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宝帮杨小妖包扎好了伤口，又留给小妖几瓶药，叮嘱好用法，才觉身上已经满是汗水。张君宝道：“好在这伤口伤得并不深，只要清理好了伤口，再换两次药就可痊愈了。”
小妖原本染血的破碎衣衫已经无法穿了，只得穿上张君宝的那套“华服”。小妖道：“你真的不会武功么？”
张君宝道：“我跟正夕师兄学过一套罗汉拳，不知道这算不算？”
小妖道：“罗汉拳流传甚广，就是三岁的孩童也能演练一番。”那个丐帮的蠢蛋王铁脚用分筋错骨手对付你，你想不想报仇？”
张君宝道：“他已经回分舵受罚了，而且他也是无心之失，哪有什么仇？”
杨小妖道：“那如果再有人用分筋错骨手对付你呢？”
张君宝道：“分筋错骨手的滋味当真难捱。”
杨小妖道：“那你想不想知道破解之法？”
张君宝道：“若是能破解，那再好不过了，只怕我这点功夫无济于事。”
小妖道：“破解之法简单得很，分筋错骨手说到底无外乎是一种擒拿之法，跟‘沾衣十八跌’和‘缠龙手’殊途同归。你只需记住‘抽身换影，乘势借力，脱化移形，引进落空，避锋藏锐，闪转走化，以斜击正，以横破正，以巧制拙’这些口诀就可以了。”
张君宝道：“口诀好记，可口诀也抵不住拳脚啊。”
小妖突地伸手捉住张君宝的手肘，接着身形一矮从君宝的臂弯穿过，同时左脚勾住君宝的右脚，抽回右掌在张君宝的胸口轻轻一拍，说道：“这一招叫做‘玉女穿梭’，用的便是‘抽身换影，乘势借力’。这样你不仅能躲过那叫花子的一抓，还能反败为胜。”
张君宝天资聪慧，一瞧便懂，说道：“这个法子当真妙。”杨小妖又使出了几招“晾翅弹肘”、“勾腿拍背”等，一一演示完毕，又说道：“你千万不可记住这些招数，只需记着那几句口诀就可以了。”
张君宝道：“我明白了，就像我师父传授给我的‘背书上山’的歌谣。那歌谣极是拗口，开始的时候非得心平气静、盘腿打坐的时候才能诵读顺畅。到了后来，师父便让我走路、爬山、采药的时候背诵，还告诉我心到意到即可，就算背错了也不碍事。”
杨小妖听了，说道：“你还说你不会武功？那些歌谣肯定是内功心法。没想到你看上去老实，却只会油嘴滑舌地骗人。”
张君宝道：“我哪有骗人，若是我会武功又怎么会害怕刘掌柜的小舅子。而且，正夕师兄单手就能劈断一棵小树，我却连一根枝丫都劈不断。”
杨小妖捉过张君宝的一只手，扣住脉门稍许，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尊师适才不是说你已经可以习练武功了么？你现在就在地上拍一掌试试。”
地上铺着青砖，但凡练过武功的人，拍裂一块青砖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张君宝应言在地上拍了一掌，“啪”地一声，手掌顿时通红，肿的老高，而那青砖纹丝没动。
杨小妖赶忙道窗户观瞧外面的动静，发现没有人理会这里的声响，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真是呆子，难道你师父没有教给你‘力从人借，气由脊发’么？”
张君宝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练过武功，自然就不懂运气之道。”
杨小妖道：“这也怪不得你，谁让你才刚刚打通了筋脉。我看你不但不应该去找那个王铁脚报仇，还应该去感谢人家。”
张君宝道：“你也听到我师父说的话了？”
杨小妖道：“是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也颇有内功根基了。”
张君宝看了看红肿的手掌，说道：“连一块砖头都拍不断，这叫什么内功啊。”
杨小妖嘻嘻一笑，说道：“你现在按照我的法子，便如这样，憋住一口气，用丹田之力，借脊背之渠，倾灌与手臂之上，就当这青砖是一层纸，力达则止。”小妖说着单手在地上轻轻一拍，只听“格”地一声轻响，那块青砖断为两截。
张君宝依样也拍了一掌，只听“噗”地一声响，那块砖竟然碎得四分五裂。这一下不仅让张君宝惊得目瞪口呆，连小妖也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小妖道：“你若也能在走路、爬山、采药的时候默诵我告诉你的口诀，也算是半个高手了。”
张君宝却“唉”了一声，说道：“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面却还有些空荡荡的。经过今天的事情，我发觉江湖并不好玩。”
杨小妖道：“江湖当然不好玩，因为江湖不是用来玩的。世人挤破了头想要挤进来，发现好多人却想要归隐。”
张君宝道：“或许是吧，我师兄们都把江湖说得轰轰烈烈，师父却教给我要淡泊。我也不明白到底要怎么样。或许我要跟在师父身边，师父就是我的江湖。”
杨小妖道：“你有师父，所以才会‘淡泊’。我奉劝你一句，除非你有九条命，否则就不要去沾惹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你的药能救人，却只能救受伤的人，救不活死人。”
张君宝道：“多谢你的奉告，我记住了。除了跟我师父，我从来没有跟第二个人讲过这么多的话。”
杨小妖听了张君宝的话，却突然站起来，将散落在一旁的随身物件收拾一下，戚戚道：“或许因为你原不是武林中人，否则我也绝不会受你恩惠。你教给你的口诀，你只记得就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用。”
张君宝道：“我知道，这些救命的法子，只在危机的时刻使出来，或许能捡一条小命。若是频频使用反而不灵了，山上的猎户就是这么说的。”
杨小妖苦笑道：“我前日在向府后院溜达的时候，偷听到有人说要在向府寿宴的酒菜里面做手脚。你小心些，别丢了小命。这件事若是真的，就当我报了你的救命之恩，若是假的，你就当施医舍药了，咱们毕竟殊途，日后再无瓜葛。”
张君宝当然明白小妖话里面的意思，虽然是为了治伤，可终究瞧了人家的身子，日后见面必定尴尬，所以还是不见面的好。张君宝道：“你教给我几句口诀，让我不再被分筋错骨手所制，咱们已经互不相欠了。或许，我本就不该问你的名字。”
杨小妖道：“川蜀一带的好手都到了涪州，这几日一定会有大事发生。向士璧在涪州一家独大，我看多半要遭殃了。你若还想多活几年，最好赶紧离开这里，离开向府。”杨小妖说完将门轻轻开了一条缝隙，再回头想又想说些什么，只是嘴唇翕了翕，略觉踌躇便闪出门外，翻身上墙隐在黑夜之中。
张君宝心想：“涪州乃是驻兵要塞，固若金汤；向将军又是抗蒙功臣，得民心所向；向家是武林世家，向家门客高手众多，这太平盛世，谁会不长眼来找向家的麻烦呢？”随也就没有将小妖的话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