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勤处长到外地学习，处里的工作暂时由汤寒生负责。舒婕上班的前几天，汤寒生没给她安排具体工作。没什么事情干，她便整天摆弄眼前的电脑，汤寒生告诉她，机关这批电脑是前年买的，当时部队搞办公自动化，花了几十万元请人搞起来，可是大家都说不好用，慢慢地就留下来当打字机用了。舒婕听完后，打开电脑，查了一下里面的配置，说惠普品牌机配置很高，在当时应该是最好的，就是在今天也不算落后。说着，她又点开自动化办公系统，对它的功能逐项进行检查，模拟了一份公文的处理过程，发现的确十分繁琐，还经常死机。
“这个系统准备怎么处理？”又一次死机后，舒婕放下鼠标说，“这个系统的症结是版本太老，流程繁琐，加上没有正版杀毒软件，病毒泛滥，看了就令人心烦。”
“扬凌副部长早就催我了，要我组织人员将系统改造好，可是我上哪儿找人去啊？”
“我不就是么？”舒婕拍了拍胸脯说，“只要领导支持，这事交我来办。”
汤寒生一听脸上笑开了花，乐呵呵地望着舒婕说：“不瞒你说，你这个信息化人才一来，扬凌副部长又催我了。昨天下班时，还叫我到他办公室，说的就是这件事哩。”
舒婕顿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盯着汤寒生满脸得意的模样，心想汤寒生真是变了不少，肚子里开始装花花肠子了。不过她还是开心的，武警部队的领导这么重视信息化建设实在难得，舒婕情绪一下高涨了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办？”
“别着急，事情得分步骤。”汤寒生低头点了一根烟，吁出一口后，不紧不慢地说，“管这一块的不是扬副部长，是白副部长。要领导批钱，还不知领导什么态度呢。”
“我看没那么复杂，我去找白副部长！”舒婕不以为然，“部队就爱搞这一套，屁大点事也要请示汇报，等领导画完圈，黄花菜都凉了。”
舒婕向白副部长建议对自动化办公系统进行更新，连服务器一起换，初步估算要40万元。
白副部长听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总共要40万啊？”
“系统升级加上正版杀毒软件大概就要十来万，还要换服务器。搞自动化办公，图的是效率，必须舍得投入，旧设备不好用就扔掉它。”舒婕满脸不在乎，“显示屏全改液晶，你们部领导一律换成笔记本电脑。”
白副部长用笔敲打着本子，说：“40万啊，40万哪里来呀，再3个月就到年底了，部里的办公经费所剩无几，还不知能不能撑下去呢。”
“那就不搞了，你是副部长，我连个助理员都还不是，就不操那份心了。”舒婕快人快语。
“谁说不搞？”白副部长站起身来，明显迁就她的样子，“部里没有钱，咱可以到地方争取啊。我们是双重领导体制，有困难就要争取地方党委政府支持嘛。这件事就交给汤寒生吧，现在正是考验他这个代理副处长的时候。让他到省里跑钱去。”
接到这个任务，汤寒生感到头痛，省里哪个部门管这件事，门朝哪边开，他都不知道。申请经费肯定有一套程序，这个程序怎么走？找谁汇报？请谁签字？一连串的问题，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汤寒生的一副窘态，把舒婕逗得呵呵直笑。
山穷水尽的时候，汤寒生想到了扬副部长。
扬凌是汤寒生的老领导，汤寒生是通过扬凌的关系调进总队机关的。
汤寒生世代都是农民，做为一名农家子弟，他不大懂得人情世故，更不会拉关系，靠的就是实干。他原先在武警指挥学校任职，后来被慧眼识珠的扬凌（当时是支队长）挖来，刚到支队报到时，他连一句感谢的客套话都不说，见面就只顾谈自己的想法，要求从最基层干起。扬凌不计较，他的想法和汤寒生不谋而合，也是让他下到基层锻炼。
“让你去中队当队长，去不去？”
“这是首长对我的信任，坚决服从命令。”
“党委还没有上会呢，你服从啥。想到先进中队还是后进中队？”
“就去后进中队吧。”
汤寒生后来去了一个连续九年与先进无缘的落后中队。秋风瑟瑟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汤寒生拿出剐臂断腕的决心，跟扬凌表态，不改变面貌，他决不离开中队，除非安排他转业。
真让汤寒生做到了，几年下来，中队不仅成功脱帽，还连续跃升为“先进中队”?“标兵中队”，他本人被评为“四会教练员”?“基层干部标兵”。扬凌一块心病终于去掉了，汤寒生得到的回报也不低，正连提副营比别人快半年，副营提正营，又比别人快半年。
汤寒生不是心很大的人，干到营这一级，不用一天到晚跟兵泡在一块，还有个吉普车坐，对他这个农村出身的干部来说，已经知足了。对未来的发展，汤寒生有时也会想，官至正营，想离开基层，想“入团”，都想过。但没人找他谈，包括扬凌，都不找他谈。组织上不找他，他对自己的前途就很渺茫。从当班长到考学提干，都是组织上主动找他，他没有找过组织，一步一步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未向组织伸过手。
他期待有人找他谈，毕竟有些同时提拔的战友已经“入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