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散在路上颠簸的时候,研究门前两个老友正在告别。
“那好,我先忙我的,你和她好好谈会儿。还有件事,你收的白菜被猪看上了。”
“你也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还有,我家不卖白菜。”地中海在门前负手而立安慰道,他完全不会聊天,“适应性测试的项目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就看看他们中间哪些人有潜质吧!至于那件事情,过去几年了,应该不太在乎了。”
“好!不过老白菜的态度现在也不明确。我先走了!”陈靖川侧背着双肩背包挥臂走出大门,一边走一边摇头。他要去看张灼训练的怎么样,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地中海目送陈靖川直到对方离开他的视野。他回到研究所的住宿区,说是住宿区,就是腾出仨空房间放一些生活用品。那是研究员们连续高强度工作时用来休息的地方,地中海一间,男一间、女一间。包括地中海本人的卧室在内,没有人在床上连续躺着超过6小时。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累得直接地板上和墙上休息。如果不是新项目到来,女宿会一直吃灰。研究所的小伙子们甚至一度怀疑女研究员这种生物可能都不存在!而现在这些人都回家了,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又要准备一个项目。现在只有语舞和地中海在这里。
他是这里的主管,工作生活都在这里。现在是凌晨,他还不急着去睡觉,而是跑到隔壁。
……
此时,语舞正在回忆过去,她有个习惯,喜欢记梦。她姐姐死后,心理医生让她记梦,让她控梦,并把自己的梦汇报给她。
她起初抗拒,但是尝试了一次控梦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的梦里,自己常常在一座巨大的宫殿群里,地面全是水。慢慢的,她可以看见全部的东西。
建筑的风格像是月亮派,和天空融为一体;又如同稳固的小屋,上面还有几块黑块,遮掩的非常恰当。虽说是月亮,但所有的兼职都不是太高。有的齐肩,有的顶多高自己半个身子。外面是堡垒。没有人能到中间的大平地,上面有地砖,还有一些洼地,里头积着水。每一块小洼地都是柔和的,破损的地砖形成的方形为这些水洼增加了诗意。周围都是镜面斜坡,反射着天的颜色。那中央像是一片孤岛。她在中途就可以甩掉他们,没人能抵达。每当她到中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里空旷,却异常的让人感到安全,她总能在哪里看见姐姐,常常滑下斜坡扑倒姐姐怀里去……
但是这几天,地中海博士常显得十分邋遢地闯入到她的梦境中央,穿着黑绿的裤子和黑灰的外套。她惊恐的找姐姐,却发现自己变成了自己的姐姐……
“咚咚咚。”声音十分轻,但语舞可以听见,她的听觉从小就很灵敏。
“谁在敲门?”她这样想。
……
地中海正要敲门时顿了一下,没有按照平常的习惯敲门,他要那么敲门肯定是闭门羹。三声轻响之后门开了。女孩出来迎接,脸上的微笑瞬间变成厌恶。
“出去这几天过得咋样?”地中海殷切地问候,换来的回复只是一阵急促的风声风和机械闭合的声音。
“唉!露露!开门啊!”地中海喊她的小名,死命拍着门板,语舞则在里面蜷缩得跟个婴儿一样。她把被子罩在头上,总之她不想听外面男人的声音。她抱着姐姐留下的枕头,像姐姐抱着自己……
但是她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却用被子把枕头封得严严实实,就像小孩保护自己最喜欢的玩具……
“我知道你不想原谅我,但是人死不能……”地中海在外面试图作为一个玩生物工程的科学家,虽然学术上颇有建树,情商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水平,但是语舞至少开门了。
然后他的脸就红了半边了。
“还不是你害的吗?”
一边说着,一边拳打脚踢,地中海用自己的大手把语舞的手臂束缚到安全范围,还试图讲道理,很快发现没用,并且虎口还多了两道牙印。对方不想讲道理,你能有什么办法?
他左手束住语舞双手,将其的双手按在左脸上把对方的头死死束缚在墙上,这样就不怕被咬了;右手则收回来吹吹,顺便拿袖子擦个脸;对方仍不依不饶地踢着眼前的自己,而且嘴里也没有闲着。不过受制于生长环境,她只能数落眼前男人顶多让他脸上多几点唾沫星子,却说不出更过分的话来。而现在她只能把唾沫溅到地板和墙壁上。
地中海看准时机,右脚直接蹬住语舞俩脚踝,语舞吃痛惨叫。从被打到束缚养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是熟练,熟练得让人心疼。
“够了!”地中海展示出项目主管应有的威严,语舞也没再去骂他。无声间,晶莹的水珠从眼眶中溢出。他放开语舞双手,女孩的身体沿着墙壁慢慢滑向地板。虚弱、感叹不公、无奈,她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地中海也弯下腰,掏出纸巾轻轻地给语舞擦拭眼泪,又变回溺爱的父亲,在孩子面前不顾及尊严的父亲。
语舞抗拒地偏过脸去,地中海又蹲下,偏过身体给她擦拭眼泪。
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但现在女儿的眼泪止不住,擦多少流多少,哭声随着疲劳减弱,但是眼泪就像悲伤没有办法止住。他低下头,用他那可怜的情商思考该怎样对话。他偷偷瞄一眼,女孩的眼泪干了。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觉得该提一下往事。依旧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抬起头说:“露露,我知道你……”
“姐姐是你们害的!”语舞直接打断对方的发言。她都能背下他接下来的说辞,她已经听腻了,也听烦了。
“那场手术是意外啊!”地中海嘟哝。
洁白的盐渍又被水滋润,视线从朦胧变得清晰。地中海把纸巾递过去,但是被
“露露,你知道你这几天出去是因为什么吗?”表情似自嘲,“几个月前,我们在戈壁滩的实验玩脱了,有两个实验员被困。但那环境……”
“你们不是喜欢为科学献身吗?”声音沙哑,她平常的声音如同银铃,沙哑的嗓音除非在她精神虚弱后的一段时间才可能出现。那是她姐姐的声音。
“你们既然能舍弃姐姐,怎么不能多舍弃两个人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侧坐在地上的小腿向后收了一点,这一切都在地中海眼里。
“排斥?”地中间想起看心理学书时教的,如果出现排斥系的反应,这个人会自我拥抱,如收缩肢体等。但他现在真的指挥理论,不会联系实际,不知道怎么判断。
“可他们也是意外啊!”
地中海硬着头皮说,“你希望他们两个想你姐姐一样吗?”
语舞的肢体僵住了,贺健元露出一副委以重任的表情慢慢抬头,却被语舞的表情吓了一跳。她的目光如同钻石,透明、坚定。眉毛上的水珠如同陪衬的几粒宝石。窗户透进冰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她的面庞。虽然她上一刻还在讥讽那些研究员,但是这一刻她的表情没有一分鄙夷不屑,反多了一分郑重和几分怜悯。一时间,地中海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去。”她从来没有这样坚定过。
“好。”
地中海轻轻拍了拍养女的额头,“回去睡觉把,露露。”
他起身开门,少女坐在地上轻点他的手背。
“贺叔。”
“嗯?”
“我是小舞,我姐姐才是露露。”
“哦!忘了忘了。”贺健元尴尬的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