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烁灵院三十六号,柳寒取出玉符钥匙,进入院内。
先是施法驱除身上的灰尘,而后点火,择菜,切肉很快在厨房忙碌起来。
吃饱喝足后,柳寒张了张腰,坐在厅内为自己沏了壶凡茶,他可没闲余灵石去买灵茶来喝,冯磊的三品灵茶,动辄就要数十灵石,也不知他珍藏起来做什么!
不过,这位冯师兄貌似很有灵石啊!
论起院中布置,装饰,他胜了柳寒何止一点半点,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闲余灵石。
伸手在空中认真的指划了半天后,柳寒取出来几日前,师尊郑元真所发的淡黄册子,研读起来。
郑元真深研符纹铭刻一道,无论是记名弟子,还是正式弟子,都应该在这方面下苦功夫,争取早日将其布置的任务,完全完成。
册子仅三十二页,每页中央,都铭画了一道符纹,柳寒知道,这些全是基础符纹,其中有几道他已经能铭画出来。
“这难度,是不是太高了点?”
而后柳寒心中便大为疑惑起来,别看仅有区区三十二道符纹,若是正常学习铭画,要想完全掌握,起码要一至两年的功夫,才能达到。
更何况,如今闻道名额争夺在即,又有每日淘沙产量限制,上哪里来挤出时间去仔细练习这册上符纹去!
这左右一耽搁,可能就要用上四五年的时间来。
基础符纹,通用的其实也就八十一道,而对于柳寒等练气中期弟子,这三十二道却是最合适当前研习的。
符纹铭刻,多用于炼器制符,掌握了基础符纹,再进行前两者的修炼,不说事半功倍,进步速度却会增加很多,是每位选择炼器制符一道弟子的必修课。
虽然柳寒心中不明郑元真的用意,此刻却是真的打算,要全力攻克这三十二道基础符纹。
他对冯磊的看法已经有所改变,加上宏德道人讲过,此次比试斗法可能会波及整个砂烁山,柳寒心知己身斤两,再选择苦修剑法,备战斗法,已经是不智之举。当然,九阳真意剑法也不能撂下,倘若比试时败的太快,那岂不平白遭人白眼,被骂作演!
大家都是十余岁年纪,皆是年轻气盛之时,谁人不想大出风头,于各位师叔眼前露一露脸呢?
取出笔墨,柳寒开始临摹起册中符纹起来。
这学习符纹铭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练习者不但要将每笔刻画的清晰有度,同时也要达到其中所要蕴含的道意。
而道意往往最难领悟,因而无论临摹的再好,领悟不够,就只能一遍遍,一日日苦练,以此增加与符纹间的关联,最好能做到,落笔意成的地步。
照着最原始的方法,柳寒照着册中一道偏水系的道纹,临摹至深夜,虽未能彻底掌握其画法,却也有所收获。
并且柳寒发现,自己可以在册中符纹上增进与此符间的关联。
郑元真所赐的册子中,每一道都是他亲笔铭刻,光靠观纹,柳寒就能从中感到符纹中所蕴含的道意来,可谓获益匪浅。
但感到与领悟是两回事,次日清晨,柳寒未吃早饭,便早早赶去广场,此时初阳已升,正是个练剑的好时候。
站在窟口,天空金灿灿的,窟内也是金闪闪的一片,见底下已经有数十位穿暗金麻衣的弟子在各做己事。
柳寒正要跃下,目光一凝,看到了一位身穿黑衣的消瘦少年,正立于某处沙土上,一动不动。
“不好!”
柳寒当即想起自己身遭煞金土气侵体时的感受,这少年连能抵御煞金土气的暗金麻衣都未穿,想必是哪位新入山的弟子,误入窟内,照此情景,恐怕不出三刻,必出人命!
不再犹豫,柳寒当即跃下,施展疾行术,朝那名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的黑衣少年扑去。
还未到近处,柳寒就加固了下自身护体法罩,这黑衣少年所处之地,煞金土气比别处强盛了一倍不止,其浓郁度,柳寒自认在里面也撑不过三刻,堪比山道上那些混合了其它气体的煞金土气。
未及其身,柳寒就发现此人浑身发颤,面无血色,满头的冷汗,想来已是坚持不住!
“呔!”
柳寒大喝一声,以求惊醒此人,而后双手抓住黑衣少年,想要将其拉离这处险地!
谁知双手方一触碰其身,却犹如一把抓住一块滚烫的烙铁般,烫的柳寒护身法罩呲呲作响,双手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
柳寒眉头一下皱起,同时也暗暗疑惑起来,怎么这么多弟子从这附近通过,竟无人相救呢?
不过救人如救火,柳寒也顾不得多想其他,干脆丹田内灵门大开,很快就凝聚了一层厚厚的法罩出来,而后朝原处移了几丈,飞奔着,再次撞了过去!
“碰!”
一声闷响,柳寒感觉自己好似一头砸在山石上,浑身一震,摔在地上,而那黑衣少年,也总算被自己砸倒至一旁。
顾不得其他,柳寒连忙将其抱起,只见这少年睁了睁眼,就晕死过去。
那眼中,已然遍布血丝!
不顾旁人满脸诧异之色,柳寒一路将其抱至窟口,一跃而起,还好窟口离的不高,他抓住边沿,一按,就跳出了窟。
快速回到烁灵院,柳寒将路扬给他的补元丹先给少年喂下,而后将他平坐在床上,自己则端坐其身后,施法为其驱除侵入体内的煞金土气,避免经脉损伤过渡。
自身法力一传输其体内,柳寒脸色一下变得凝重无比起来,他见少年腰间并无佩戴身份玉佩,仅有一乌黑储物袋,犹疑再三后,便当即在自己的身份玉佩上,连点三下!
此子浑身经脉内全是狂暴的煞金土气,已经出现多处损伤,丹田内本体土系法力更是与其纠缠一起,分做数股,不停急速打转着,似乎随时都会冲出去,与经脉内煞金土气混做一团。真到那一刻,此子定当身受重伤,说是经脉尽裂,修为全无都不足为过!
如此危情,已经超出柳寒自身能力范围,虽已求救于郑元真,但照此速度,怕是他来了,人也就废了!
“唉——”
长叹一声,柳寒目光坚定起来,开始施法引导对方体内的煞金土气,将之吸入自身体内。
一时间缕缕尖锐的气体分别窜进柳寒经脉内,随即强烈的绞痛就从经络间传了过来。
另一边,郑元真正全力雕刻着一件白光婉转的玉符,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腰间身份玉佩突然接连闪了三下,似乎是哪位弟子在窟内遇到险情,使得他白眉一挑,随即脸色一沉!
“呃!嘶~”
猛烈的抽了几口凉气,柳寒额头浮现几丝汗水,不顾经脉间不断传来的剧痛,继续吸取黑衣少年体内的煞金土气。
“醒醒!醒醒!”
“快醒醒!”
柳寒一遍遍大声喊着,嘴角流出一缕鲜血,显然已经伤及内腑。
“嗬…嗬…你…”
前者体内少了很多煞金土气,在柳寒一遍遍呼喊下,总算睁开了眼睛,此刻,其眸中,正映着面目有些狰狞,大声喊着“醒醒”的柳寒。
“快运转功法,将丹田内法力收缩起来,万不可与经脉内煞金土气相触碰!”
柳寒见他醒了,松了口气,急声吩咐道。
而后停止吸取煞金土气,开始将自身法力渡入少年体内,为其护住心肺等重要部位,以免其继续遭受磨损。
“停!”
突然柳寒面色一变,急忙大喊!
“怎么回事?你到底练得什么功法?”
此人体内功法一动,柳寒就感到他体内的煞金土气一下猛地暴乱起来,瞬间损伤了其人数条经脉。
“咳,哇!”
黑衣少年一下咳出一口鲜血,他看着柳寒,轻摇了摇头,眼中已然尽是绝望之色!
自己的体质功法,陶宇自己清楚,此次练功一时大意,导致功法错乱,差点走火入魔,此时经脉已然尽伤,即使眼前这位师兄忍痛为自己分担了些体内的煞金土气,却也仍旧无力回头。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苍天不公,让我有一步之差!”
陶宇满腔不甘,他的体质特殊,能吸纳这狂暴的煞金土气,却也有着明显缺陷,突破境界要比常人难上许多。
更重要的是,他未能洗髓!
仅是服了粒洗髓丹,根本无法彻底驱除体内杂质,将来即使能突破至练气九层,却也只能止步于筑基之下。
眼看比试在即,师傅的厚望只能让他兵行险招,强入沙地,借助那经过大阵提炼过的煞金土气,刺激体质,进行洗体突破!
“可笑的是,我还吩咐常师弟,休教别人打搅!”
即已失败,想必师尊禇清风也不会再浪费资源在自身身上,大道即已无望,就此死去又何尝不是解脱呢?
“守住你丹田内的法力,我已向师尊求救,你再坚持片刻!”
柳寒还从未见过如此绝望的神情,想必将死之人,也莫过于此。
嘴角血迹滴落下来,柳寒将法力护住自身的几处重要经脉内腑,而后,便全力吸纳起陶宇体内已经彻底狂暴起来的煞金土气来!
实在是陶宇体内太过奇特,如果就此放任,估计盏茶功夫,人就已暴毙而亡!
自己将其从窟中救起,可不是要摊上个谋害同门师兄弟的罪名来的。
真要出了事,柳寒百口难辞其咎!
此刻也只能强撑到师傅郑元真的到来!
随着一束束比之先前更为狂暴的煞金土气入体,柳寒接连闷哼数下,痛的眼睛红都了起来,口里已是一片血腥,随之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大半吐在陶宇脸上。
“嗬…师兄…放手吧,别为我…搭上前途!”陶宇惨笑一声,嗡声劝解道。
“你给我挺住了,要死,也给我死在师傅赶来时!”柳寒瞪着他,一脸认真道。
“哈!哈哈…咳!”
陶宇一头血迹,满脸自嘲的笑着,闭上眼睛,任由柳寒施法。
某处经脉再次损伤,柳寒法术一下断开,暂时无法再强行运功吸纳,浑身发着颤,他此刻同样面无血色,体内情况也是糟糕无比。
陶宇重新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望着柳寒,悲声安慰道:“救我于何呢?师兄,这是摄影符!你不要担心被我牵连,我师尊知晓事情经过,不会加怪于你!”
说着他面色一下红润起来,随即激发了摄影符!
摄影符悬于空中,转眼间转化为一团黑光,接着通体流光转动,如镜面一般倒映出了屋内一切景象。
“你干什么!”
柳寒怒吼一声,一下弹坐起来,将陶宇转过来,背朝自己,双手再次撑在他身后。
这厮尽然强行调动法力,仅激发一张符箓,却使得柳寒前功尽弃。而陶宇体内法力、煞金土气经此引动已经彻底暴乱起来,他几条大的经脉与重要内腑一下遭遇重击,仰头一口心血喷出,同样溅了柳寒一脸。
强忍着一脚将他踹入床下的冲动,柳寒急忙调动体内不多的法力,施法再次吸纳起陶宇体内的煞金土气来!
但这次,柳寒还要忍受着陶宇本身土系法力的冲击,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小腹猛地绞痛一下,柳寒脸色大变,就要松手放弃陶宇,谁知对方此刻竟满眼泪花,像是突然觉悟一般哭喊道:“救我!师兄,救我!”
柳寒心知他此刻所承受痛苦之巨,这厮没疼晕过去就已经让柳寒十分惊诧,此刻竟浪子回头,哭喊着求救!
“我自身难…
竖子!你做什么!”
柳寒大叫一声,惊怒异常,急忙推开陶宇,谁知对方竟一下转过身来,拼命抓住柳寒的手,疯了一般将体内不受控制的煞气法力一股脑全灌输入柳寒体内。
而柳寒本身就是在尽力吸纳,此刻陶宇一回应,便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本就勉力压制的先前吸纳的煞金土气一下全爆发出来,顺着经脉直抵丹田。
双目猛然收缩,柳寒双手奋力挣脱出来,一掌拍在自己腹间,连连吐血,靠着这股冲力,几乎以自残的方式打破了汇聚成流直冲丹田的外来煞气灵力。
还未喘息,眼前人影一闪,陶宇竟直扑过来,眼中已全是扭曲的求生欲望。
他死死抱住柳寒,拼命传输体内法力煞气,因为每传出一丝他的痛苦就会少上一分,他突然想到,如果能将体内全部输送干净,他未尝不可从头再来!
希望再次生起,死灰复燃下,陶宇岂能不抓住这次重生的机会,即使这样做会愧对于眼前这位拼命拯救自己的师兄,他也再所不惜!
“既然…师兄你那么尽力的救我…那师弟怎敢不成全你…师兄…完结之后…我…呜呜…每年今日…定会祭拜!”
陶宇似哭似笑,面目癫狂,只是传输力度再次加强起来!
丹田处阵阵绞痛不断顶上脑门,柳寒抓紧身份玉佩直接将其狠狠握住,双目死死盯着陶宇眼睛,神情复杂,懊悔愤恨不已。
终于,柳寒体内被侵蚀大半,再无法忍受,眼前一黑,即将昏死过去。
悠古的剑鸣在耳边隐隐作响,一股炙灼的剑气突然于胸膛间檀中**迸发而出,瞬息间充斥柳寒全身经脉,将那些正在肆意破坏柳寒经脉内府的煞金土气尽数消融,而后顺应陶宇心意,横扫其体。
“嘣”
一下将他击飞出去。
两人几乎同时吐了口血。
这时,院外“咔嚓”一声裂响,却是郑元真持着一块半截焦黑一片的玉符,怒发冲冠的赶了过来,其面寒如霜,显然此时正气愤的紧。
屋内,闻此动静,陶宇瞳孔微缩,不顾丹田刺痛,就要施法召回摄影符。
只见摄影符一下由镜团转化或原来模样,向着陶宇飞去。
“疾!”
柳寒嘶声低喝一声,伸手一招,其剑指尖绿芒浮现,一下降摄影符横夺过来,夹在指间。
陶宇瞳孔放大了些,一下面如死灰,惨笑一声,昏厥过去。
“柳寒,你给为师滚出来!”
一入院内,郑元真就怒骂一句,但随即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其他,径直窜进了内屋里。
“怎么弄成这样?
柳寒!”
听到师尊难得的喝骂,柳寒如闻天音,浑身一松,在一下闯入屋内的郑元真注视下,同样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