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宸开车载着秦安雅赶到金域澜岸的时候,宋远铭已经喝了好几瓶啤酒,包厢里东倒西歪放着已经空置的酒瓶。
宋远铭看着姗姗来迟的慕瑾宸,他的怀里还拥着秦安雅,眉眼间的宠溺显而易见,“瑾宸,真不愧是宠妻狂魔,出门喝个酒还带家属。四处撒狗粮,不会良心不安吗?”
慕瑾宸将怀中女孩搂得更紧,“带家眷出门不好吗?请你吃免费的狗粮,还有意见了不成。我可不像你,出门形单影只,招蜂惹蝶。”
男人顺势在宋远铭身侧的沙发上坐下来,秦安雅也不矫情,优雅地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她环顾了一眼包厢,随口问道“宋少,我们的米大小姐呢?怎么不见你带她出来?这种场合她不是向来都不缺席?”
宋远铭幽深的眸子微微紧缩,语调突然变得意味深长,“秦小姐,你不是号称是米薇雪最好的闺蜜吗?米家最近状况频频,你不知道吗?”
男人的话里多了质疑和不怀好意的讥讽。
秦安雅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攥紧了小香包,忙不迭地问道,“薇雪最近都没有主动联系我,我以为她被公司的事情牵绊,不好意思打扰她。薇雪她……还好吗?”
宋远铭从西裤里摸出烟盒,自顾点燃一根香烟,吞云吐雾间薄唇轻启,“不太好。谢诗涵表面上跟米家一笑泯恩仇,暗地里却频频对米家出手。米家股价大跌,部分股东嚷嚷着要撤股,公司上下人心动荡。为了安抚人心,雪儿干脆搬到了公司去住,谁知家里就出事了。她的父亲从轮椅上输下来,连同轮椅翻下楼梯,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人还没有脱离危险。她每天在医院和公司两头穿梭,好几天都没有阖眼。”
屋漏偏逢连夜雨,米薇雪难免分身乏术,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秦安雅心脏猛地揪紧,局促地看向慕瑾宸的方向,想要从他眼神里寻求安慰。她突然发现,这些年她对米薇雪的关心比想象中更少,她习惯性等着米薇雪主动给她打电话,享受她的关心。也许是出生秦家这样的名门府邸,身为上层名媛的那种优越感,习惯了被人偏爱的感觉,把别人的好当成理所当然。
怕打扰米薇雪工作,不过是秦安雅给自己找的借口。她对米薇雪的关心,远不及米薇雪对她的关心。
慕瑾宸走到女孩的身边,摸了摸女孩头顶的发丝,“安雅,你不需要觉得愧疚,更不需要自责,如果你良心实在过意不去,那就抽空去看看她,看看有没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秦安雅被慕瑾宸这么说,心里反而更加愧疚,“我是不是个自私的女人。秦家身陷困境,我只会自怨自艾,伤春悲秋,然后理所当然地享受薇雪她们的关心,却忽略了人生本就起起落落,每个人都不易的道理。”
因为怀孕的事最近一段时间都很敏感,她很少去主动联系闺蜜们,平常都是米薇雪主动找她,童歆也是时不时忙里偷闲,从影视城跑回来找她们聚一聚。她便认定是她们两个太忙了,所以才没有联系她,以至于对她们的近况一无所有。
慕瑾宸轻声抚慰着女孩的情绪,“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每个人都不容易,只是有些人习惯将默默承受所有的风霜雨雪,而有些人却怨天尤人。命运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每个人对待命运的态度不同,或积极,或消极。”
宋远铭默默吞云吐雾,嗓音被尼古丁氤氲得有些沙哑,“我特别心疼雪儿。她是个单身家庭抚养的女孩,从小就失去了母亲,跟父亲相依为命。她父亲病倒之后,她放弃了考研的机会,一手接管了米氏集团,扛起了整个米家的重担。”
“秦小姐,相比之下,你可比她幸运得多。你从小被父母捧在手掌心,在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里成长,过着旁人艳羡的豪门千金的生活。可雪儿不同,她母亲还在她襁褓中的时候就过世了,他父亲单独抚养她,带着年幼的她艰苦创业,好不容易才有米氏今天的荣耀。可以说,米氏是她父亲半辈子的心血,她无论如何也要替她父亲守住米氏!”
秦安雅心情突然变得沉重,米薇雪是个阳光明媚的女孩,平时性格风风火火的,很少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习惯性用自己的笑脸去面对这个世界的阴沉和黑暗。
似乎只有感情上的创伤,才能压垮这个阳光明媚的女孩,才会让她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在她笑容的背后,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少,我以前自认为自己是最了解薇雪的人,可是我现在我发现,我根本一点儿都不懂她。或者说,我压根儿没真正走进去过她的内心,枉我自称是她最好的姐妹,原来是最不称职的。”
宋远铭隔着袅袅烟雾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唇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秦小姐谦虚了,雪儿可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秦家落魄时,她把自己的小金库都掏空了,恨不得把米家所有家产都掏出来帮你度过难关。”秦安雅在雪儿心里的分量,可是连他这个男朋友都自愧不如。
慕瑾宸漆黑的瞳眸微微紧缩,“老宋,你说话阴阳怪调的,我知道你对安雅心存怨恨。安雅怀孕了,加上体质虚弱,偶尔忽略对朋友的关心也是情有可原,你犯不着这么咄咄逼人吧?”
宋远铭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秦安雅,笑容更加意味深长,“是秦小姐自己心存愧疚,还是我咄咄逼人?”
秦安雅手心汗津津地攥紧了裙摆,慕瑾宸一番维护的她反而更让她无地自容,怎么听都是为她开脱的嫌疑。
她眼眶泛红,拽了拽慕瑾宸的衣袖,朝他微微一笑,“你不用处处维护我,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不至于别人三言两语我就承受不住。”
慕瑾宸眸底的担忧未褪,却还是收起对她的保护姿态,“我相信你自己可以处理好。”
秦安雅点点头,才抬眸看向宋远铭的方向,“宋少,我承认自己没有薇雪那份对朋友仗义慷慨的热心肠,也没有她愿意为朋友赴汤蹈火的勇气,这些年只有她不离不弃地陪在我的身边,也只有她掏心掏肺地对我好。我秦安雅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薇雪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性格寡淡,不习惯将所有情绪表露在脸上。”
宋远铭背脊不动如山,隔着烟雾打量着眼前言之凿凿的女孩,阅人无数的他此时也分不清秦安雅的话究竟是真性情表露,还是害怕受到良心的谴责为自己开脱。
他眯眸打量着她,随后才挪开视线,“秦小姐,你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你跟雪儿姐妹情深,亦或者塑料姐妹花,好像都是轮不到我应该管的事。”
慕瑾宸看不惯宋远铭为难秦安雅,护妻子心切的他忍不住站出来替秦安雅说话,“老宋,凡事适可而止!你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可不像口中说得不想多管闲事的模样。”
宋远铭轻扯唇角,“瑾宸,我这才说几句你就心疼了。倘若我真的有心为难秦小姐,指不定你还跟兄弟我翻脸呢!”
慕瑾宸看着宋远铭醉眼微醺的模样,“你喝醉了!我打通电话去宋家,让宋家派人来接你回去?”男人说话时,威势感爆发出来,语调里带着不容忤逆的霸道。
宋远铭醉意有些上头,酒量有限的他强撑着清醒,“好不容易钻宋老爷子的眼皮底下出来,你就要打电话回宋家告状,有点不厚道啊!”
慕瑾宸幽深瞳眸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宋远铭,“你当着我的面为难我的女人,难道就厚道了?自己酒量几斤几两还不知道?我让宋家的人接你回去是最仁慈的决定了!”
宋远铭了解慕瑾宸是出了名的护妻狂魔,当面为难他的女人就跟老虎头上拔须子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看不惯秦安雅自命清高的样子。雪儿掏心掏肺对她好,可是她何曾主动关心雪儿过得好不好?
凭什么人人都得捧着她?就因为她曾是萱城人人艳羡的上层名媛,秦家的掌上明珠?
秦安雅闻到了空气里的火药味,赶紧出来打圆场,“瑾宸,宋少心疼女友,为他女友鸣不平本就无可厚非。你少说两句,别为了我伤了你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宋远铭颇为欣赏秦安雅为人处世的圆融通透,她本就是八面玲珑的女孩,分得清轻重。
“秦小姐,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刚刚宋某的话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秦安雅红唇轻翘,“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小气的人吗?你不过是心疼薇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