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主府被雷劈了,如今正在紧张的重建当中,由于身份地位的特殊性,岛主府的重建速度要比镇西的快得多。
重伤的陈众安被停留在岛主府周围的医馆内,被几位医术精湛的大夫轮流照看着。
每天都有无数的怀春少女前去探望,但无一例外被拦在医馆外,他们肯定不忍心告诉这些少女,她们挂在心上的众安公子撕心裂肺的叫她们有多远滚多远,只能说是重伤未愈,不便见客。
马有才作为最忠实的追随者,自然也去探望了几次,当然也被拦在了外面,但是最终他凭借着自己父亲马大夫与这些大夫的关系,被他们放了进去。
陈众安这一次浑身都缠满了白布,浑身上下就嘴巴眼睛能动,他每一次嘶吼,都会有血丝从他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渗透出来。
马有才趴在门框上朝里面张望片刻,越看越心惊,暗庆自己命大逃过一劫。
他可是记得那一天,他刚离开岛主府,就看到一记晴天霹雳落在岛主府,将岛主府劈的稀碎,若是他再晚一分钟离开,恐怕现在比陈众安还要惨。
马有才越想越后怕,以他对陈众安的了解,陈众安极有可能会把怒火牵连到他的身上,所以即使见不到陈众安的面,也要在这些大夫面前挣个表现,希望能通过这些大夫之口,向陈众安表达自己的衷心。
马有才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肯定是来自于祖先治病救人留下的福缘,所以他每天都要跪在医馆里拜一拜。
今天从陈众安那里回来之后,更是心诚,就差杀鸡上香了。
“老祖宗大恩大德,马有才永生难忘,愿老祖宗庇佑我长命百岁,马有才必将我马家医馆发扬光大。”
马有才每叩一头,都会大喊这么一句话。
心诚则灵,一颗黑色的丹药从天而降,掉在马有才的面前,马有才心中大惊:“难道老祖宗真的显灵了?”
马有才将黑色丹药捡起来,如宝贝般举在眼前细看,发现上面有一行小字“遇盐飞升”。
“飞升!”马有才舌头都捋不直了,疯了般的冲向厨屋。
正给人把脉的马大夫皱眉道:“马有才,给我安静点!”
马有才抓着一把盐冲了出来,大喝道:“老马,被怪儿子自私,实在是这丹药只有一颗,也不知是真是假,儿子替你尝尝毒。”
马有才说罢,将盐涂抹到黑色丹药上,正欲吞下,黑色丹药猛然炸开,有着奇特味道的粉末充斥医馆。
屁灰死王丹——逆天恶臭,鬼哭神嚎,一丹成,万径人踪绝。
马家医馆被居住在其周围的居民群起而拆之,百年祖业毁之一旦。
马大夫发了疯,马有才以不弱于陈众安的伤势被抬入了陈众安所在的医馆。
……
镇西关,地势奇特,不但是小镇与异兽森林的裂疆大门,更是小镇地势最高处所在,一线峡便是由此而始,供应全镇水源。
在整个镇西关皆因异兽入侵被夷为平地之时,却有一栋青石小楼,地处一线峡悬崖之上,因其绝佳的地理位置,免遭一劫。
这栋小楼虽地处偏僻,却从无一人会忽视它的存在,每日的访客络绎不绝。
那一天,当拷石椎巨象和巡林鬼鱼先后出现,而岛主陈望都有些分身乏术之时,正是这栋小楼跳出的流光挡住了那仅靠一双巨眼便能摄人心魄的巡林鬼鱼。
港口街商会总舵主柳一龙,一线岛最强战力之一,为数不多可以与陈望一较高下的存在。
当然,这么多年,所谓的一较高下,无一例外,陈望总是高,而他一直是下,无论是十八年前的岛主之位争夺,还是后来的武技聚风碎叶掌的争夺,他都是败北的那一个。
都知道柳一龙与岛主素来不和,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成为岛上最受尊重的人之一,没有岛主的实力,谁敢来触他的霉头。
与陈望独树一帜的威望不同,柳一龙是一个让人又敬又怕又恨的人。
岛上暗地里总是流传着许多不敢明面上道出的咒骂:柳家有三个娘们,阴气重……
柳家,自然是不差钱,但却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宽阔的宅院,只有简单的一栋小楼。
平日里,小楼都是一对母女,她们过得很好,只要那个男人别回家。
应该是深夜了,反正不是正经吃晚膳的时间,柳家三人吃着迟到的晚餐。
诺大的餐桌,摆满了油光莹莹的肉食,一尊缠着纱布的肉山坐在明显加大的宽椅上,就像几天没吃饭一般,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前的肉山,他将自己的肥头大耳埋在餐盘里,唯有喝酒时才会偶尔抬起头,露出油腻的嘴脸。
在他左右两侧,端坐着两道纤瘦的身影,她们慢盈盈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夹杂在油猩中的青菜,对于肉山的吃态没有丝毫的惊奇。
不知过了多久,餐桌上的东西被洗掠而光,肉山打了一个响彻的饱嗝,满足的抬起头,随手脱下衣服擦了擦嘴,这才终于露出他本来的样子。
被肥肉拥挤在一起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俏模样,脸上甚是白净,没有胡子。
柳一龙瞥了瞥左边的女子,女子顿时条件反射般缩了缩手,柳一龙眯了眯眼,又看向了右边的女孩,表情看不出喜怒。
“听说,你最近几天没去上剑课。”
一身黑衫的女孩眼神飘忽,不知在想着什么,闻言顿时一愣,沉思片刻道:“异兽都打上门了,谁还有心思学剑。”
柳一龙微微一笑,声音有些阴柔:“不学最好,正好我准备给你筹划一门婚事,你好好准备下。”
“不需要!”女孩猛的将筷子拍在桌上。
柳一龙轻皱眉头,额头竖着叠出一堆肉层,扭头质问左边的女人道:“你教她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女人连忙陪笑着遥遥头,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说道:“青灵,快给爹爹赔礼道歉。”
叶吹的死对头,柳青灵突然站起身来,推开椅子朝自己的闺房走去。
“青灵……”
“我让你走了吗?”柳一龙一把将石桌拍得粉碎,声音尖锐道。
柳青灵身子一颤,脚步不听使唤的顿在原地,幼时起便积赞的恐惧袭上心头,她终究还是不敢再走一步。
“我说嫁,你就必须嫁,我会与剑师打招呼,明天开始不用去学剑了,听懂了吗?”柳一龙不容置疑的看着柳青灵的背影,眼神犀利如刀,大有她再敢反驳就动手的架势。
柳青灵肩膀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知道背后正有着两双孑然不同眼睛看着自己,最终只能捏起拳头,艰难的应道:“听懂了……”
随后缓缓的走进闺房,关上房门,背靠着房门蹲下,悄然蹲下。
柳一龙总算满意,沉沉的闭上眼,站在他旁边的女子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一龙你消消气,衣服都挣开了。”
不等柳一龙睁眼,女子趴到柳一龙身旁,轻柔的褪去那因为用力过猛而迸裂的长衫。
见柳一龙似乎平静下来,女子不经意说道:“青灵长大了,也会有自己喜欢的男孩……”
“啪……”
女子还未说完,一个巴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将她狠狠的抽在地上。
任谁也想不到柳一龙会突然暴起,但这又不足以惊奇,柳一龙最为人诟病的便是他的喜怒无常,暴虐无理,即使对自己的妻女也不例外。
柳一龙指着她一时缓不过气的身子骂道:“我决定的事情,你也敢多嘴?”
不等女子说话,柳一龙看着被自己称烂的长衫,忽然“哦”的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喜欢?我想起来了,前些日的大战你也看到了,那陈望的英姿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吧?没能嫁给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后悔吧。”
女子吐出一口鲜血,凄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柳一龙抓起女子的头发,狞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望哥哥叫得开心呢。”
女子的头发被揪住,疼得尖叫出声。
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柳青灵不知何时冲了出来,拔出宝剑指着柳一龙,猩红着双眼:“柳一龙,不准碰我娘!”
“青灵不要……”女子绝望的叫了一声。
“呵……”
但为时已晚,柳一龙冷哼一声,松开女子的头发,迎着柳青灵的剑走了过去,柳青灵丝毫不退,直至柳一龙的身体顶到剑上,却不能破开他的身子分毫,反而被他顶着连连倒退。
三重楼的身体,岂是一把平凡的剑就能破开的,柳青灵尽管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双手却紧紧的握着剑柄。
柳一龙伸出指间捏住剑刃,怒瞪着自己的女儿道:“学剑学成这个样子,也敢拿出来指着我?”
“我凭什么不敢,我学剑就是为了对付你这种懦夫。”
柳青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憋在心里十几年的话忽然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懦夫?”柳一龙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拨开宝剑,一掌将柳青灵拍到地上。
柳青灵在地上滚了一圈,用宝剑撑着自己迅速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既然说都说了,今天就没想过这个恶魔能轻饶了自己,柳青灵不服输的“呸”了一口:“你就是懦夫,在外面比不过岛主,只敢拿自己的妻子出气,懦夫……”
“啪……”
却是她的娘亲冲过来扇了她一巴掌,随后指着门口,声嘶力竭的骂道:“柳青灵,你竟敢这么跟爹爹说话,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娘亲……”
柳青灵捂着脸,感觉这一巴掌比柳一龙打得更让她吃疼,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从未打过她的女人,嘶吼道:“你总是这样懦弱,所以才让他柳一龙这般无情,我求求你争气一点好不好。”
“滚!”女子再次举起了手,作势要打。
柳青灵颤抖着倒退几步,再难忍受这让她窒息的柳家,提着剑愤然决然的离去。
盛怒之下的柳一龙岂会让她轻易离去,正欲追去,却见面前的女子忽的转过身来,手里拿着发钗顶着自己的脖子,决然的看着他。
柳一龙再次眯了眯眼睛,不屑的摇摇头,却也没有再追去,猛地甩袖走上楼梯,临了留下一句话:“你记着,今日放她一马不是因为你的贱命,而是她的婚事对我有大用。”
留下那女人摇摇欲坠,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瘫坐在地。
她愣愣看着冰冷的墙壁,那里常年挂着比人脑袋还大的黄铜重锤,宣告着它的主人有多么霸道勇猛,多么的冰冷无情……
柳青灵发泄般奔跑在漆黑的森林中,柳一龙打下的那一掌此刻也终于爆发了后劲,让她有些头晕目眩,但她不想停下脚步,也不能停下脚步,她要跑得越远越好。
娘亲眼底的哀求,她怎么会看不出,她最后那句话,其实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不会哭,女侠不会哭,弱者才会哭,她会一步一步变强,直到娘亲不会为了她的安危而委屈求全。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柳青灵发疯似的捶打自己的脑袋,仿佛斥责自己的无能,浑然没有注意到前方树下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舒坦着抖了抖身子。
那黑影听见异动,转头一望。
“我去,你干什么?别过来!”
“砰……”
……
柳青灵感觉到自己扑倒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随后便有一股温水洒在自己脸上,甚至还钻进了她的嘴里,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口腔,她的叫声戛然而止。
林子安静下来,随后她便听到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我靠我靠,老子撒泡尿招你惹你了!”
“撒尿?”柳青灵顿时僵住,心中涌出不详的感觉,手中按住了一坨软绵绵的东西,下意识的用力一扯。
“喔~痛痛痛……给老子住手!”那黑影给人抓住了命脉,顿时全身一紧,剧烈扭动挣扎出去,慌慌张张的提起裤子,愤怒一吼:“妈的,看脚!”抬脚一踹,柳青灵脸蛋遭遇“重创”,痛呼一声,滚落一旁。
“女……女的?”黑影不可置信的挪近几步,月色下,眼睛瞪得蹭亮,刚好与捂着鼻子的柳青灵看了个照面。
“恶鸡婆?”
“叶狗棒!”柳青灵鼻孔淌下两串鼻血,声音都变得傻里傻气的:“你……是人是鬼?”
叶吹后退几步,一手捂着裆部,另一手颤抖的指着柳青灵,怨声道:“你这恶鸡婆原来是这种人,竟然想非礼良家美男子?”
“呸……呸呸,呕~呕呜。”
回应他的是一阵剧烈的呕吐声,叶吹瞬间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吐了!你这人反驳的方式好拼命。”
柳青灵只觉得隔夜的胃酸都要吐出来,吐完还不忘爬到远处的小渠积水旁,拼命的漱口擦脸。
“你这人真没劲。”不明事理的叶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第一次尴尬的不知所措,他苦闷的念道:“人家不就是自恋一下嘛,有必要表现的这么极端吗?”
叶吹贼兮兮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掂着脚尖走到柳青灵身后,对着那挺翘的屁股蛋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柳青灵惊呼一声,向前一倒,狗啃屎般狼狈栽进水渠,被淤泥糊满了脸,叶吹顿时舒坦无比。
原来踹人的感觉这么爽,叶吹感叹一声,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离去,走了几步,忽又觉得胯下小叶吹一阵扯痛,咧着嘴揉了揉。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有一个少女提着长剑到处找他,嚷着要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