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凝谦虚地笑了下，提醒道：“诸位还没尝俞大厨的鱼呢，这鱼肉摆盘似花儿般好看，料来味道也是不差。”
众人经他这么一提醒，也记起旁边还有个人等着点评。
旧东家心头有些不安。
通判老头却依旧不紧不慢，先评了青宁凝，“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确有如此厨艺，之前倒是老头我以貌取人了。果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好好好！”
他一口说了三个好，俞大厨和吴三老爷已经面黑如锅。
青宁凝莞尔一笑，大方接受他的夸奖，“谢大人赞赏。”
通判大人已经让长随夹了俞大厨做的鱼。
鱼片细嫩，入口微辣而香脆，味道竟也是不错。
“不错，不愧是御厨高徒，这鱼肉不见半点腥，味道微辣脆嫩，比老头以前吃过的鱼肉都要美味，只可惜……”通判大人朝松鼠鱼看了眼，暗暗叹息，“若是老夫没见到这道松鼠鱼，当属俞大厨这鱼片第一。”
俞大厨和吴三老爷听到前面半句，面色稍好，正要舒颜展笑，冷不丁地被老头后半句给僵住。
什么叫若没有吃到松鼠鱼，这鱼片就当属第一？
这不是明摆着说他比不过这黄毛丫头吗！
俞大厨脸色漆黑，要不是顾虑通判老头的身份，几乎要大骂出声，甩袖走人！
他堂堂御厨弟子，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
旁边观察着的酒楼旧东家见此，匆忙出声：“哈，看来这第一场有结果了，咱们不急，还有第二第三场呢，这赢第一场只是领了个头，算不得什么。”
这话说得很对，青宁凝点头，正要返回灶台。
俞大厨的声音很不善地响了起来：“通判大人凭什么说我的片片香鱼，比不上这小丫头片子的鱼！难道就因为她摆得比我的好看！”
通判老头也不生气，示意长随给他一双筷子，“你何不自己尝尝？”
俞大厨哼了声，接过筷子夹了一块松鼠鱼吃进嘴里，轻轻一咬，面色僵了下。
旁边青宁凝见他吃了自己做的，也不准备离开了，拿了筷子夹了片他的鱼肉试吃。
确实微辣脆嫩，还算不错，只是……
“切得太薄了。”她放下筷子声音很小的说了句。
如果是做水煮鱼或酸菜鱼之类的菜，弄成这种鱼片正好，可他这是煎烧，还不如直接用去刺的鱼块。
为了显摆刀工和摆盘而如此作为，却是本末倒置了。
青宁凝的声音很小，老头却颇有意味地扫过一眼。
“好了，第一场结束，咱们就尽快开始第二场吧。”旧东家见俞大厨吃了松鼠鱼后就没了意见，心头松了口气，报出第二场的题目。
“这第二场，我准备了两只猪肘子，肘子不少，但看二位如何烹制。”
猪肘子啊……
青宁凝眸光微闪，旁边俞大厨也收拾了心情，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一局算你赢，第二场可不会这么简单！”
“上局承认了。”青宁凝浅浅一笑。
俞大厨心头略堵，轻哼了声，甩袖先朝他的灶台走去。
酒楼伙计已经将新鲜猪肘子端了上来。
青宁凝接过，先将肘子去毛洗净，再焯水去血沫，切好葱姜辣椒等佐料，铁锅下油放糖，炒出糖色，放入肘子两面翻炒……
由于肘子要慢慢炖着，这花费的时间比第一场的鱼要多得多，直等得其他人饥肠辘辘，两人的肘子才姗姗来迟。
两道肘子，用同色瓷盘装着，盘底不约而同的选择用大青菜，衬得肘子油光透红，香味飘远。
而这两道肘子唯一的区别，在于去骨与否。
俞大厨做的肘子去了骨，而青宁凝的肘子外表完整，骨头依旧。
“呵，连骨都不会去，莫非还想食客捧着骨头啃？”俞大厨冷声嘲讽，上局输了，这回他要先扳回来！
青宁凝笑容清浅，“留着骨头，有骨头的用处。”
“哼，不会去骨就直说。”俞大厨不屑。
骨头而已，除了用来撑着摆盘，还能带出味道不可？
青宁凝保持微笑。
通判这回没让长随帮忙夹菜，而是亲自拿了公筷，对准那有骨的肘子一夹。
原本还以为要用点力气才能透过肘子皮，夹到里头的肉，结果这肘子已经软烂无比，这一夹就是一筷子，连皮带肉。
通判老头眼睛亮了下。
一般的肘子烂成这样是难以夹起的，或者一夹就是一筷子烂肉，可青宁凝这肘子却烂而不散。
他心中略有惊喜，将肘子连皮带肉送入口中。
这看着油滋滋的肘子，吃到嘴里却是软细香醇，非但没有一点油腻感，反而口感滑嫩，肥瘦相宜！
“嗯，不错，很不错！这肘子皮嫩质滑，肉香浓郁，不肥不腻，软烂适中，可谓肉中佳品，猪中绝味！”通判大人边评边品，再伸筷子去夹时，又是一愣。
“咦，你这骨头……”老头抬眸看了眼青宁凝，见她眉眼带笑，端得自信温和，心头那股不确定增加了几分。
“你这里面不是骨头吧。”他说着，换竹筷于木勺，往肘子翘着的“骨头”挖去。
叶珩几人听他评论，本想伸箸去夹，又听他如此言，动作不由一顿。
就见通判大人的勺子对着“骨头”一挖，那骨头顿时缺了一块，而勺子上舀的，竟是一粒粒油亮剔透的酱红米饭！
这哪是什么骨头，分明是用米粒填充的饭团！
“呦，竟然还有这一手！”旧东家不觉惊叹。
俞大厨和吴三老爷脸色再次黑了下来。
特别是俞大厨，他之前还嘲讽青宁凝不会去骨，没想到人家不是不会，而是用了更高明的偷天换日！
“嗯，米粒吸收了肘子的油香，又渗入了肘子的肉味，浓郁芳香，美味不输于肘子皮肉！”通判这会儿完全被青宁凝的厨艺征服，看向她的目光温和异常：“如此巧心、如此巧手，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家师不过是位喜欢捣鼓吃食的山中闲人，他姓氏尊名恕在下不能透露，还望大人见谅。”青宁凝垂头敛目。
旁边已经夹了一筷子肘子吃的叶珩，轻轻瞥过，依旧无言。
“这倒是老夫唐突了，有些高人居于世外，不愿意入这尘世也正常。”通判大人没有逼问，虽然很想继续吃上两勺那骨头米饭，但也不好失礼，旁边还有另一道肘子等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