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敛了笑意,看了他一会儿,温柔地反问道:“你说呢?”
端木翼脸色一苦,阿紫又道:“谁敢呛声,就让他们解决阿骨娜去,你就许摄政王好了。放心,请神容易送神难,就算阿骨娜有心,但契丹军可是各部落抽出来组合在一起的,没捞到实质上的好处,阿骨娜想单方面撤军也是不易的。今天你就将我应战的帖子送过去,她若不战而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你说,那得是多大的好处才能让她舍得浪费得来不易的这些?”
端木翼脸上一亮,“正是这个道理!”
钟离炎含笑扫过他俩后垂眸抿了口茶,心里对阿紫的猜忌与防备又加重了一层。怎么什么事在她眼中都不算事呢?
古迦摩则一直偷瞄着钟离炎,心里亦盘转着各种念头……
果然,五天后,当特意放出消息后,珉国上下一片哗然,随即各种消息铺天盖地地自珉都向外,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阿紫再带着飞龙上街时,已经明显地感受到了百姓的惴惴不安,行人匆匆,酒楼里的高谈阔论已经自觉压低,人人脸上都似蒙上层神秘,而不利于端木翼的各种质疑声也越来越高……
又过了五天,端木翼在早朝上宣布了当初与阿紫制定的反击策略,不止是王爷们,就是郡王们也可以竞争那摄政王一职。时间以三天为限,若无人出头,此议作废,与虞国签约定在五日后。
而头天晚上,端木翼已经收到了阿骨娜的回信,要求半月后在边城与阿紫一战。
一时间端木翼收到各皇弟府上的消息,多是某某王爷暴怒,摔了多少值钱的玩意儿,骂哭多少求欢的小妾,或挥剑砍了多少自家后园的花花草草……
只有七王府最为安静,听说七王爷不知为何吐了一口血后昏迷不醒了……然后自王妃而下,后院乱了起来,被王妃一口气收拾掉侧妃良妾无数……
端木翼将各种消息的字条一一丢进火盆,脸色阴沉。如此简单干脆地解决了内斗,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火盆渐渐暗下去,他起身走了出去。
立于檐下,抬头望着月落星沉的天际,他良久吁出一口郁气,“父皇,你是不是气得想从墓里爬出来废了朕的皇位?可朕只能如此,才能将祖宗的基业尽可能完整地保存下来。这些年的兵力一直在损耗,三国边境上大部分都是老弱残兵,就算契丹退兵,这三国中哪怕有一方不安分,朕也是无力抵挡的。虽臣服于虞,面子上不好看,但总比被瓜分了的好。”
顿了顿,他又轻轻言道:“至少,臣服于虞,越境上就安全了,而吴、苍皆会被虞牵制住,这也是朕万般无奈下的选择了。再给朕十几二十年就好,看如今虞国兵强将广,届时朕也能做到雄起于五国之上了。”
几道流星突然划空而过,在渐浅的天空中拖出几道细细的白线,端木翼精神一振,“上苍收到朕的心愿了。”
他却没想到十几二十年后,这片江山已经彻底易了主……这是后话。
当都城外来自大虞的雇佣军越来越多的时候,端木翼正跪在祖宗牌位前请罪。
签约日,阿紫凤袍回身,端得高贵典雅,衬得才从太庙里出来的端木翼越发的苍白憔悴。这……是两人定好的苦肉计。
到场的除朝中重臣,还有各位有心无力的王爷,以及内心抱以不屑的各家郡王。
阿紫与端木翼并排立于阶上,身后就是太庙的大门。
端木翼说了几句开场白后,将话语权交给阿紫。
“本皇是谁,想必大家都知道。”阿紫一一扫过台下那些脸,“本皇是应珉皇几番请求才应下此事,皆因尔等没有一人出头敢应摄政王一职。所谓在商言商,朕是做皇帝的,自然也不能免于俗套,要为自己的国民争取最大的利益,但本皇也没有狮子大张口,协议内容已经张贴了出来,所以你们不要拿本皇是强盗的眼神看过来,有本事拿出来去对付阿骨娜。”
台下的脸,黑了绝大部分,亮起的那少数几人,皆是虞臣。
“身为珉臣,身为珉国皇室中人,你们没有全力辅助你们的君王,是你们的失职,别不要脸地将全部过错推到你们陛下的头上。他再能,也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神。你们,才是让他脸上抹灰的罪魁祸首!”
于是台下自发地跪了一地,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臣还痛哭出声,“是老臣无用,累得陛下如此……”
端木翼身子晃了晃,喷出一朵红花……“诸卿平身,虞皇话虽尖锐但亦是想激励卿等的志气。只要我们君臣同心,共度难关,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紫在心里暗暗撇了撇嘴,这家伙演起戏来还挺逼真的,果然皇家出品,质量有保证啊!
阿紫见那大总管已经扶住了端木翼,才又开了金口:“本皇会让你们看到本皇的诚意,除城外的雇佣军外,本皇只调来一万精兵,就是不想有人误会本皇趁机如何如何。从此后,大虞与珉国为兄弟之邦,谁想动珉国,就是与大虞为敌,只要朕在位一天,必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
前来观礼的古迦摩钟离炎,听了这话,嘴角都不自觉地抽了抽。这话……给谁听呢?反倒是端木翼暗松了口气,果然这选择还是不错滴,却没听出阿紫话中的漏洞,只顾着激动了。
此事落幕后,阿紫传见了雇佣兵各队的队长。
看着最长约四旬,最年经也有三旬的十二个队长,“你们每队五百人,可会影响正常的护送任务?”
“回陛下,不会的,每队至少还留有二百人。如今咱大虞的威名传遍各国,就算有山贼路匪,也不敢主动招惹咱们护送下的商队。”最年长的那位回了话,“初始那几年,已经把他们打怕了。”
“嗯,他国的山贼路匪,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另一个严肃地接过话头,“咱没必要帮着别人剿匪。”
阿紫笑了,这是她当初的话。然后看了看那人,是有些印象,好像是御山头退下的头批军人中的一个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