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川摇了摇头，他从未听母亲提起她背离家族前曾结过婚，生过子。
“叫奚烁，马上就要二十九岁了。你说他见到你会是什么心情呢？”
齐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奚亭正是二十九年前离开了奚家，刚刚出生的孩子没能留住母亲的心。
被舍弃的亲骨肉，和被珍视的养子，奚烁绝不可能给齐川好脸色看。
龙珩翻了个白眼，她对那位奚家的少爷也没什么好印象。
每次年会上相遇时总是甩脸色，又恶语相向，龙珩毫不怀疑他会给桑景棱穿小鞋。
龙珩不再说话，给齐川时间思考做决定。
齐川很快冷静下来，反问龙珩：“你这算是威胁吗？”
“你说是那就是了。”龙珩换了一侧继续跷二郎腿，神情随意地摊了摊手。
龙珩说的都是事实，齐川是否会相信就难说了。
但龙珩并不担心结果，没有筹码的齐川无论做什么选择都对她有利。
或者说如果他不是小棱思念已久的兄弟，小棱想和他弥补失去彼此的岁月，龙珩早就动用上更粗暴的手段了，何必麻烦。
“让我和小棱谈谈。”
齐川别过头去盯着房间里最无忧无虑的睡脸，按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好。”龙珩站起身，“我明天中午再来。想杀你的人我会让人去查。”
龙珩打开房门。文若抱着洗好的苹果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等得又无聊又不敢离开，满脸的委屈。
“干得不错，窗户就不用你赔了。”龙珩拿起一个红嫩的苹果咬了一口，顺手摸了一把文若的头发算是夸奖。
还好文若不是只小狗，这会儿尾巴还不得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但不是所有人得到了嘉奖都会感到高兴，亚摩斯就在聊天软件里给米沙发了个鬼脸。
米沙回复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扔下手机，笑得猛捶地毯。
两人组的效率超乎了他的预期，当夜就潜入了虞北大学，拿到了兰华香的样品以及罗安绯的笔记。
起得颇晚的米沙打开信箱发现他们塞进去的信封时颇为地惊喜，兴致很高地为他们写了一段感谢的废话。
亚摩斯的意思也很明确，管你称赞得多天花乱坠，钱一分都别想少。
季念恩也是个夜猫子。米沙已经煮好了咖啡，烤了吐司，盘腿坐在地毯上边吃早午餐边看电视，他才打着哈欠出来。
“来的正好，小季啊，你去买点菜吧。”
米沙纤细的手指轻弹，一张信用卡砸在了反应不及的季念恩侧脸上。
季念恩捡起卡，睡懵了的脑袋将整句话过了两遍，才意识到米沙说了些什么。
“你要我出门？”季念恩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了慷慨赴死的悲壮来。
米沙却光顾着看电视，懒得分一丝注意力给他，嘴上还念叨着菜单。
“中午我要吃盐烤三文鱼和奶油炖菠菜，晚餐是红酒炖牛肉配煎松露和土豆泥。
餐后甜点分别是抹茶慕斯和咖啡味的冰淇淋，下午茶呢来点现做的可丽饼吧！”
季念恩扑到茶几上，抓起圆珠笔在便签条上鬼画符般地记录。写完重新读了一遍，欲哭无泪。
“这些菜……谁来做啊？”
季念恩好想念洛绎这位老友啊，最少他在的时候不必在吃上操心。
他能硬气地拒绝米沙提的各种不合理要求，让米沙乖乖地吃他做的清淡的淮扬菜。
换了季念恩可就不行了。
米沙直接甩给他个“你自己看着办吧”的眼神，大有完不成任务就逐出家门，自己主动点在和温妮莎夫人去纽约还是和西奥、亚摩斯去洛杉矶之间选一个吧的意思。
季念恩从来没有高效率地在起床后十五分钟内出门过，米沙目送着他走出别墅的院子，反锁了院门和楼门。
菜单是他随口报的，季念恩能整出什么来他完全不期待，只要让他回避一段时间就行。
米沙在地下的储藏室里翻找出一个泛着铜绿的古董香炉，安上一盘檀香，用火柴点燃。
一柱笔直的香烟袅袅升起，米沙翻看着打印出来的罗安绯的笔记的照片。
罗安绯记述了兰华香的来历，和灵光修会有关。这倒也不奇怪，灵光修会向来很擅长使用稀奇古怪的动植物制品。
秘境社上个月还向灵光修会购买了一升的龙血蕨原液，足够药死整座四千万人口的大城市了，不知道他们拿来做什么。
兰华香的粉末相貌平平，铅灰色的像是普通香灰。米沙张开封口袋的袋口，凑近了嗅，什么也感受不到。
那个桑景棱却说他闻到浓烈的香精般的味道。然而即使以最理想化的条件保存兰华香，香气也只能维持一年左右。
如果他没有撒谎，桑景棱的血统可就有很大的来头了。
米沙虽然有兴趣，奈何又是怀亚特委员会又是秘境社的，碍于中立原则他什么也不能做。
或者说他已经做了不少了，再惹是生非下去二哥一定会亲自跑来把他扛回家去的。
西奥只取了半个指甲盖那么大的香粉，效力有限。米沙将之倒入香炉里，以檀香燃烧的温度加以炙烤。
烟雾缭绕，浓得恍若泡入了牛奶之中。
也就是一个呼吸的间隔，视野再度清晰，凛冽呼啸的风吹得米沙打着寒颤抱紧了双臂。
他穿着夏季的短袖睡袍，站在白石之城最高处的露台上，风雪飘零，一派晶莹剔透的琉璃世界。
桑景棱误入的亚位面只能远观王城，米沙却身处王城之内。
“我说怎么突然下雪了，原来是你啊。快进来吧，外面冷，生病了可不好。”
露台的门内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米沙转身，看见瓷娃娃似的人朝他伸出手，曳地的红发比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更为鲜艳耀眼。
火光映衬下，绯色的双瞳有着琉璃般闪烁的光彩。向莫阳按着米沙的肩膀让他坐在壁炉前的软垫上，倒上一杯暖身的烈酒。
房间很小，四壁贴着深蓝色合欢花壁纸，油亮的实木酒柜和小圆桌。男装打扮的向莫阳靠在露台门边，小口啜饮。
绝不是万年前的王城该有的模样，反倒像是十八十九世纪的欧洲宫廷。
“真难得你来找我。虽然我们彼此认识已经很多年了，单独聊聊天还是第一次呢。”
向莫阳遥遥举杯。
绝艳的容颜上笑意轻柔如三春暖阳，发自内心地为寒冷雪夜里猝然的相逢高兴。
米沙也举起酒杯，两人同时一饮而尽，倾世美人们的身姿相映成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