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现在的案情来看,凶手肯定是在报复那些跟十六年前许强惨死案有关的人。今天的两个死者应该正是当年主管落山路项目的人,秦师傅,您还知道其他参与或主管的人吗?”
秦师傅沉思半响后,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又没有案宗保留,记不太清了。”
左天挤出笑意,“那当年还有谁跟您一起办案?”
“跟我一起办案的......”秦师傅皱了皱眉,没有直接回答。
“秦师傅,您不会这也忘了吧?”左天笑着开口。
“这怎么会忘?我刚才是在想我那老同事现在调到哪去了。他比我小几岁,现在还没退休,应该是在南口派出所当所长,你们可以直接去那找他。”
左天点头道谢,喝了口水后随口问道:“秦师傅,我看您一直一个人,家人不在身边吗?”
秦师傅刚拿起手机,举在半空的手悬停了下来,神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长长地叹了口气,“有过老婆孩子,不过前几年出车祸走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这......秦师傅,不好意思,我这也不了解情况。”左天面露愧意。
“唉,没事,早就习惯了。”
“秦师傅,打扰您了,我们该走了。”左天拍了拍在一旁打盹的胖胡,问题都问完了,再闲聊下去还不知道会说起什么不开心的事。
秦师傅说着,把手机放到了桌上,“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一个退休警察,出不了现场,还不能帮你们了解情况啊。”
左天点头称谢,一低头发现秦师傅手机的屏幕还没锁,主界面上有一款叫‘实时翻译’的应用程序,心下好奇,开口问道:“秦师傅,您还学英语呢吗?”
“这把年纪了,脑子都不好使了,还学什么英语。就是前段时间出国旅游,怕在外出丑,学了几句简单的。”
“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嘛,再说,您也不老。”左天说着客套话,从茶几后走出,眼睛瞥向一旁的书架,突然觉得跟上次好像有些不一样,于是多打量了几眼,随口说道:“秦师傅,上次来的时候,我记得你书架上好像有一本书,跟刑侦案件无关,现在怎么没有了。”
“什么书?我怎么记不得了?我买的书大都是跟老本行有关的。”
“哦,我想起来了,叫什么‘人眼’之类的?”
“小伙子记性挺好的!好像是有过那么一本书,不过不是我的,应该是祺然落在我家的。”
“祺然?”
“我老婆家的弟弟,也是个能人,在三院上班。”秦师傅的表情不无自豪。
三院全称是北京大学第三医院,三级甲等,在海淀区数一数二。
离开秦师傅家后,左天和胖胡直奔南口派出所。
出租车上,胖胡打着哈欠问道:“这秦师傅真挺奇怪个人,十六年虽然久了点,但怎么也是自己办的案子,咋觉得他啥都不记得了呢?”
左天摇了摇头,“可能他是不想说吧。”
“不想说?他也是当过警察的,难道不想破案吗?”
“上一次我们找他的时候,他可是说过自己对不起许强家的孤儿寡母。”
“不可能吧,难道他想包庇许志勇?”
“是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南口派出所并不远,半个小时左右就赶到了,左天向招待人员表明了来意之后,对方给所长打去了电话。
招待人员是一个女警员,年纪不大、穿着警服很俊俏。她放下电话,“不好意思,今天所长比较忙,可能没时间见你们,要不你们改天再来?”
“我们就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所长多长时间的。”
“你们还是改天再来吧,或者把你们想问的问题写下来,等所长有时间了,我把问题交给他?”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就没有再等的必要了。左天也没把问题写下来,因为他想问的问题还是当面问比较好。
“咋这么快就出来了?”胖胡不喜欢进局子,一直在门口等着。
“所长太忙,没时间见面。”
“就一个所长,官架子还这么大。”胖胡愤愤说着,转而问道:“接下来咱们去哪、查啥?”
“去落山路附近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了解许强惨案的人......”
左天和胖胡先是到了落山路西端附近的住宅区,找到了上一次认出模拟画像跟许强有点像、但是有些老年痴呆了的大爷家。
大爷说话稀里糊涂,不过家里的大妈想起了一位之前跟大爷同村,现在搬到海淀区居住的老人。
拿到了住宅地址后,两人又赶往海淀的绿地花园小区。
开门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啤酒肚男子,左天直接问道:“请问这是林华大爷家吗?”
“你们找我爸干嘛?”
左天谎称自己是实习警员,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林华老大爷已经六十多岁了,但还很精神。
“林大爷,您还记得许强吗?”
“许强?我倒是知道一个许强,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一个?”
“十六年前,许家村的村支书许强。”
“唉,人早死了,你们打听他干啥?”林华紧锁起了眉头。
显然,大爷是知情人!
“我们在做一个调研论文,想了解一下北京市的陈年旧案。”左天并没有说实话。
“许强书记的案子确实算是陈年旧案了。”
“大爷,您知道当年究竟有哪些人跟许强有过纠纷吗?”
“我跟他不同村,哪能知道的这么深。”林华摇了摇头。
左天略有失望,却还是接着问道:“许强有一个儿子,叫许志勇。您知道他后来去哪了吗?”
“去哪,能去哪?许强一家全死了,你们不知道?”林华的声音大了起来。
“啥?死了?”胖胡也喊了出来,“那我们看到的......”
左天伸手按住了胖胡的胳膊,制止他接着往下说,“我们,我们做的调研还不够充分,您可以跟我们详细说一说吗?”
“有什么可详细说的,具体的案情难道不该由你们警察去查?我只知道许强死了之后,他老婆一直闹着上告。应该没过半年吧,有一天她带着儿子出门,路上让车给撞死了。孤儿寡母的,当场就死了。”
林华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还不是钱闹的!”
听完之后,左天皱着眉头想了半响,方才说道:“林大爷,麻烦您了。”
“麻烦我没什么,你们做警察的得用心破案才是。”
离开林华家之后,胖胡忍不住问道:“昨儿,啥情况。许志勇怎么可能死了?他要是死了,咱们早上看到的人是谁?监控视频拍到的又是哪个?”
“许强全家都被害死了?许志勇真的死了吗?秦师傅为什么没有提这个?”左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站在电梯前,喃喃自语。
“他不会就是扭断人脖子的凶手吧?隐瞒许志勇已经死亡的消息,是为了故意干扰我们。”
左天缓缓摇头,“他是刑警,即便破不了许强一家惨死的案子,也不太可能自己动手杀嫌犯泄愤。因为死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人,他不该有这么强的杀人动机,更不可能用现在的这种方法杀人。如果他真的想杀人、主张正义,也不会等十六年这么久。再说,他要是参与了杀人,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地再出现在案发现场?”
昨天晚上,秦师傅曾拿着纸钱到落山路上祭拜许强。
“那他为什么要隐瞒许志勇死亡的事?”
“可能是林华记错了,车祸中许志勇并没有死,要不然咱们在河边看到的那个人该怎么解释?他是什么人?总不能是个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