音中带着半分祈求:“可不可以……”
“对不起灵姐,这是我们爹爹的命令。”两个女孩满是歉意之色,徐徐后退,向柳一龙所在的酒楼跑去。
柳青灵忽然就泄了气,身体摇摇欲坠,叶吹察觉到柳青灵情绪的变化,满头雾水问道:“恶鸡婆,又怎么了?”
柳青灵转过头来,深深的看着叶吹,张嘴想说什么。
“我先回去了。”柳青灵最终苦涩一笑,丢下一句话,向文鸟村的方向跑去。
“跑这么快,怕不是尿急了吧。”叶吹看着柳青灵头也不回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引来兔树儿一记拳头。
叶吹捂着脑袋装疼,兔树儿却小声提议道:“咱们也回去吧,娘亲说今天有事说,叫我们早点回去呢。”
说起来也的确喊累了,而且自从两人摘下面具之后周围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身上,谁叫两人都是一线岛出了名的人物。
就算心里不在意,可这般状态很扰人兴致,这不,兔树儿刚说完就有几个自认为长得比叶吹英俊的人就靠了过来。
“树儿,真巧啊。”
“兔树儿,好久不见。”
“兔师妹,可还记得师兄?”
“树儿妹妹……”
一连串的问候声招呼到兔树儿脸上,其中有的人兔树儿甚至根本没有印象。
来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将兔树儿围在中间,而且人数呈逐渐增多的架势,兔树儿头都大了三分,这也是她不喜欢出门的原因。
“你看吧,我就说该早点回去了。”兔树儿在叶吹耳旁小声嘟囔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可打不过这么多人哦。”叶吹倒是挺意外,兔树儿的钦慕者多是不争的事实,可以前也没这么多人敢冲上来打招呼。
“树儿妹妹,听说你与众安公子定亲了,是真的吗?”有一人问道,叶吹注意到,提及陈众安的名字,他们的表情皆有一些变化。
“那是陈众安瞎说的,我是不会喜欢他的。”兔树儿小脸一板,毫不犹豫的否定道。
“原来如此。”围在周围的青年才俊皆是松了一口气。
叶吹恍然大悟,暗道难怪如此,原来是陈众安受了重伤,所以这些平时不敢轻举妄动的人都跳了出来。
说起来,还是从来没有人把叶吹放在眼里,哪怕此时看着兔树儿与叶吹窃窃私语,也没人觉得叶吹是个威胁,只是看不惯他们这么亲密是难免的。
当下便有人喝道:“叶狗棒,我们要与树儿妹妹叙叙旧,麻烦你走开一点。”
面对叶吹,这群平时压抑着爱慕之情的人倒是同仇敌忾。
“一边呆着去,别在这挡道。”
如同赶苍蝇一般推搡着叶吹,同时掌上悄悄用上灵气,使劲的掐,想要将叶吹赶离兔树儿身边的同时,也仗着人多,有心看叶吹出丑。
岛规有文,修行之人不得以武欺弱,可若是弱先动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欺弱,这个时候,叶吹若是敢还手,便是给了他们动手的理由。
兔树儿面色复杂,她的心思甚至比其她女孩更加细腻,直觉告诉她,这种时候哪怕再心疼都不是她说话的时候。
在因她而起的冲突中,相比她来保护他,他更喜欢做她的英雄。
出乎兔树儿意料的是,叶吹没有反抗,仅是认怂的举起双手,闭着眼睛道:“等一下,在我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说!”众人讥讽的笑着,这样的怂货,兔树儿怎么可能看上他。
“树儿,这次对不住了。”
叶吹抬起头,将挂在腰上的唐糖盒递到兔树儿手上,满是歉意的看着她,直到她眼里有雾水凝聚的时候,突然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
兔树儿懵了,她的钦慕者也懵了。
“兔树儿的初吻是叶吹的了!”叶吹扯着嗓子大吼一声,让整个广场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随后又踹开面前的人,拼命逃走。
“杀了他!”整个中心府广场应该是寂静的整整十秒钟,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围在兔树儿周围的人怒发冲冠的追杀而去。
这一次,是叶吹先动的手。
剩下的,还未从中心府广场散去的人也多是年轻人,女子们是庆幸的样子,男子们,都围了过来,想要尽自己所能安慰一下白月光。
广场中心,兔树儿捧着和火焰烧的一样红的脸望着他逃窜的背影,正如她背后燃烧的火焰,太阳都掩盖不了的炽热。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周围的人能听清。
“我初吻没了,嫁不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