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开了。棉花白的浓雾瀑布般泻了进来,喷了黑松一脸。黑松伸了伸腿,弯了弯腰,眨了眨眼,尽管眸子被雾气粘得稠稠的,不过他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反而感觉清新满目。
每天进了办公室,他的第一件事总是把窗户打开。在这座春天一样的城市里,即使是冬季他也不会开空调,何况此时正是春天。
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他站在窗前正准备用手抚摸那悬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的嫩绿嫩绿的树叶片。
电话一阵刺耳的声响,他的手下意识地停了一下,还是执著地伸手握住了大树伸到窗沿的枝叶。
清晨的第一个电话不能不接,这是一天的开始,是好是坏你都应该面对它。
黑松三步并二步到了办公桌欲拿起听筒时,才发现手里多了一样湿浓渡的东西,他意识到那是一片绿叶。
在电话铃再响了一次的时间里,他已把绿叶小心地放在了桌子的一角。
他拿起听筒,对方说,呵!黑总在呀!我送份电报来。
他很讨厌打电话来的这个门卫,说话总喜欢呵呵呵的,夸张得让人受不了。说他见到领导们才这样么?也不对。黑松几次见他与员工招呼也是这样,呵!小王吃了么,呵!老张吃了么。他当时就想一个门卫一天有什么高兴的,见到人就抒情。后来才知道这是门卫的口头禅,口头禅并没有什么实际意思,不过黑松咋个听起来咋个别扭。
放下电话,黑松一下子不平静了,电报,电报?谁还会拍电报,真是久违了。如果是传真,或者是电子邮件,他是不会有这时的心情的。
是的,多年不用的东西,突然来了,总让人莫名地兴奋。这样一种普通得差点让人遗忘的通讯方式,使他强烈地认识到这封电报一定与久远了的往事有关。
有些往事会随着时间长河的奔流而被淡忘,但有些往事它不但不会被忘却,反而会永存在心海,像酿酒一样,存放的时间越长其味就越醉厚披芬芳。黑朴此时的兴奋点森千楠不知是那一份芬芳来了。
人一兴奋就不能平静,黑松也不例外。不能平静,大脑就异常活跃。黑松在短短几分钟等电报的时间里,已经把他所能猜想的猜了一遍,甚至在这猜想中的空隙间还想到了那片在桌子角静静放着的绿叶。每一片都是我的,至少我拥有它们一个春天加一个夏天,为什么我要摘一片下来呢?一会儿秘书来收拾桌子,一定会把它丢进废纸框里,它就不是我的了。想到这里,黑松甚至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把那片绿叶夹进一本什么书里。
电报没有能给他太多的时间想像。十分钟后,电报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电报上的字不多,却让他大吃一惊:“只有你能救十八块地速来枫木坪村唐。”
这个唐万才又搞什么名堂。黑松拿起电话,才想起电话没法打,枫木坪村还未通电话。枫木坪村只有一家姓唐,能识几个字并拍得出这份电报,也只有上过小学的唐万才了。
唐万才是个老实人,是黑松在十八块地农场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那几年里最好的朋友。唐万才的老实在枫木坪方圆几十里是闻名的,套用一句老话,他就是一个说老实话办老实事的人。
这种人没有什么不好的,在那年月更是可贵。批判地富反坏右的时候,人人争先恐后,轮到唐万才了,他控诉了半天的血泪仇,也仅仅是讲他放羊把羊丢了,地主骂得他狗血淋头要他赔羊。本来,也可以算控诉地主的罪状了,没想到临到接尾,他说他爹打得他三天起不了床。村里人当然都知道他讲的是事实,可那时候是在斗地主,又没有叫他控诉他三代红透顶的贫农爹。
黑松第一次遇见唐万才是在晒谷场上看电影。当时唐万才有一条可以坐两人的凳子,知青黑松不远十里从十八块地农场赶来枫木坪看电影,自然是可以被邀请坐下的。坐下了两人免不了要认识一下,认识后本来就该各自看电影。那时候电影多不容易看到呀!何况那天又放的是早已如雷贯耳的影片《看不见的战线》。黑松本想好好看看,要命的是唐万才一直在他耳边叽里咕噜不停。
电影一开始是乌云滚滚,唐万才就告诉他,根据这个情况判断,一定是抓特务的片子。一会儿出来一个人,他讲是坏人,一会儿又出来一个人,他说是好人。
黑松坐了人家的凳子,不好不听人家的,又不好讲,你讲的我都知道,何况人家唐万才又讲得正确。
要黑松在一边如饥似渴地看电影,一边短时间想出要唐万才闭嘴的办法,的确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因而黑松只好强忍着。
最后电影散场,本来双方打声招呼说再见就行了,可唐万才非要揪住黑松去他家吃烧土豆,理由是城里来的人娇嫩,跑了那么远还要跑回去一定饿不住。
黑松一边用力想挣脱唐万才的手一边说我不饿。
唐万才说,怕丑是不是?饿了就饿了,不饿是装的。说完不由黑松再说话,一手提凳子,一手拉起黑松飞奔,似乎不跑就不显得他唐万才心甘情愿。
从此黑松与唐万才成了朋友。
这是黑松接到唐万才的第二封电报。第一封电报是十年前,内容也似这封电报一样吓人:“快来吧救救枫木坪唐。”
吓得黑松连忙打电话给战友陆伍柒,陆伍柒那时刚从工厂下海开饭店,正忙着准备开业,说那里能有什么大事,要不你先去看看,有事我随后邀战友们来。没容陆伍柒再说什么,黑松一阵暴风扫落叶似的狂怒,把陆伍柒骂得像《红岩》里出卖江姐的甫志高一样。陆伍柒只好说,你说咋办就咋办。结果两人开了辆吉普车一路连夜狂奔,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地,快到枫木坪。
到了村前的山坡上已是黄昏,那条大炼钢铁时草草修建的小公路已破旧杂乱无章,短短二十公里的路程走了一个半小时。眼看就要下险恶的盘山公路,陆伍柒停下车说要撒尿。听到路旁的小树上沙沙的尿声,黑松也感觉一阵尿急。
两人撤完尿,说是抽支烟,一屁股坐在青石头上,一边抽烟一边望着峡谷里的村庄。虽已近黄昏,但村里依然清晰,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走,显得悠闲自然,不像有什么灾难临头的样子。两人猜了猜路上走的谁是谁,没十分把握也就不争论了。反正一会儿下去谁都见得到。夕阳早没了光辉,却红得像树上熟透了的柿子跌落得稀巴烂,染得天边七零八碎地红。村头那儿十棵参天的百年大枫树似采尽了太阳的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撩拨起黑松的心。黑松摔了烟头踩了一脚后说走吧!
陆伍柒说,你开下去,我走下去。
黑松瞪了陆伍柒一眼。
陆伍柒说,别借你米还你糠似的,你前几年还来过,我可是自从离开就没来过。我走小路下去,你我哪个先到还不见得呢。你让我先重温一下、怀念一下原来的老路好不好。说完也不等黑松答复朝小路走了,嘴里还哼着当年战天斗地的歌曲:五七指示闪金光、闪金光……
黑松冲着岩坎下喊,你狗日养了二奶怕死了是不是,有本事说明白了再走。看看歌声远了,黑松只好自己开车。这坡叫十八弯,弯急路窄坡陡,当年不知翻了多少辆东方红牌拖拉机。黑松上车挂上前加力档,四轮驱动要稳妥得多。
黑松两目圆瞪咬着牙,暂时忘了脸上的心惊肉跳,悲壮地开着车。五公里他用了二十分钟。有了这二十分钟,足以让村子里的人听见、看见吉普车在山崖上盘旋蜗行。等车到村头时,枫树林下早已站满了人。
一条狗从车一下山坡就竖着脖毛又追又叫,到了村头变成了二十几条狗围着吉普车又叫又跳的。看看离枫林还有五十米远,又见唐万才与一群人迎了过来,黑松想开快点,无奈狗们追咬着轮胎跑,他怕把狗压死一条就不好了。真是狗咬汽车不懂科学,他喃喃自语地一脚踏了刹车。
人们围上来时,狗们就跑开了。这时候陆伍柒不知从那儿钻了进来,说乡亲们还有我伍柒哪!村里人当然记得起他们的名字,甚至那些他们走后才出生的小伙子大姑娘们也知道。他们都热热烈烈地围上来你一句叔他一句伯的,让黑松和陆伍柒两嘴没得闲地应答着。
特别是陆伍柒是第一次回来,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他的眼睛晶晶亮,让人感觉他的泪水欲滴。有几个与陆伍柒原来关系好的乡亲几乎是一人捧起他的一只手,手脚慢一点的也抓住了他的衣角。这样的亲热场面真是感人啊!陆伍柒那欲滴的泪终于忍不住,哗啦啦地流了一脸。
亲热过后,黑松才想起什么事,一把抓过唐万才说,大家好好的救哪样?唐万才又是眨眼睛又是口努嘴巴,拉起黑松往他家走。黑松被他拖了十几米才有机会扭头想找陆伍柒。陆伍柒早被人拉得不见了踪迹。
进了唐万才家的院子,唐万才把尾随而来的小孩子们关在外面,说小患们回家去回家去吧。小患们只好一哄而散。
看着小患们遗憾而走,黑松说,他们喜欢热闹你赶走不好吧。
唐万才不说话,神秘兮兮地把黑松带进堂屋。坐下后,他感觉坐的椅子离黑松远了点,还不够近,挪到紧靠着黑松才罢手。
黑松接过唐万才老婆倒来的茶杯,递了一支中华烟给唐万才。唐万才左手接烟右手遮风把嘴凑上去,对着黑松的耳朵,正想发声时,被黑松的肩一顶,他上牙碰下牙差点咬了舌头。黑松说,万才,你狗日恶不恶心嘛,这是你的家,就是有见不得人的事,也用不着说悄悄话嘛。
唐万才吐了一叭口水,还低头看了看,又用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沫,把手举在眼前看了看,确定没有出血才说,村头那片百年枫树,是我们村的风水树,砍不得哟,那是我们的命根子,砍了我们村气数就尽了,灾难就要临头的。我爹说大炼钢铁时,山上的树砍得没有了,公社书记急了,要砍树,我爹抱着树不让砍,公社书记说我爹是反革命,正要民兵连长抓我爹时,一个姓黑的老革命,听说是什么县级干部,那天幸好路过救了我爹也就救了那片树。现在又有人想砍树,我一想找哪个来救呢?我认识最大的官就是你了,你与我们县长一样大,肯定有办法。细心一想,你也姓黑,巧了,我爹说,说不定姓黑的是我们村的保护神。我这才拍了封电报给你。
黑松听说是树子的事,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刚才他一直逗唐万才显得很轻松的样子,是怕唐万才真的说出什么大事来,他黑松再一脸沉重的话,还不把唐万才这个老实得要命的家伙吓昏过去。
见没什么了不得的事,黑松说,我不是县长,是县处级。
唐万才说,哪样叫县处什么级,总管些什么事嘛。
黑松说,我管矿产资源。
唐万才说,我知道矿石,前些年地质队的来了几帮人,有几个还住在我家,里头还有个女的叫好(郝)鸽子,长得水灵灵好好看哟。石头你都要管,树子更管得了。
黑松说,我管不了,树子属林业部门管。
唐万才听黑松说管不了,起身面对着黑松扑通跪了下去说,黑县级黑处级你也是吃了几年枫木坪的米,喝了几年枫木坪的水,你咋个也得管一管。
黑松见唐万才一跪又听他声音有些呜咽的味道,知道这家伙当真急了,说慌哪样慌哪样,拜年还早,要拜也是你儿子的事,你拜个哪样。起来起来,你总得把事情前后讲清楚是不是。再说先搞饭来吃嘛,饿死人了。
唐万才说,鸡早炖好了的,还煮了你最喜欢吃的腊肉。
黑松一拍唐万才的肩说,你摆好饭菜,叫你息跟我去车里搬酒来,刚才你猴急猴急的,没来得及拿。今天我两兄弟好好喝一顿。你放心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喝他个痛快再说。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当然只能相对黑松而言。新上任年轻的村支书与广东一个商人谈好了购买树子一事,对于村民来讲,不愿意却没有好办法阻挡是很急的事。况且村支书的决定也取得了一些人的支持。田地早都分到户了,惟有这片百年枫木林是大家的。要卖的理由在支书嘴里也有理,他说难得人家老远来,找到我们的大树,价格又出得高,这钱可以用来发展我们村的经济建设。
一些人支持支书,一些人反对支书。两种意见形成了两派,反对的一派显然是以唐万才家爹为首的,但一直处于弱势,没得办法,他们只好求救兵,搬来他们认识的、知道的、最大的官——黑松。
黑松当然没有让他们失望,黑松先到乡里县里,后又到市林业局反映情况。又找市里报社记者,又是采访又是拍照。
后来树子自然是砍不成了的。再后来县长把乡长找去发了一顿脾气,批评乡长太没政策水平。
乡长把支书找去骂了两次,一次骂他不好好学习政策,给乡里惹了麻烦,二次骂他穷疯了也不能偷偷摸摸卖百年老树。支书被骂第一次不吱声,他知道哼声也白哼。第二次骂,乡长是当着记者和黑松的面骂的。支书委屈得受不了了!说他是给乡长汇报了的。乡长说你只说要卖树子,我一天那么忙,全乡几十个村都汇报这样、那样的,我不说日理万机,起码也要日理百机,我咋个知道你要卖的是百年老树。
乡长这样一说,支书泪汪汪讲不出了话,埋头半天哼不了一句声。乡长最后语重心长地批评说,同志,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却是个错误,今后要好好学习有关政策精神。是的,我们乡地处山区,发展经济的条件不好,但我们也不能靠砍百年老树来搞经济建设嘛。
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这十年黑松忙这忙那的,再未去过枫木坪。其间过年过节的,唐万才寄点自己种的花生或腊肉来。黑松也寄点烟酒什么的,总算没断了友谊。今天唐万才又来一封电报,又是救救什么的,不知底细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这事是什么样的事?有多大的事?电文上也是可以讲清楚的。唐万才的电报与十年前一样,不讲事情是什么,只充满悬念地告诉收电人快来吧救救我们吧!这是一种非让你来不可的架势,这是典型的农民式的机智,这种笨拙的机智往往能达到目的。
十年前,第一封电报的效果就非常成功。使黑松和陆伍柒急急忙忙来了一次千里大奔袭。黑松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收到电文后,并没有像第一次收到电文后那样慌张。第一次是马上打电话给战友们以最快的方式去救,这一次黑松的第一个反应是打电话给唐万才,想问清楚是什么事。当他意识到枫木坪村没有电话时,才想是不是该打电话给战友们,要打的首先是陆伍柒。
最后,黑松决定暂时不通知谁,他想放上几天再说。唐万才的事没那么急的,如真出了什么大事,他会来一封讲清楚是什么事的电报。再说他讲的是救十八块地,十八块地是废弃了的知青农场。救什么呢?当年开垦的土地早已荒芜,谁要,搬不走移不动的。救什么东西呢?黑松一时无法想到。想不到就不想了,他身子软陷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点一支烟,吸上几口休息一下脑壳。
叮叮叮电话不断地响,黑松正在舒服着,根本不想接。可电话似乎与他作对,他不接它还不停呢。
是哪个不知趣的家伙,疯了是不是。黑松奋力弹起身子,拿起电话正想吼一声。对方却先他之口吼了起来。当然这吼并不是吼,只不过声音约大一点而已。这对于黑松的妻子郝鸽子来讲是少见的。
鸽子吼:你永垂不朽了。
黑松一听是鸽子的声音,他想吼的那一声只能往肚子里吞。
想吼句什么而生硬硬吞了下去,对于谁都会不顺气好一会儿的。不过这吼今天总要吼出口,黑松是不会让它憋得太久的。等鸽子吼完,他只需跨出总经理室,就可以把这吼变成责诉那些早该批评的员工们身上。谁都可以,只要谁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不过这时他只能轻声细语地回答:没有、没有。口气还有点做错了什么事而心虚似的。
鸽子的声音大,也就是她把平时一贯的温馨吴语变成了硬实的贵州话。鸽子虽然生在贵州,却从带她长大的外婆那里学得一口流利的老家话。
鸽子在与别人讲话时,是能够讲一口标准贵州话的。可只要与黑松讲话,就是一口江南水乡软软的吴语。老家话自然是家话,家话当然只讲给家里人听。鸽子对黑松一讲贵州话就是生气了。她气恼的是,黑松明明在办公室却总不接电话。刚开始她以为黑松有事去了,打手机,手机是关起的。再打电话到公司秘书办问讯。秘书说,黑总进了办公室未见他出来过。本来鸽子可以让秘书叫一下的,可她想夫妻之间通话要秘书叫不好。拨电话,黑松不接。她就不断地重拨,直到把自己拨生气,生了气,她的倔强气上来了,今天就是不叫别人喊,非拨死你不可。电话响了十余次,才听到黑松提电话。鸽子一阵又快又硬的贵州话过去,黑松只能赔笑。
鸽子说,哦,还没永垂不朽啊。那就十万火急,过来吧。黑松继续赔笑道,好的好的。
黑松,姓黑而名松,是有一点永垂不朽的味道。鸽子第一次见到黑松就开玩笑说,久闻大名,永垂不朽同志。
三年后,黑松向鸽子求婚时说,鸽子,你是一只能识别方向的信鸽,绝不是一只不认路只能让人杀来吃的菜鸽。我是天空任你飞翔,我是一棵大树,你飞累了来落脚吧。
那时候黑松是面对着青山求婚的,讲完准备了很久,像诗一样的话,黑松依然面对青山。过了好一会儿,见鸽子没应,他只好勇敢地侧头看了看鸽子,又说,与我一起永垂不朽吧!鸽子。
鸽子这才笑了起来说,我还以为你讲不出这句话,为你着急呢。我这人就是怪,我喜欢我未来的丈夫,求婚时讲得出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最有趣的一句话,因为,往往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只要有缘的人,双方都不会忘记,甚至刻骨铭心才对。至于你那些什么天空啦!信鸽啦!我不喜欢,我又不是小姑娘。不要你这么费心思地哄我。
黑松说,我想了好久才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