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闻言陪笑道:“夫人哪里的话。”随后瞪了管家一眼:“还不快去。”
老皇帝那眼神盯得他浑身长刺般,难受得紧,此种关键时刻,他实在不想再生什么事端。
说完他又朝身后的小厮道:“去备餐。”
凤兮盯着丞相,扯了扯唇角向上扬了扬:“如此,便谢过丞相了。”
厨房尚有温热的菜品,还未食用,是以,上菜的速度极快,乌兹做了个请的手势,欲将凤兮往厅中引。
凤兮淡笑:“不了,我还是在这里等等吧。”
饶是乌兹这种老油条,此刻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老皇帝一直站在这里,全程不发一言,这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他侧身对老皇帝道:“陛下,此处风大,不若先移驾厅中坐坐。”
凤兮闻言嗤笑一声。
老皇帝看了眼凤兮,然后淡淡道:“无妨,朕且在这边随你们一起等等,朕也好奇,想结识结识新朋友。”
若说凤兮之前不行礼,他且当她不识得自己的身份,如今,话都挑明到这个程度了,还不见凤兮行礼,可见这是有意为之了。
老皇帝心中十分窝火。
好在厅外总算是有了些动静,他倒要看看丞相究竟是有何本事又要揽什么能人。
这个念头刚一出,便闻厅院外吵闹之声响起。
这动静不小,丞相自是有听见,他一抬头便瞧见了一群衣衫褴褛之人朝这边涌来。
到这会儿了,他若再不明白了凤兮之意,那便是真蠢了,乌兹斜睨了眼凤兮:“你这是何意。”
后扬声朝管家道:“谁放他们进来的,快轰出去。”
凤兮:“丞相大人难道说话不算话,刚才应了凤兮,这转眼便要将人轰出去,当今圣上可在旁听着呢,丞相这出尔反尔可是不大好的。”
说话间,那群难民已经上前来了,又近了一步,府中家丁完全拦不住。
乌兹恼羞成怒:“凤兮,你这刁妇,老夫与你何仇,你要在老夫生辰宴上如此戏弄羞辱老夫。”
“丞相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的朋友来之前送了礼,丞相也收了,请他们用膳,也是丞相应的,如今说我戏弄羞辱你,凤兮不明白。”
说完她转身朝众人唤道:“丞相心慈,邀请大家厅中用餐,不必拘谨。”说罢一鞭子朝着拦着那群乞丐的家丁甩去,留出一条路来。
乌兹气急:“凤兮,你..你放肆..老夫....老夫何时收了他们的礼。”
“我什么,你这就忘了,你忘了没关系,京兆尹大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不若你问问。”
她说完这话视线朝丞相身后那看完戏的人群中指去。
京兆尹听到外间动静,早就惊了一身冷汗,此番出来一见这阵仗,已吓到了腿软。
众宾客虽如丈二的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见此情景也明白了几分。
只见前院三两成堆衣衫褴褛的难民正往前厅涌去扑腾着抢食。
凤兮站在其中,乌兹被挤到一角,老皇帝身边的禁卫军早有防备,围成一个圈将老皇帝护在其中。
倒是尹枫有些反应不过来:“丞相姑丈,这是发生了何事?”
丞相未答他,当着老皇帝众同僚的面,他好好的寿宴被搅成如此模样,只觉得心中窝了一口火,此番也顾不得老皇帝在场,当即赤红着眼睛发话问道:“凤兮,你这是想要作甚。”
只见为首的那女子眉眼一挑,面对着当前一众人员面不红心不跳,字正腔圆的道:“今儿个丞相大寿,我前夫君曾与丞相也算得上同僚一场,此番自是代我前夫君来跟丞相祝寿的。”
老皇帝看着这一幕,待看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身后的人都竖直了耳朵瞪大了眼睛,直绷紧了身体盯着眼前这一幕。
唯那女子天不怕地不怕模样:“怎么回事,你问你的好臣子啊!”
她话音未落,便被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放肆,大胆!圣上问话,还不如实禀来。”
凤兮轻笑一声:“言重了,?我凤兮胆子小的很,深怕一不小心这来之不易的安稳日子都到头了,毕竟,我那短命的夫君不能再从棺材板中跳出来,拿着战戟再上沙场守个三五年。倒是在坐各位,食君之禄,剥民之皮,饮民之血,熬民之骨。边疆几十万好男儿森森白骨建起的城墙守卫的家人,被你们踩在脚底下,不知安否!”
凤兮说完,趁一众人等还未回过神来,又嗤笑一声道:“看各位脑满肠肥的样子,想必也是过得极安的。”
那些人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此番听凤兮这一席话,也是知晓自己被骂了,虽怒气横生,却是大气也不敢出,都知道眼前这女子泼辣,谁也不想去做这出头鸟,惹火上身。
老皇帝听着这话,心中却不是味,这话虽说的是那些臣子,可转念一想,又何不是在说他自己。
他面色有些难看,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那瑟瑟发抖,面色发白的京兆尹身上:“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丞相乌兹显然也是同样的疑问,转身看向了一旁的京兆尹,你堂堂京兆尹,维护京中治安,如今倒好,难民都入了城了,暴民都闹到丞相府了,当真是管得好呀!
京兆尹此时只觉得脚有些发软头发晕,迎着两位大佬的视线,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要说那京兆尹也是倒霉,这汜水太守贡上来的这些玩意儿他十分之一都没沾到,全给了丞相,再说那太守向自己求救的时候,他可是派了好些人去,这京中守卫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本以为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贴贴,哪曾想竟是让这篓子还未捅开便破了。
如今倒好,升职无望,这乌纱帽恐怕也保不住了。
他哆嗦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只得重复道:“臣罪该万死,圣上饶命啊,臣罪该万死,圣上饶命.....”
凤兮看不下去了,应了一句:“既然你都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了,那还饶你一命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