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时候,大家都去找工作,但我没去。跟奶奶开了这家宠物用品店,歪打正着,生意一直不错。有人说我天生适合投资,其实,我是怕和人打交道,可是人活着又不能不吃不喝,你得学着保护自己,所以我觉得,和动物打交道,比和人相处要容易得多。”
“听说你以前养的那只小狗,是一只会唱歌的狗,是真的吗?”
“瞧你,把眼睛瞪得像手电筒一样。那是我奶奶养的,奶奶去世后不久,它也死了。”
“说说吧,我一直想听。”
“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没有最适合赞誉它的话来描述。如果你养过小动物就应该知道。”
“小时候我妈养过一只猫,有一次它竟然钻到我的衣柜里,把我的花裙子全扯破了,我大哭大闹,然后我父母就将它送人了。”
“你肯定揍它了。”
“向你发誓我只是踢了它三脚,真的,就三脚。再说了,一个三岁女孩儿的脚那肯定没我现在这么铿锵有力,让我想想,”王吉里作短暂沉思状,“没外伤,是它自己一瘸一拐爬出去的,至多也就落个内分泌失调。”
“奶奶去世后,小狗不吃不喝,差不多有一个星期吧,最后就撑不住了。”陶弥眼神里带着些雨气,湿答答的。
王吉里侧脸看着陶弥,那是一种简单而直率的目光,“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陶弥用沙发抱枕紧紧捂在肚子上,冷汗从她额头和身体的许多部位冒出来,“你不用管我,去睡觉吧。”
王吉里把陶弥扶回她房间的床上,躺在她身旁,一手搂着陶弥的腰,一手将她披在脸上的头发梳理到脑后,陶弥在哭,王吉里的手指触到她脸上的湿度,“很快就好了,别怕。”王吉里说,她把陶弥的身体扳正,让她平躺,两手搓揉着,等掌心发热就放在陶弥的小腹上,顺时针十几下,逆时针十几下,然后双手合并向下挤压,直到她不再颤抖,停止了哭泣。
陶弥正在超市挑选芥榄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里边传出的却是一阵波涛汹涌的哭声。陶弥一直拿着手机,听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还能运用最简单的汉语语言和我说说吗?”
“陶弥,怎么办呢,我刚才化妆的时候发现我左眼下方有眼袋儿了。昨天晚上洗脸的时候还没有呢。”
原是为一眼袋儿哭得天崩地裂的,“你就不怕伤心过度把眼袋哭得掉下来,相信我,可能是因为昨晚我肚子疼你才没休息好。我现在买些猪手,你晚上别在外面吃了,早点回来喝猪手冬瓜银耳汤,美容养颜镇静安神的。”
陶弥坐在电视机前,不停地转换着频道,广告中出现一个美女,先是拿着一杯红酒浅尝慢饮,紧接着镜头照到她的钻戒,然后是长筒丝袜的特写,最后,美女跑到卫生间拧开自来水龙头,这时才终于有个画外音字正腔圆地说,“会洗脸的女人最美丽。”
“肚子还疼吗?”王吉里进门还没换鞋,先将一盒冲剂递到陶弥手上,“我团里的一位同事说,这种冲剂治痛经有神奇的疗效。”
“汤炖好了,在火上煨着。”陶弥接过来仔细阅读着包装上的说明,撕开一小包放进杯子里。
“等着,我先盛碗热汤给你。”
王吉里拿着汤匙吹了几下递在陶弥嘴边,“趁热,发发汗就好了。”但是只喂了两勺自己就喝了起来,一连喝了两碗,才想起身旁的陶弥,“对不起,汤太好喝了,真的能养颜美容吗?”
陶弥托着她的下巴,上下左右看了几个来回,“我看不出什么呀,山还是那座山,梁还是那道梁,你对自己的容颜太敏感了吧。”
“唉,你不知道,我们团刚招来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舞跳得虽然不怎么样,可人家年轻啊,十七八岁没丑女,一个个都像横空出世的花骨朵,把我比得是人老珠黄的。”
“跳拉丁舞如同酿酒,要的就是醇度和功底,你看英国女导演撒利波特四十多岁了还在自编自导自演的《探戈舞》里担任了主角,那舞技、那劲道、那娴熟,至今无人能超。”
王吉里听她这一说,脸上立马云开雾散,绽露出太阳:“真的?”
“当然。况且你真是庸人自扰,信我的,你一点都不老,和我一块儿出去,人家以为你是我侄女儿呢。”
王吉里摸着自己的脸:“那我,再去喝两碗汤。”
“好啦,想喝我每天都可以帮你炖,别一次喝这么多。这是晚上,很容易长胖的,你又不要你的身材了?”
“不行,这汤太好喝了,我实在控制不了。今天就破一次戒,大不了,明早提前一个小时去团里绕着楼下跑30圈。”
“跳舞这行也忒残忍了,吃饭喝水都得控制。”
“当然了,凡是美的行业都得付出代价,杨丽萍你知道吧,一天只吃一个苹果,半两米饭,和她相比,我简直就是饭桶加米缸。”
“你特喜欢舞蹈?”
“是的,我七岁开始跳舞,但一直都不喜欢芭蕾和民族舞,它们一个高雅一个乡土,那都是父母逼我学的,而非我自己所愿,跳拉丁舞是后来的事,现在,离了拉丁舞我活不了。”
“可你那天对我说,你不说话不吃东西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