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已经笼罩了整个地球了,数十亿的灵魂汇聚成了九条巨龙,向山岳一样巨大的灵魂之眼飞翔而来。
战斗也应该要结束了。
不论是暴走的樱满集,还是强撑着战斗的楪祈,作为人类终究是有极限的,而如果想在这场战斗中获胜,就必须超越人类的极限。
灵魂数量也足够了,玩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我抬头看了看上空那残破不堪的白色机甲。
六本木上空的云层因为阵矢的缘故全都被静止了,连雪都被固定在了空中,现在依然是黑夜的主场。
明明应该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呢,楪祈突然想到。
她此时正躺在一栋大楼的天台的大坑中,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刚才她和樱满集发起了一波声东击西的攻击,然后敌人攻其所必救,拼着受伤的风险也要先解决她,樱满集不得不回头帮她扛下那致命的一箭,结果接下来两人都被打了下来。
樱满集仗着身体强悍又上去刚,结果一个人战斗连近身都做不到,只能不断绕圈寻找机会。
那个男人真的是太强了,不论是战斗力还是判断力,都是绝对的一流。不论是正面强攻,还是两人配合的佯攻,对方都能轻易地化解,就像是......
樱满集似乎发现了机会,又或是觉得不可能找到机会了,他高举黑色巨剑从高空坠落而下,强烈的剑风卷起了飘飞的雪花,化作了黑色的彗星直撞那山岳般的巨眼中心的人影。
就像是,在和他们玩游戏一样。
楪祈的心中不祥的预感暴涨,她已经注意到了不远处那遮天蔽日的巨龙身躯,如果说领域已经在他们不知不觉间扩张到了最大,那他现在就无需等待了。
“快躲开!集!”楪祈撕心裂肺的喊声响起,在樱满集的耳中回荡开,而早已清醒的他此时却已经无法收刀了,这一刀汇聚了他最后的力量,他也要撑不住了。
“给我开!”在樱满集的怒吼声中,黑色的巨剑卷起滔天的风浪,以一往无前的威势从苍穹上劈落而下,这一剑,可开天而辟地!
然而......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爆矢——离虎狩!
虎啸群山,吞天噬地!赤红色的巨虎从那爆开的一箭中扑出,那栩栩如生的虎首一口咬住了黑色的暴风,尽管风旋与虎牙的碰撞发出了危险的裂空声,却依旧无法从中逃出。
白色的铠甲在黑色风暴的中心不断努力向前劈砍,原本如英雄一往无前的身影,此时却犹如羊落虎口般无助。楪祈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不知何时双臂已经动不了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
绝望化作潮水,吞没了她,明明还没有向他表明心意,明明应该有美好的未来在等待他们,那道天使降临般的圣灵却抹去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可能性。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啊!”楪祈在地上挣扎着,企图用肩膀将自己顶起来,心中不断在呐喊着:“我要站起来,我要站起来,不然,谁来...救集啊!”
在这个漆黑的世界,即使是一点星火的光芒,也能照亮星空。
你说是吗,斯库路吉。
轰!
红与蓝的光柱纠缠着冲向天空中的巨大赤虎,楪祈隐约看见了其中那一闪而过的天蓝色头发,明亮如皎月之辉,向着最黑暗的天空冲去。
贯穿它,朗基努斯之枪!
光柱形成的尖刺刺入了虎身,打破了二者形成的平衡,巨大的赤虎像气球一样破裂开来,其中的白色身影也从其中掉落了出来。那蓝发女人在空中一个回旋踢将身影送了下来,击落在楪祈附近的一栋大楼上。
此时的天空中,只有两道身影遥遥相对,被战斗的余波吹散的雪花毫无章法地飞舞着,却格外的寂静。
没有对话,没有疑问,唯有卡洛尔眼中的战意,正在缓缓燃烧。
斯库路吉凝望了一阵,然后向前跨出了一步。
这是他从战斗开始到现在第一次移动,因为这代表着他的领域已经完全包裹住地球了。他已经不需要再站桩输出了。
枪尖前指,弓刃平举,突然,天空中的光芒突然消失了。
然后黑夜也消失了。
铮!两股暴涨的光晕在苍穹上绽开,将一直遮挡住阳光的天上的乌云分解了,升起的黎明之辉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长枪逼人,挑刺挡挥,一次次向着斯库路吉的心脏刺去;弓刃灵活,劈砍割切,左右格挡的同时一直向着脖颈斩去。
卡洛尔始终试图与斯库路吉拉开一点距离,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枪需要距离来发挥;而斯库路吉则始终试图贴身而上,可谓一寸短一寸险,弓的两翼展开的刀刃并不长。
从下方的楪祈视角看去,她只能看见两道颜色迥异的流光以高速碰撞在一起,然后纠缠着又分开又碰撞,她甚至在百米之外都能听到清晰而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就在她认为这会是一场持久战的时候,整个世界突然改变了颜色,就像是画板上的颜色突然被覆盖了一样。
恍惚间,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不远处樱满集所在的房顶上,原本插在地上的黑剑突然开始吸收周围的所有色光,形成了一个扭曲的黑色球形空间。而在她的身旁,白刃则开始排斥所有的其他色光,形成了一个白炽的球形空间。
以两把剑为中心,整个世界开始褪色,白剑周围万物都变成了黑色,而黑剑周围则都变成了白色。
“看啊,卡洛尔”,斯库路吉指着下方的黑白世界,“当你终于下定决心要与我一战,而你也确实能对我形成阻碍的时候,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我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卡洛尔不发一言,她现在就像白色三维空间中的黑色线条构成人,她举起了朗基努斯向前突进,向着那黑色底色白色线条的敌人。
但正如斯库路吉所言,时间已经没有了,这是卡洛尔完全没料到的。
当黑剑与白刃中的灵魂意识到它们已经被领域完全包围,不再有一丝逃走的机会的时候,它们就会主动回归本体——起源树之神,也就是说,神灵终于要完整了。
这才是,终焉时刻。
斯库路吉避而不战,疾驰而下,卡洛尔紧随其后,却无可奈何。
天使降临,生灵跪拜。
楪祈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白刃拔地而起,然后向着那道圣洁的身影飘去,一如远处的黑剑一样。二者在空中逐渐加速,然后撞击在了一起冲向了斯库路吉手中的狩弓。
她最后看了一眼远处躺倒的樱满集,张嘴说了些什么,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这个世界的人们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黑剑的吞噬能力没有被斯库路吉得到,而现在,所有的灵魂都将被捏碎,然后化为养分。
飞起的两把剑融入了狩弓,三者合而为一,极暗与极明,分别占据了弓的两端,继而在中心缓慢融合在一起。黑色的世界与白色的世界逐渐重叠在了一起,所有的事物都重叠在了一起,黑的一面,白的一面,都重叠在了一起,然后化为了虚无。
原本狭长的弓开始螺旋扭曲,斯库路吉头上的光环则飞了下来,落到了弯曲的弓的中心。弓身逐渐化作荆棘,包裹住了光环,接着光焰燃烧了荆棘,而在那毁灭的灰烬中,绽放开了一朵生命的玫瑰。
远处,九条巨龙咆哮着奔腾而来,然后在空中盘成球形,逐一落到了灵魂之眼的周边停下。当最后一颗星辰归位,大如山岳的眼睛突然向中心卷曲,从远处看去,就像山的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形如黑洞的核,将这个世界所有的灵魂都聚集到了一点。
王冠之上,玫瑰缓缓凋谢,花瓣零落后装饰在了王冠周围,火焰、荆棘、灰烬、花瓣以及最后的花蕊,组成了生命与灵魂的责任——罪恶。
上方,深邃如宇宙的椭圆形内核飘了下来,落在了王冠正中心的花蕊处,随即外层燃起了赤色的火焰。
从死亡将生命带到这个世界开始,万物则平等,众生为有罪。不存在无辜之人,不存在侥幸之人,在启示录的净化下,世界将会得到重生。
我,撒旦,斯库路吉,缓缓戴上了名为“罪恶王冠”的虚空武器。
这是,最后的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