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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解释

子林躺在青杨臂弯里,仍觉得浑身乏力,以他的实力,发一次阴阳之力都觉得吃力,更不用说连续两次。这一番耗力过巨,只觉得全身精力都被抽干似的,内心深处,那股疲惫感又汹涌而来。这一次,子林没有刻意去压制这种感觉,而是放任这股疲惫感袭遍全身,他眼皮慢慢合上,嘴角也露出一丝苦笑。

青杨扬起手掌,想要将自己真力输入进去。走近的兰馨忽然叫道:“等一等。”青杨放下手臂,疑惑不解问道:“怎么了?”兰馨皱着眉头沉吟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吗?”她走到子林身旁,找到一处干净处坐下,又缓缓道:“青杨,你知道刚才战神所用招式,乃是上古阴阳之力的阳之力吗?”青杨看了看兰馨,顺势抱着子林坐到地上,摇头道:“现世之中,还有人能用阴阳之力吗?”

兰馨眼神望着前方的虚空之处,说道:“三界之中,不知道隐藏着多少能人异士,阴阳之力虽然现已经失传,但会这股法力的,却不是没有。”她手一招,又提气叫道:“清雅,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呆一会。”清雅跺脚道:“仙使,战神已生心魔,你何不趁此机会将他逐出仙岛?”兰馨脸上微微变色,说道:“你先退下,我自有分寸。”清雅脸一红,大概没料到兰馨会如此对她说话,双眼犹带恨意地望了望子林,不甘心驾云离去。

兰馨等清雅去远,似是自言自语,又似问青杨道:“战神此次前来,和上次截然不同,神情间充满了绝望之意,难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么?”她皱眉思索一会,又道:“他还是为了那个女子,这么看不开。”

青杨大声分辨道:“才不是呢,神君他”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闭口不言,但话憋在嘴里,涨得脸通红,好生滑稽。

兰馨见他样子,微微露齿一笑,青杨见兰馨一笑,犹如百花绽放,天地间所有灵丽,仿佛在此刻都集于她一身。不由张大嘴,痴笑道:“你笑了,真真他妈的好看。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兰馨的美丽,只觉得用这句市井俚语,才能酣畅淋漓表达自己的意思。

兰馨脸色一红,随即又沉下去。但世间女子,无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兰馨虽贵为仙子,亦不能免俗,听青杨如此露骨赞赏自己美貌,眉目之间,也微微露出欢喜之情。

她这番似怒还羞,更将青杨迷得灵魂出窍。兰馨眉头微皱,说道:“刚才你说战神是为何事这番失常,他再这样下去,心魔入体,到时就不好办了。”青杨为难地看看兰馨,又看看子林,说道:“刚才你也看到他的反应了,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兰馨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不过他醒后,如若仍这样,我是怎样也不能让他在蓬莱岛呆的。”青杨见兰馨微怒的样子,心一热,为博佳人一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脱口叫道:“其实神君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他父母新近亡故。”

他话头一开,接着便源源不断,当下便将子林父母遭遇大变亡故,自己碰到孤独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兰馨。兰馨微张着嘴,惊讶不已,喃喃道:“怪不得他对我们有如此敌意,原来他怀疑我蓬莱仙岛的人杀了他父母。”

青杨一口气将事情完全叙述完毕,只觉得痛快无比,抬头见兰馨犹自思索着什么,轻叫道:“仙使,你没事吧?”

兰馨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她望了望子林,叹口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芳香四溢的药丸,递给青杨,说道:“你将这个给他服下,可保他精力无恙。”她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便往来路走去。

青杨接过药丸,提气叫道:“仙子,你要去哪里?”兰馨头也不回,扬声说道:“我身为蓬莱仙使,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我要去查那个凶手是不是真是蓬莱仙岛之人。”

青杨望着兰馨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位仙使,是不是对这件事太过上心了些。”其实他心中刚才想问的是:你身为蓬莱仙使,孤独子若真是蓬莱岛人,你当然清楚,还用得着查吗?

他又小心将药丸给子林服下,过不多会,子林便醒转过来,他扭头四下望望,疑惑道:“她们呢?”青杨嘻嘻笑道:“看在我青杨仙人的面上,她们决定放一次水。”

子林笑笑,伸伸腰站起来,他活动一下,忽然惊讶道:“我功力怎么恢复这么快?”青杨打着哈哈道:“神君英勇无敌,当然不能以常人度之。”子林瞪了青杨一眼,问道:“你对她们,没有多言吧?”青杨面不改色,庄严道:“当然。”至于是当然多言还是当然没有多言,他却不说了。

子林望了望四周,又道:“走吧,时候不早了。”青杨见子林醒转之后,悲戚之色稍减,神情间终于有了微微精神,心里也颇为高兴。当下便老老实实领着子林往紫阳居处而去。

青山,绿水,茅屋。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子林踏入这个地方的时候,还是被深深吸引住了。内心深处一些封尘的记忆,如抽丝剥茧般慢慢浮现出来,搅起一阵难言的痛楚。

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多年吗?

踏入世间之后,自己获得了显赫的地位,绝强的实力,但内心深处,却愈加怀念以前在峨眉山修道的时光,只有大智慧的人,才能抛开一切欲望,在青山绿水中长居,可惜师父修真一世,还是没有等到终成善果的那一天。

他小心地往前走着,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害怕破坏这难见的宁静。但他内心之中,却浮现出灵儿和他告别时说的话,想到师兄年纪轻轻就要担此大任,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不能帮忙,不禁颇为唏嘘。

唉,也不知道师兄现在怎么样了?等我大仇得报,可要去峨眉山一趟。他心中下定决心,内心中反而不如先前那般沉闷,至少在他心里,有一件发自本能的,值得自己去做的事情在等着他。

山路曲幽,子林还未来得及从如此美景中清醒过来。紫阳真人飘逸的声音已在耳畔响起:“战神兄,别来无恙。”他年龄远较子林为长,却称呼子林为兄,这番不伦不类的称呼,让子林明显诧异一下。

一别多日,紫阳神态间仿佛更为飘逸,白发如雪,双目晶莹有神。子林见到他的笑容,心里却不由自主冒出这样的想法:少了青杨在旁烦恼,他果然活得更为滋润。

仿佛猜透子林的心事,紫阳捋捋胡须笑道:“青杨这不成才的弟子,没少给战神添麻烦吧?”子林侧头看了看青杨满是期待的眼神,说道:“还好。”

紫阳打了个稽首,说道:“战神此次前来,想必有事,请屋里说话。”一句话又将子林的伤心之事勾起来,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笑容,顷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缓缓道:“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乃是有重大事情请教道长,盼道长能不吝相告。”

紫阳盯着子林瞧了半晌,神情一顿,说道:“战神但说无妨,贫道一定如实相告。”子林想起伤心之事,眼眶不禁一红,他将头别过去,轻声道:“青杨,还是你来说吧。”

青杨当下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对紫阳讲了。紫阳脸色越来越严肃,他默默听青杨讲完,对子林道:“战神,据我所知,忘情崖无人修行,我也没听说有这样一个人,恐怕不能帮你什么。”

子林脸上浮现一丝痛苦的神色,犹自不死心问道:“道长,青杨说此人是蓬莱仙岛的,你再仔细想想。”紫阳缓缓摇头道:“战神,我想你也知道,凡我仙界之人,皆可上蓬莱仙岛,这件事情,我真的无能为力。”青杨见子林脸色极为难看,在旁小心翼翼提醒紫阳道:“师父,能得到曼珠沙华,必是世间伤心之人。您再仔细想想,仙界之中,有哪位仙家是情伤。”紫阳凝神思索一会,最终还是摇摇头。

子林告别紫阳,问明忘情崖路径,便往忘情崖而去。青杨心里不放心,随后跟了过来,子林凄然一笑:“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去忘情崖,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呆。”

紫阳望着子林的背影,轻声一叹,自语道:“自古英雄多艰难,战神,希望你能看破生死,摆脱自己心结。”他一甩拂尘,身形直直升起,往山下飞去。

忘情崖虽名含凄凉之意,但这里的景色却美艳之极,放眼望去,如眼全是艳丽的鲜花。只是这美丽的景色,久看之下却总觉得让人心碎,总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少了些什么。子林在花丛中随意走了一会,内心幡然醒悟:这遍地鲜花,竟没有一片绿叶衬托。怪不得看起来如此令人心伤,彼岸花,果然花如其名。

他蹲下去,摘下一朵花来,一丝淡淡的香气从花上传来,闻着令人心醉。子林又不禁想起那俏丽的身影。佳人已去,难道自己,终究还放不开吗?

耳旁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这笛声透着淡淡的哀愁,听着令人心揪。子林心下一惊,想起此行的目的,当下轻轻循着笛声走了过去。

笛声婉转悠扬,断断续续,有一股不可思议的魔力,仿佛在向世界诉说着什么,能将心中伤心之事尽数勾起。子林脚步越来越慢,真想就此停下,就这样听着,将自己的愁苦,尽数大声说出来。

但他,还是终于看见了吹笛人。

这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坐在一处断崖处,手执长笛,低缓地述说着自己心中的情苦,留给子林一个悲伤孤独的背影。

子林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对眼前这男子兴起一种知音之感。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但在此时此地,这人有可能是杀了自己父母的仇人。子林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断崖处,停下。

笛声在这时也噶然而止。

“在下子林,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白衣男子顿了顿,答道:“伤心人。”

子林细细咀嚼了这几个字,心里明白这几字背后所包含的那份沉重。那白衣男子头也不回,问道:“你能采到曼珠沙华,难道你也是伤心人?”

子林神色一顿,缓缓点头,那白衣男子又轻声道:“坐下吧,听我吹完这曲。”他说话声音有些干涩,仿佛许久不曾开口一样。

子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坐了下去。

笛声再一次悠扬响起,飘荡在山野之间。隔远望去,能见到断崖上两个孤独的背影。

天边浮着一幕红红的晚霞,和地面上艳丽的鲜花相辉映,更有些美不胜收,一种孤独的美,凄厉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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