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府,颍川城无尘府,后宅。
姹紫嫣红意正浓,绿水清波漾春情。
转眼间,君颜萱已经来到凡间有小一年时间了,此时正值春暖花开,又是一年最好的时候,所谓青春正当时。
放眼望去皆是冰雪初融,到处都是桃红柳绿,美不胜收。
“小泠真,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你可要回家瞧瞧,顺便同家人一起过个年?”颜萱抱着依旧是只到自己腰际的,丁点儿大的帝泠真坐在膝盖上,声音里含着笑问。
与上官家兄弟俩不同,那兄弟俩是用了手段,威逼利诱来的,可帝泠真不是,他是帝尧主动让自己带在身边的,而且,原本昱炀和昱暄也已经到了总角之年,本也不小,虽仍是少小离家,但那是因为他们即将到了可以束发的年纪,拘束在家总是不太好,应当出去见见世面,增加阅历的。可帝泠真,他总归是孩子,而且即便是如今年关将至,他也不过是垂髫而已。虚岁也才五岁,正是天真又懵懂的时候,让他离家,也是不得已。
正因为逼不得已让他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远离父母家人,所以颜萱多少也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她会在这种时间问这件事。
“我可以回去吗?”小小的人儿仰着头,努力与身后的人对视,并且小心翼翼的,用带着征询的语气反问。
颜萱摸了摸小不点儿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出奇的好,让她有些爱不释手,“当然可以,王府终究是你家,再者,年关到了,不回去看爹娘,我也想着你也要回去看看你妹妹了。小曦也有一岁多了,你这个哥哥被我带走了,总不能连见面都不让你,若日后你们相见却不识彼此,我可是成了千古罪人了。”这话绝对是玩笑,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兄妹不得见面呢?
其实颜萱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帝尧如何她并不在乎,可帝尧身体里帝殇的元神,她可非常在乎,不管怎么说她还称上一声‘帝父’呢。把人家的儿子弄来凡间历劫,还不让父子相见,这就有点儿过分了,她可不能那么干!天打雷劈的事儿,她又不蠢,才干不出来。
小泠真闻言,立刻开心得手舞足蹈,简直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伸出两只小短手,明明做不到,还竭尽全力要抱住颜萱,眉开眼笑的小模样煞是可爱,“君翎皇姐最好了,皇姐最疼真儿了。”
颜萱摸着他的头,就好像在抚摸那满身柔顺的狐狸毛一样,温柔地笑着,说:“因为皇姐的小泠真很乖,所以皇姐才疼小泠真啊,”
“炀儿和暄儿也回去让父母验收一下这一年来的学习成果,用不好落下个让你们兄弟俩跟着我不学无术的恶名。”颜萱这话就是真的在开玩笑了,且不说她把最好的都给了兄弟俩,即便真没有,只是跟着她也断然不会有什么跟着她就‘不学无术’的说法的。
上官昱炀和上官昱暄兄弟俩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回过神来扭头去看说话的那个人,本想从那人脸上寻找一丝端倪,可也不知是小人儿年纪小,还是颜萱藏的深,他们俩竟然什么也没看出来。虽然是到了凡间,虽然两兄弟都只是总角之龄,可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就已经牢牢刻印在心里,在灵魂之中了。
“我们也可以回家了?”兄弟俩似乎很惊喜。
颜萱的喉咙里而出的那一声轻笑听着非常愉悦,摇摇头,她看着这两兄弟,道:“当然,那是你们的权利,我也没有资格剥夺。”
他们还都是孩子,是孩子就有承欢膝下的权利,所以,这一点颜萱并不是说给谁听,而是陈述事实,不管她是帝皇还是神尊,儿女之于父母,都有必然不能逃开的责任和义务。
“当然,我让你们回家,并不是让你们就此留在家里不再回来,只是过年了,你们总该回去看看父母家人,与他们团圆才是。”颜萱放下小泠真,然后蹲下身,与两个孩子平视而望,继续说,“你们也只能在上官府呆三天,第四天一早我会派人去接你们,然后带你们去王府,炀儿的小媳妇虽然还未出生,但帝尧的幺女帝曦总是到了认人的年龄,暄儿也该去见一见了。”
未来老婆什么的,也是时候摆上台面,让人家夫君亲自过目了。
颜萱的话让本来年纪也不是很大的兄弟俩脸颊上都染上了一抹嫣红,“姐姐在说什么,我们都还小,你怎么可以跟小孩子说这样的话。”昱暄还是有些害羞的反驳。
小麻雀怎么也斗不过老家巧儿的,何况颜萱这样一个人中精品,也是神之至尊呢?
这种时候脸红害羞也是一样躲不过去的,哪怕反驳也一样反对无效,驳回。
颜萱脸上人带着笑,整个儿人看起来都非常的轻松愉快,似乎逗小孩儿是她的人生乐趣,但也只是逗一逗昱暄和昱炀才能让她这么开心罢。毕竟无论是昱炀的前世苍炀帝君紫寰,还是玉昆宫主斗神墨暄,原本都是不苟言笑的性子,这一世倒是让他们真正的有了喜怒哀乐悲恐惊这些实实在在的情绪。
“见不见也不是你这小孩子说了算的,我带你们去城阳王府也是要经过你们父母同意的”颜萱可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人,她非常民主,但这事儿他们这两个小鬼头做不得主,当然还是要问过父母的。
“小四火你这是做什么?”突然看到君寒燚的本体,颜萱也有点儿被惊到了,好端端地这是做什么?
一只通体火红的,就连眼眸都有些赤红的朱雀神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是真的挺吓人的,而且这无缘无故的……
朱雀抖抖翅膀,宽大的羽翼张开,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乍看一眼便觉得可怖,凝起双眸,颜萱盯着那伤口,半晌不语。不知在想什么,但神情分明透着思虑。
良久,颜萱叹了一口气,万分庆幸地道,“幸好你只是朱雀,若你也是只凤,怕是连一次涅槃都过不去,竟然在修炼的时候分神,错用定型术,不能化形了。我说小四火,你是怎么想的。”吐槽归吐槽,她最后还是帮忙让君寒燚恢复人身并处理好了伤口,这才没有继续念叨。
恢复了自由身的君寒燚并没有很开心,而是觉得自己真的好蠢,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自己居然会误伤了自己,还施了定型咒……这事儿让他自己也觉得主人说的没错,亏得本体只是朱雀,若非,那自己一定死的特别惨。
“大概凤凰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就比如,主子。你的本体原身是凤凰,且几乎与天道共生,初时随时雌雄同体,却也因为鸿蒙老祖而选择了雌为性向,甚至原本应该与一般飞禽一样蛋生,主子却不同,是卵生,说白了就是直接以本体形式生于鸿蒙;再者是凤郗颜,他是第二只凤凰,也是凤凰一族的族长。”君寒?煞有介事地分析着这世间最尊贵的两只,君颜萱跟凤郗颜。
事实上最贵的凤凰原本应该有三只,不过,那另外一只独辟蹊径,与他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与凤郗颜、紫寰和墨暄,甚至是帝殇有同袍之谊,但在颜萱看来她既不与吾等同来去,自然也不需要高看这一眼。
司马焱羽看着颜萱,同样是沉着脸,同样是面无表情,可完全做不来她那不怒自威的样子,着就是生来气质就不同的原因罢。
“做羽禽类,身份尊贵如斯的也就那么几个,凤族自有凤帝郗颜;朱雀一族有君寒燚;而毕方鸟一族有当年郗颜给云真捉回去的坐骑,焰珩,那也是个始祖转世;还有当年苦苦追求浅曦的比翼鸟族小皇子沅逸;还有传说中傲娇又自恋的孔雀一族,他们的老祖宗梓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出回来的君泽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并参与讨论。
颜萱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君泽衍面前,帮着整理好他凌乱的发,又拂了拂衣服上的灰尘,说:“嗯,但他们都比较安分,不会出面来搅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几乎可以算与世隔绝。沅逸和焰珩的族群与碧青宫也是世代相交的,自然不会来捣乱,至于孔雀族,你觉得他们是有这个能力的么。”
孔雀一族虽然是羽禽类的大族,但实力却远远没有数量那么喜人,最强的也不过就是神人境,在六界,都全部的是什么厉害的不得了的,所以他们自然不敢参与到上位者的这些事情里。
“你说的也对,沅逸和焰珩因为浅曦的关系也不会与我们思想相左,孔雀族,实力不足,掺合进来怕也是只能做替死鬼。朱雀和凤少爷都在,而且主子本身就能控制住凤凰一族,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阻止你,对吧?”君泽衍算是看透了她,羽禽类这些有头有脸的,能在整个羽禽类说得上话的,都在她掌控中,所以,她的勇气根本就是因为背景太强大。
因为他说的并没有错,所以,颜萱很坦然地点点头,言笑晏晏,“没错啊,我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肆无忌惮,你认为有何不可。”
颜萱的一番话让君泽衍和,在场众人都十分无语,但又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说法来反驳。因为她说的也没有什么错处,她是神界的帝尊,也是六界的主人,无论做任何事都有她的道理,而她做的这些也都说不上很过分,都在天道的规则之内,最多就是打擦边球,他们还能再说什么呢?
“你有理,你最大,我们能说什么?”君泽衍这简直就是杠精了,怎么了就什么都不能说了?
不能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么?
这话倒也不是说颜萱没有秘密,只不过是她的秘密就算是有能说和不能说的分别,那不能说的那部分,也不会这么云淡风轻地看着你,告诉你,大概早就藏到海底两万里了。
“就你会歪理邪说我怎么了?你就没话可说了。”颜萱偏过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凤儿,我倒是有个问题很好奇要问问你,你就说说那个凤族的叛徒该怎么处理?我记得上一次墨暄是杀了她,可魔族七魔君已经用禁术给复活了,若是这次我杀了她,你们会如何?”
凤寞离看了看已经变成小孩子的墨暄和紫寰,沉默了好久,然后慢吞吞地开口,“我只能保证自己什么也不做,但是墨暄和紫寰我保证不了,或许墨暄并不介意她再死一次,最好死的透透的,但……紫寰我真的不清楚。因为他看起来性格清冷,不怎么喜欢多管闲事,但他真把那个叛徒当作妹妹,我不晓得他会不会因此与你反目成仇。”
颜萱听了这话不由得冷笑连连,轻轻地嫂子要过去,看起来非常不经意,“呵,因为我凤族一个叛徒与我反目成仇,那若是我现在就杀了孔雀族那只蠢鸟和九重天…哦,那个已经死了,在三年前,我还在历劫的时候。”
“真不敢保证”凤寞离摇摇头说。
颜萱重重地吐了口气,管他呢?紫寰如何,自己并不在意,若将来因为这件事他与自己反目,那就随他去吧。
“他恨不恨我都不重要,我总是要处理了那个叛徒,还有孔雀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的,我也不能放过,总得替轻舞和浅曦除去后患,我绝不会留下这样的隐患,纵虎归山后患无穷。”颜萱放弃了跟紫寰说那些大道理,对于她来说,帝轻舞和蓝幻浅曦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他最多是帝轻舞的未婚夫,哦,也不是,因为毕竟碧青宫的帝殇君上还没接受他,承认他。”君泽衍笑了笑,有几分嘲笑的味道。
的确如此,他还未被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