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整张脸都难受得皱了起来。
青宁凝却仿佛没发现,笑着将菜肴递过去,还好心嘱咐道:“这天气冷,菜容易凉,公公快些回去,可别让你们主子吃冷菜。”
“诶,多谢姑娘。”小太监僵硬地接过菜肴,将之放入早准备好的食盒里匆匆告辞。
青宁凝目送他离开院落,嘴角笑意格外悠长。
……
半夜,原本寂静雪冷的山村某处,忽地闪出一丝火光,那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热,连屋顶的积雪都承受不住地消融开来。
终于,离得近的人感觉出不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窗外火红引入眼帘,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声惊呼陡然划破夜空,“啊,着火了!”
廖进德倏地睁开眼睛,霍然惊坐起来,单手按住腹部,“来人!”
“在。”外头值夜的小太监立即推门进来,垂头聆听吩咐,“老祖宗。”
“叫张首座过来。”廖进德几乎是咬牙才吐出话语。
值夜的小太监一惊,下意识抬头望了下,黑暗中看不清床上之人的表情神态,但能听出对方声音中的不对劲。
“是。”他匆匆应了声,不敢有多余话语,转身去找御医了。
老御医上了年纪,睡眠本就浅,听到声音马上醒了来,急忙抱了药箱从隔壁出来,途中隐约看到村落不远处燃起一片火光。
他也顾不得好奇是哪里走水,先跟着小太监进了廖进德的房间。
屋里已经点了蜡烛,廖进德半靠在床炕上,头上全是冷汗,脸色很是难看。
老御医惊了惊,赶忙靠过去,边开药箱边问:“廖公公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腹痛如绞。”姓廖的太监目光扫过来,眼里闪出危险的光芒:“你没事?”
老御医再次惊了下,心头隐约有所猜想,“老朽并无不适,请公公伸出手来,让我瞧瞧。”
廖进德依言伸出手。
外头传来某村民叫喊里正一家的声音,似乎是村里某处走了水,要里正过去组织人手救火。
“这脉象怎么……像是吃坏了东西?”老御医专注着切脉,没有留意到外头传来的对话,奇怪看了眼廖进德的脸色,仔细询问道:“公公今晚除了蛇羹外,可有食用其他东西?”
“没有,老祖宗今夜就跟您一起吃了蛇羹,并没有用过其他东西,是不是青家欲意对我家祖宗不利?在那蛇羹里下了毒?”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代替主子回答。
“这……”老御医攒了眉,脸上也有些奇怪,“那蛇羹我也有吃,青家要下毒我怎么没有中招?且两道蛇羹我仔细检查过,不可能有毒!”
今天先端来的蛇羹,汤被他喝了,口味蛇才是廖进德吃的;后端来的蛇羹,汤水他也尝了口,蛇肉他也吃了点,要是菜里有毒,那他也该中毒才对。
“这脉象不像是中毒,应该……是公公适用不了蛇肉,所以才如此难受。”老御医不信有人下毒能让毒物准确避开他,只对廖进德一人起作用,“公公躺好,待我施针。”
廖进德忍着腹痛,这会儿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得不照做。
白岭村这种地方,可没有第二个御医。何况,张御医乃太医院首座,就算有其他御医在,医术上也未必比得上张。
好在这次腹痛虽然剧烈,又来得突然,可终究没对他造成太大伤害。等施针催吐,泄出之前所吃的东西后,那腹痛很快止住。
只是这样一忙活,廖进德倒是错过了外头的热闹,等黑麟卫来报时,外头天色已经半明。
那突然烧起的火经过半个晚上的肆掠,终于只剩少许倒地的木桩还闪着火星子,其他全是火灭后的乌黑残垣。
白岭村大半的男丁,都聚集在这残垣门口。
这里离山泉水池较远,之前着火又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个时间段,纵使村民们反应快,来人多,也还是未将那几间房子抢救回来。
“是不是你故意放火想要烧死我们!”憋了大晚上的田大年,猛地甩开木桶,一把将旁边跌坐在雪地里的人提了起来,满脸凶狠。
“你做什么,放开我爹!”青阳脸上被烟熏得乌黑,着急地要去扒开那村民的手。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迅即围过来劝解,“大年你先别急,这大冬天的烤火烧了屋子也不算少见,说不定是意外呢?”
“是啊,说不定是意外,你先将青六放开。”其他人跟着劝解,更有人上来将两人隔开。
田大年被人拉开,也依旧满脸凶悍,“他家就那么点柴,烧火煮饭还不够呢,晚上他还有柴火烤火?”
“之前青丫头带我们住进来时,他家就对我家不满,可这院落是青丫头一家给我家借住的,干他青六什么事!他就是见没法赶我们走,这才放火的!”
“你胡说什么!这院子是我家的,就算要赶你们走,我爹为什么要烧院子?烧了院子我们住哪儿?”青阳顶着一头乌黑反驳,扭头望向青言慎,“爹,你倒是说句话啊。”
“烧,都烧了好……哈哈……”青言慎眼里仿佛闪着光,讥讽地转向那田大年:“没了住处,你们继续去找青夜白啊,这烧的又是我家院子,就算是我烧的又怎样?你管得着?你算什么东西啊?”
“你承认是你烧的了!”田大年再次暴起,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
周围村民赶忙先拦了人,面色有些许怪异。
这青家老六这会儿看着……怎么像是有些癫狂?
“哈……我承认?”青言慎脸上嘲讽更甚,他虽然也是从火灾里出来的,但因为没有参与救火,脸上没怎么被熏。
“你算什么东西,我承不承认关你何事?这院子是你的?你出钱建了,还是出力建了,亦或者花钱买了?什么都没有付出,你有何面目喝叱我?用何身份指责我?”
“你……你,我们住在这院子里,你烧火就是要烧死我们,怎么不关我们的事了?难不成你要烧死我家,我还不能说你了!”田大年恨恨,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谁让你们住进来的?呵,我家院子起火了,我还没怀疑你这个外人,我不过是大喊几声‘烧得好,烧得痛快’,说了句‘就算是’,这就是承认了?”
“我呸!我就觉得烧得好,烧得痛快,人间尽是污秽,一把火烧了干净!”青言慎言语癫狂,脸上神色更是奇怪。
周围村民面面相觑,暗道这人不是被刺激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