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身边这位小友,我们可是有过这么一点点缘分。小友的烤鱼很好吃,馒头,也不错。”
云桓笑眼对着赵锦樾,而赵锦樾则是白了他一眼,扭头不看他。
“呵,孽缘罢了。我还以为是江湖再不相见,没想到却是阴魂不散呢。”
一片花叶被风拂落到赵锦樾的衣袖上,赵锦樾低头看着花叶,那粉白的花瓣在紫底的衣衫上显得十分好看。
衣裳?
赵锦樾这才记起来,自己明明把男装换掉了,也把妆容改过了。何况她也没说她是谁啊,这云桓怎么就认出她了?
“你?”
“我?我怎么了?”
赵锦樾本想直接问,可又觉得云桓这种油嘴滑舌的人,就算问也不会好好答。想来还是把疑问收回肚子里,若有机会,改日再问。
“没,没事。”
顾青完没察觉到赵锦樾和云桓那微妙的气氛,轻轻一笑,对着云桓俯首作揖。
“云兄我尚未来得及介绍,我名唤顾青,临川人氏,游医一名。这是我自幼一块儿长大的师妹,赵锦樾。”
“赵兄客气了。是我扰你们清闲,该是我致礼。”
云桓笑意清浅,俯首回之以礼。赵锦樾见他虽着破烂乞服,可是竟隐隐透着些许仙骨贵气。
真是奇怪的错觉……
“那云兄是尚未寻到亲对吧,不如把你亲戚的住址写与我,我遣人替你寻可好。这几日,可先在我院子里洗漱休息一番,稍作休整,你们亲人好做相见。”
顾青倒是个实心眼的,助人为乐,与人为善,的确是好事。只是他这也太过于助人为乐了,赵锦樾实在是为她这个缺心眼的师兄担忧了。
这么就平白相信一个陌生人了,赵锦樾深深觉得自己师兄还真的是单纯得很。只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话,也收不回去了。
于是,云桓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在北镇抚司住下了。
云桓他一个男子,自然不会与赵锦樾这些女眷住近,顾青带着他去了司里他住的倾竹院。
“我这院里空落些,也没什么花树好看,尽是些药架和药灶。哦,对了,我白日里炼药,若是闻见些不好闻的,还请见谅。”
“顾兄客气了,我叨扰良多,还是请你包涵包涵在下。”
进了倾竹院,才知顾青所言非虚。偌大一个院子,入目皆是药架。院角还有悬挂草药的凉架,草木清香弥漫整个院子,令人心旷神怡。
药架上悬晾不只是中原药材,还有许多来自南疆的奇花异草,雪山的天才地宝,甚至是异国的珍惜名草。这些东西,实在不似一方游医的手笔。
顾青带着他到院里一间一直空着的房间里。这房间,看起来便是久无人居,只有一张床铺再无其他。
“我好清净,平日里也无人拜访,所以这间房便没用过。不过刘婆婆时常清扫,定是干净的,你且住着,我过会儿叫人送一些东西过来。”
“多谢顾兄。”
顾青遣院里的杂役往云桓房里送了几桶热水供他洗漱。两人身形差了许多,顾青自己的衣服自然不合适云桓,他便提前让人记下云桓的身量去衣铺购置了一身成衣给云桓换洗。
云桓房中。
待杂役送罢东西过来后,他反手扣上了门,转身入了里间。
里间的木质浴桶悠悠的飘着热气,旁边的架子上的铜盆也盛满了热水。云桓拿起托盘上的棉巾,浸在热水里。
大手抓着温热的棉巾,慢慢的擦拭着那张满是脏污的脸。铜镜里,一张白皙如玉的脸渐渐清晰。鼻梁高挺,薄唇染樱。英眉如剑之下竟是一双桃花眼,本来是英气十足的脸庞,平添了一丝魅惑。浅琥珀色的瞳孔,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色。
云桓忽的身子一阵颤栗,他痛苦的用手撑在架子上支着身子,才不至于倒下。一股藏匿在身体里的,不属于他的力量一下子突破他的丹田,急涌而上,像是要把他撕裂。
待到那种从骨髓深处渗透而来的痛苦消散后,他再抬起头,铜镜里那双眼睛赫然变成了亮灿的赤金色。
云桓立刻调息运气,身周顿时被无形的内力环绕着。只一瞬,眼里的赤金渐渐消散,他额间已布慢薄汗。
体内的力量越来越难压制了,发作的也越来越来越不规律。看来得赶快从老皇帝嘴里套话才行。
他或许,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云桓褪去了衣物,跨进浴桶里,整个人浸在热水里。水里有助真气流转,修补每一次病发时受损的丹田。
不过的确如阿娘所说。离了瀛洲山,他的身子越发孱弱,发病便越来越频繁。如果再过三月,他还未能查清楚当年之事,便只能回瀛洲山再做打算了。
自己与柳逸在大明宫里,人多眼杂,想找到隐于世上的云家怕是不方便。阿娘生前留下的书信里,倒是记下了云家的地址。只是过了近二十年,上京几经改换城中道路,早已物是人非了。
或许交给顾青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锦衣卫的人想要找到一个旧时地址,自然不算难事,而且也不会遭人怀疑。
云桓正思考得入神,房顶轻悄的脚步声让他一瞬间回神。他收回调息的姿势,长腿直接跨出浴桶,抓起架子上的衣袍披上。
他眼神冷冷的盯着屋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会是哪家派来的小老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