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垂眸敛目挺直腰身作揖道:“先生您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盏茶就是学生的治国之道。”
“哦?”素斋先生端着茶汤打量宋栀。
“学生认为如何煮好一杯茶的关键在于水,比起我们一致认为的茶为主的想法来说,我更认为水更为重要。水看似平淡无奇随处可取,然而若是一杯茶里面没有了水那么便不能成为一杯茶。”
宋栀说完这句话忍不住抬头忐忑地看了一眼素斋先生,见素斋先生一并没有打断的意思这才又继续道:“学生想说的是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百姓就好比这杯茶汤里面水,而君就是漂浮在茶汤上的茶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学生认为民生是治国的关键,民为国之根本,民生能治则国治。”
“好!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素斋先生笑出了声道,引得学子纷纷侧目,卢子健也在一边上悄悄冲宋栀竖起大拇指。
卢子健挑眉:行啊,你小子怪能忽悠啊!
“先生请品茶,这茶虽然不及诸位同窗但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宋栀无视了所有注视的目光,也忽略卢子健从容地对先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好,便让我来尝一尝你这茶如何。”说着,素斋先生便要饮茶。
“先生请。”宋栀紧张地看着素斋先生,紧张得他脸上丝毫细微的表情都不敢放过。
清淡的茶汤入口,先是微微涩意,相比起王常喝惯了的味道浓重的茶汤来说这味道着实淡了一些,然而这些微的涩意茶汤全部入到喉头之后舌尖竟然开始回甜,齿颊留香,气味悠远。比起他喝惯了的茶汤,这杯色泽清亮炮制简单的茶却更符合文人隐士的高洁感。
“好茶!”这回素斋先生夸赞的口吻明显都多带了愉悦的口气,而且也是纯粹地赞赏茶汤味道好。
“多谢先生!”宋栀听到这赞赏的语气,兴奋得连忙道谢。
“嗯。”素斋先生点了点头,抬步便往宋栀旁边的卢子健而去。
宋栀呼出一口气心脏这落回去,幸好幸好,幸好糊弄过去了。这时候坐在前排的秦白趁着先生考校卢子健的功夫也冲宋栀露出了一个笑容。
“学生这杯茶主料是辅佐以生姜,花椒,主要是为了体现辛辣二字……”
“嗯,尚可。”素斋先生点头。
“学生多谢先生!”卢子健也显然是高兴得兴奋异常,
如此下来一番考校,十个人最终只留下了四人,宋栀、秦白、卢子健还有一位李鑫,这样一个结果让宋栀三人都很开心。
落选的学子走后陋室中只剩下了四人和素斋先生相处,素斋先生段坐在上首,此刻拿出了严师的威严:“你们四人从今往后便是我的弟子,今后叮当要相互扶持共同进退。”
“是!学生谨听先生教诲!”四人异口同声道。
“既然你们已经是山水居的人,从现在开始直到科举考试之前,你们便都需要搬到山水居中来。今日你们先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午时之前你们必须回到山水居入住并行拜师礼。”素斋先生交代道。
说完,这位严肃而又盛名在外的先生便提前离开了陋室。
他这一离开,规规矩矩的四人便像是被放入山林,开始了叽叽喳喳的吵闹。
“天哪,竟然是要搬到山水居中来住早知道我就不来拜师了!”
以上来自于富豪二代卢子健的哀嚎,而秦白和宋栀则是觉得住在哪里其实都是无所谓的,只是宋栀有些心疼自己租院子的二十两银子,若是自己多住两天客栈而不是租房了那还能省下不少银子呢。
至于那位叫做李鑫新任同窗在同宋栀三人简单认识寒暄过后便也与三人分道扬镳了。
“啊,要不然怎说我看人的眼光好呢?这朋友不交则已,一交上了就是以后的同窗,果然是有先见之明。”这是卢子健最沾沾自喜的一件事情,一路上他都不知道感叹了几回。
“正好,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秦白也跟着说了一声。
“卢兄,忘了问你,昨日你让人去跟踪张全德不知道有进展了没有?”宋栀关心地问。
卢子健摇摇头,有些失望道:“并没有什么进展。”
“那看来还得多盯一段时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宋栀是知道。
“明日咱们就要住到山水居里面去了,今天看来有得一阵子收拾了。”宋栀不免又感叹道。
“可不是?公子我得多收拾点儿东西才行……”
卢子健与秦白和宋栀分开,宋栀和秦白徒步走在路上瞧见今日格外热闹的样子,街道上张灯结彩人人都喜气洋洋。然而宋栀算来今日并不是什么节日呀?
“秦白兄,你可有觉得今天街上的气氛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宋栀好奇地问秦白。
还不待秦白回答,街头官差的锣鼓声就已经先替秦白回答了:“万寿节普天同庆,陛下龙恩浩荡,每家每户凭着户籍贴可到户籍帖领五斤大米,半斤猪肉,十个鸡蛋咯!”
“哎呀,快走快走,县衙那边队伍都已经排得老长了,要是再不过去可就没有了!”听闻了消息的人群连忙成群结队地便往县衙去了。
所谓的万寿节便是皇帝的生辰,宋栀窒息地感受到了至尊土豪过生日的挥霍感,这才叫做普天同庆啊!
这一边是朗州城内熙熙攘攘市井味道极浓的热闹,另一边皇宫中歌舞夜宴,群臣齐齐朝贺共同跪拜坐在最高处身穿天子冕服大为帝国皇帝,魏和帝。
“祝陛下寿与天齐,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皆从坐席上跪直了身体恭贺道。
“众爱卿请起吧!”高坐在上首的魏和帝威严的面容上带着罕见的笑意,群臣便又落座了回去。
热闹的歌舞上场,婀娜的宫女如同花蝴蝶一般地穿梭在宴席之中,添酒布菜井然有序。
“明儿在何处?”魏和帝瞥见自己右下角专门安排给自己儿子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不禁就皱起眉头问身边的太监。
“许是太子殿下在路上耽搁了,老奴这就派人去寻。”魏和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苏胜贴着他的耳朵道。
两人小声说话然却还是被贵妃听了去,贵妃立刻就酸酸言酸语地给魏和帝上眼药:“陛下,您看太子殿下这般重要的日子竟然还能迟到,到底还将不将您这个父皇放在眼里啊?”
魏和帝拍拍贵妃的手背:“朕都不生气你生个什么气?”
魏和帝的语气并没有责备,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然而贵妃却身体微僵了一瞬间,她知道自己又犯了忌讳。 皇帝就只有独孤迦明这么一个儿子护得跟眼睛珠子似的哪里是她三言两语能上眼药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试了那么多手段魏和帝都从未起过废太子的心,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的肚子生不出来那二两肉。
想到这里,贵妃也有些惆怅起来,她陪在魏和帝身边都快要十年了,这肚子却都没有点儿动静。不仅如此,整个后宫除了太子之外后妃中竟然都无一有子。
贵妃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魏和帝,或许有问题的并不是她,而是魏和帝才对。若正是这样,贵妃手中捏着的帕子被用力攥紧……
“陛下,说曹操曹操到,您看太子殿下那不是来了吗?”苏胜才将将吩咐完小太监下去寻找太子殿下,转过身便瞧见身着一身正****龙袍的独孤迦明款款从正门走进来。
独孤迦明迎着众人的目光和见礼来到了皇帝御座下,轻松随意地冲魏和帝行了一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恭祝父皇福如东海水长流,寿比南山不老松。”
魏和帝在看见独孤迦明进来的那一瞬间眼中终于染上明显的慈爱笑意:“我儿有心了,快快入座。”
“多谢父皇,这是送父皇的礼物。”
“好好好,苏胜还不快接过来让朕看看!”
“是!”苏胜恭敬应和,赶忙跑下去接过独孤迦明手中的盒子。
魏和帝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胜,欢喜的让苏胜收起来。
“陛下,这都到这个时间了,镇北王竟然都还未来,真是傲慢至极!”独孤迦明落座之后才将将看见对面也是空空如也的座位便听得有老臣不满地道。
“陛下,镇北王才刚从边疆回来这又马不停蹄地跑到边远的黑风山去剿匪,定然是舟车劳顿,迟一些到也是正常的,陛下圣明定然不会怀疑镇北王的忠心。”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独孤释一派的臣子便连忙开口。
“朕自然是晓得的,朕这个皇弟为我大魏朝建功立业拼下累累战功,朕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事便怀疑他?”魏和帝摇摇头,宽宏道。
“陛下圣明!”
两边的争执刚落下,随后太监的高声唱和传来:“镇北王到!”
刹那间,似乎有一瞬连台上的歌舞都停了似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宴会厅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