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到达骆厘村的第一天结束得还算顺利,这种顺利一直持续到我酒醒后的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了刚光,它似乎将黄的旧窗纸映出一片灰白的亮光,而我正身处动物园的野兽笼中,我的身边,也就是仙姑家平日放农具的小西屋里挤满了村民,破旧的窗户纸也被挤不进来的人捅破了观看。他们嗡嗡地议论着,观察着,神情机警又面目模糊。我的外套似乎被人摸捏着评说衣料与款式、我的手机也正被两个半大小子胡乱地摆弄着。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半夜酒热,几乎精光地躺在被子里的现状,猛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小屋里安静极了,炕的对面堆着闲置的锄头、筛箩等一堆杂物。四周静得让人怀疑。我想我一定是做梦了,否则一屋子人不会立刻全部消失干净。可我欠身寻找我的外套时,发现它委顿在炕角离我最远的那头,而我习惯于放在枕下的手机并不在原地,它被塞在炕边晾放玉米的箩筐里,与一堆黄灿灿的玉米相拥相倚着。
这种事还从未经历过,梦中被众人一丝不苟地观看,还真挺刺激人的,但接下来的事儿更刺激人。
“你——是不是要在这儿过冬啊?”一个声音从窗外响起。我巡声望去,破的窗纸上有一只眼睛在往里窥探。
“谁啊你是?”我套上外套,有点没好气儿。
好半天,才回了一声:“……是我,二狗……”
原来是他,我从玉米筐里拾问我的手机,小心地擦拭着屏幕,缓和着口气说,不会的过一段时间就走了。
“那……那个开车的,啥时候回来接你呀?”二狗并不进来,仍然借那个窗纸的破洞跟我说话。
你说我们厂的司机老句啊,他,接我……干什么?他不是住在那个宋什么的退伍军人家吗?
啊呀!
啊呀一声之后,窗外没有了回话,只听到吸溜鼻涕又咽下的声音。
我突然觉出了不对劲,停止了擦拭手机的动作,隔窗大叫一声:“等会儿!你说什么?”
好半天,窗外才传来低悄的一句“……你们那个司机开着车,走咧。”
我真正清醒过来了,迅速套上衣裤冲出了仙姑家。我才不信一个傻子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