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公道,青夜白给了。
他对此有异,就是不认为青夜白处理得公道,既然不认为青夜白给的是公道,那青夜白自然也帮不了他。
青阳嘴巴动了动。
想说这不是他要的公道,也不是他所想的公道。
可现在,他除了接受青夜白给的“公道”外,还能去哪儿找其他公道?
他爹说青夜白会庇护他们,可现在这样是给他们庇护吗?
这还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轻视践踏他们!
青阳心头兀地涌出怒火,抬头死死盯着青夜白,“我不要他们赔米粮,我要他们血债血偿,他踩断了我的腿,您帮我把他的腿打断!”
这才是他想要的公道!
周围人倒吸口气,没想到青阳还敢再提这要求,前面恼怒脱口而出还可以理解,现在这是……
还老实趴在地上的三人惊了跳,田金第一反应是跑,可青近黎就在旁边,他……腿软跑不动。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也算不得错。”青夜白很好说话的点了头,语气如往常般温和:“你若能打断他的腿,我帮你赔医药费。”
周围村民面色稍变,以为青夜白同意了青阳的话语,正要帮忙说情,又听到后半句:“当然,你若打不过人家,反而因此受伤更难过,那我可帮不了你。”
这话一出,原本要开口的人又放下心来。
吓得脸色发白的田金更是松了口气,余光瞥了眼青阳,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胸膛,冷冷笑了。
就这小身板敢跟他打?他保准往死里揍!
“你是大伯,他们欺负我,你不该帮我吗?!”青阳压着气,眸子里全是愤慨与不甘。
青夜白低头咳了几声,还没回答。
青宁凝忍不住怼了过去:“有好事你没想过我爹,受到欺负就跑来找我爹,我爹给出解决方案你又不满意,只想要我爹按照你说的来做。你也是读过几年圣贤书的人,知道‘自私自利’四字怎么写吗!”
“我没跟你说话!”青阳怒吼回去。
青宁凝几乎要被他气乐了,“这是我家,你不想跟我说话,我还不想你躺在我家的地板上呢?怎没见你立即滚呢?”
“你……”青阳张了张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语,脑子里闪过被青宁凝羞辱的种种场景。
她使唤他烧火洗碗还说话不作数,她将田大年一家带去分他家的院子,她打发叫花子似的从门缝里甩出几个铜板,她故意叫那孙老头出来折辱他……
青阳紧紧咬了牙,将握紧的拳头收回衣袖,摸到一物。
你恨青夜白一家吧……
恨的啊!
青阳深吸了口气,依旧压不下满腔愤懑,却也暂时甩开了青宁凝,转向主位上坐着的人,“地窖潮湿寒冷,我爹病得很重,不利养病,也不安全,大……青大伯之前可以让其他住进你家院子,现在他们搬走了,该可以让我家借住了吧?”
“抱歉,我家没空地。”青宁凝开口否决,才不管他是对谁说。
青阳气得很,握紧拳头生生忍了下来,倔强望着青夜白,等着他回答。
“咳……我家近期人多,没有空房间,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们住。”青夜白自然不会否定女儿的话。
青阳藏在袖中的手几乎要扣出血来,一字一句道:“那青大伯是要眼睁睁看着我爹病死不管了!”
“世上每日每时皆有人或病死或饿死或老死,我既非地府的阎王,也非天上的神仙,更不是这人间的帝王,又如何管得了这么多人的死活?你若觉得不公,上可告天,下可告地,还可去衙门击鼓鸣冤,我管不了你,也救不了你爹。”青夜白说得明白。
青阳没听这话,只固执地仰头望着,“你当真要如此冷血,无视亲兄弟的死活!”
青夜白没有任何犹豫,“我的亲兄弟只有近黎一人。”
“大伯!”青阳猛喝一声,伸出原本藏在袖子里的手,不顾脚伤,合身就朝青夜白扑过去,好似想要更近一步祈求。
青宁凝斜跨了步,挡住他的去路。
那原本要扑向青夜白的手停了下,青阳眸子里闪过恨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青宁凝整个人都拉扯下来。
他抬眸死死盯着她,“你也觉得我们该死?!”
青宁凝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挥手就要将人甩开去,“放手!”
“我就不放!青宁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该死!”青阳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没让她甩开,含在眶中的泪水溢了出来,连鼻涕也一同涌下,看着又惨又可怜。
青宁凝顿了下,大概是他哭的样子太悲太丑了,那“该死”两字一时还真没吐出来,但也没客气:“你们如何关我家什么事?我们早就没关系了,我最后说一遍,你,放开!”
“我不……啊!”那固执的话语转为惨叫。
周围村民瞥开头,几乎不忍看。
青宁凝面无表情地扳开那一根根手指,力道用得大,几乎要将他的手指折断,“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自量力的事少做,你家和你爹原本都可以活得好好的,是你爹自取灭亡有了现在的下场,怨不得别人。”
“不,明明是你们!”青阳的手指终于全被她扳开。
他没力气地缩软到地上,眼泪鼻涕流成一把,样子又丑又惨,嘴里不住呢喃:“是你们害的,是你们……”
“啧!”周围村民都要看不下去了,有人提醒旁边缩着肩膀呆住的青雨,“雨丫头,你哥魔障了,还不快将他扶回去。”
惹怒青家可不是明智选择。
何况,青夜白不仅替他夺回失去的米粮银钱了,还让田金三人赔偿,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青雨看着她哥那鼻涕口水眼泪,全纠结在一起的丑样子,别说过去扶了,连看着都觉得丢人,蹲坐在地上没有往前踏出一步。
青近黎冷嗤了声,不客气地一把将人提起,拖着就往外走,“要哭要喊滚回去喊,别在这里污人耳!”
“啊不,放手,放手啊……”青阳叫喊挣扎,跛着的伤脚被拖了段路,疼得他哭喊更甚。
青宁凝扭向蹲坐着没动的青雨,“你不滚,是也想要人拽出去?”
青雨看着她哥那惨样子,哪敢像以往一般赖着不走,窜起就朝外冲了去,“哥,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