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秦白便将两把扇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扇面画作的落款印章上。秦白左手上拿着的是卢子健的扇子,右手上拿着的是张全德的扇子。这两把扇子放在一处几乎能以假乱真。
“没有!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没有?”张全德盯着自己的扇面,只见那扇面上的印章规整完好,哪里能找到秦白说的裂缝呀?张全德的第一反应便是被骗了,竟然敢拿假扇子来糊弄他。
再一瞧,卢子健那把扇子的落款处细细看确实还真找着了一个缺角,只是不仔细观察一般发现不了。
张全德脸都绿了,怪不得那掌柜的不受他的扇子,原来是老家伙眼睛毒辣,一早就看出来这扇子是假的!他今天这面子里子都因为这把扇子给丢了个干净!
卢子健喜形于色:“哎呀,还真是让我给捡着宝贝了,是真的!是真的!你们看这处!果真是张大家无疑了!”
董桥站在张全德旁边上不服气地指着秦白道:“你这是哪里来的落魄书生?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话颇有挑衅的意味,但是却点醒了张全德:“是呀,你不过一个穷酸书生哪里懂的这些东西?”
秦白冷淡疏离的目光瞥了眼张全德,带着几分不悦道:“鄙人秦白,祖父是山阴太守秦知用,不知张兄可有耳闻?”
闻言,张全德立马换了个眼神看秦白:“你竟然是山阴秦太守家的子弟?”
秦白没有回答,端得一副君子端方如切如磋的模样。
时间要是往前拨弄个十几年那山阴太守秦知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秦知用官至山阴太守乃是朝廷的重要圆不说其书画也是双绝,更重要的是秦太守精于书画研究收藏若真是假东西那他是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只不过秦太守十几年前便亡故了,而自秦太守之后秦家便无人在朝为官秦家便也就落寞了,只是没成想今天却在这里能见到秦太守的后人,所以,这秦白说的话是当真可信。
宋栀也是一脸惊讶地看向秦白,没成想这般平易近人的秦白竟然有这样显赫的身世!
肯定了秦白的身份,张全德拿着这把扇子便如同被打脸一般,面色黑得如炭。
宋栀给卢子健使了一个眼色,卢子健便对张全德露出了一副讨好的表情道:“张兄,今天的事情多有冒犯,但是我们是真心想要和张兄交个朋友,还希望以后张学政能够手下留情呢。”
卢子健的直白让心情烦闷的张全德瞬间又有些飘飘然,但是看着卢子健手中那确定为张大家真迹的扇子,瞬间又黑了脸色。
卢子健故作心领神会地将手上的扇子自然地往张全德手中递上道:“张兄,这是你的扇子,看来是我被那小子给欺骗了买到了假东西,等我回去定然就去追查当初卖我扇子的那小子!”
卢子健说得一脸义愤填殷,若不是众人看得清楚那扇子明明就是他自己的,恐怕都要相信了他的睁眼说瞎话。
张全德自然也先是一懵,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一副和卢子交情极深的样子。他接过卢子健的扇子嘴上跟着附和道:“卢兄你也莫要生气,等找到那卖假东西的一定将他好好痛揍一顿解解气。”
他兴奋地展开扇子宝贝地瞧个不停:“卢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爹那里到时候我也自会给你们美言几句!”
“那就多谢张兄了,只是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小弟我这也就不打扰张兄,改日小弟我再请张兄好好吃一顿!”卢子健接过秦白手中的扇子,扇子一抻开哗啦一声端得潇洒风流。
“我请卢兄才是,不过卢兄这么盛情,我也就不推辞了,改日再约。”张全德得了扇子笑得眼睛都弯了,卢子健这通巴结让他很是舒服。
“那张兄,我们几个便告辞了。”
“走吧走吧。”张全德连忙点头,目光全在扇子上哪里还有工夫理会他们?
宋栀和秦白跟着卢子健坐回他那辆豪奢的马车上,家财万贯稳稳地赶着马车将张全德几人远远甩在身后。
宋栀惊讶地看向秦白,连忙打量道:“秦白兄,你祖父真是山阴秦太守?”
秦白端坐在方桌一边,有些局促地点头:“正是,在下祖父的确是秦太守。”
宋栀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不成想他的这些个朋友一个个不是家财万贯就是家世煊赫,衬托得她倒显得她跟不上他们队形一般。
“秦白兄,久仰你祖父大名今日竟然与你做了朋友,卢某真是荣幸!”爱玩爱闹的卢子健也正经地露出了崇拜的目光,可见山阴秦太守的地位在读书人眼中是多么崇高。
“这,祖父已死,卢兄这样,我……”秦白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好意思。
“秦白兄你真是隐藏得太好,我与你认识这些时日竟然都没有发现……”宋栀叹息道。
“两位仁兄莫再说了,祖父已死,而秦家也已经家道中落从山阴搬离……”秦白目光微微垂下,再次重申了祖父已死这件事情,明显是不想宋栀和卢子健再次提及。
宋栀连忙转移话题道:“那按照刚才秦白兄说的鉴定方法,卢兄的那把扇子便是真的了?”
宋栀蹙着眉头算了算:“那扇子买来花了八百金,从歌舞伎那里赎回来又花了千金,这一千金又给送了出去!卢兄为了这件事情这回真是亏大了。”
卢子健虽然对这点钱不太在意,但是三千金的亏空也不是小数目,再说了张大家的真迹给了那个纨绔子他还真高兴不起来。
“不,其实卢兄的这把扇子才是假的,张全德那把是真的。”秦白再次开口却是语出惊人。
“啊?”宋栀和卢子健都蒙了,然后又将目光都放在了扇子上。
“秦白兄,这是什么意思?”宋栀问道。
秦白迎着二人的目光解释道:“鉴别张大家的画作的玄机确实是在这印章上,但是却并非印章裂纹。”
说罢,秦白接过那扇子高高地举起来,似乎又是嫌光线不够亮,秦白让家财万贯点了油灯又将马车蒙上黑布将扇子的印章对着火光照射。
三人这才瞧清楚了那张寿印章里面的玄机,因为此刻出现在印章上的赫然还有书墨生生二字,这是张大家自称!
这下子不用说,宋栀和卢子健都知道两把扇子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刚接过两把扇子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来又观察到卢兄扇子上那个印章上小小的缺口,所以这才急中生智胡编了几句。”秦白面不改色地道。
所以,就因为秦白的两句话,宋栀他们不仅成功地搭上了张全德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当了一把冤大头,再顺便坑了一把这送张全德扇子的人。
一箭三雕,宋栀没成想她竟然真是被秦白这傻白甜的假象给骗了,这明明是切开黑来着。
“秦白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秦白兄,原来芝麻汤圆说的就是你。”宋栀拍着秦白的肩膀,孤独地玩着只有自己懂的梗。
秦白不解地看向宋栀,疑惑道:“宋兄,我这样做可是错了?”
“不不不,你没错,你简直棒极了!”宋栀冲秦白竖起了大拇指。
而卢子健却双手拍案,气愤而起:“我竟然被那当铺和书生合伙骗了!爷我还是第一次被骗,简直奇耻大辱!他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卢子健是谁!”
“卢兄别动气别动气,你看这回真的不也回到你手上了吗?”宋栀连忙将卢子健拉坐下劝慰道。
“想想还是气不过!竟然敢骗小爷,看小爷不捉住了那书生剥皮!”卢子健咬牙切齿道。
随即,他便气冲冲地对家财万贯道:“你们去那家当铺那里找!给我把人找到本公子要亲自好好料理他!”
“是!公子!”家财万贯在瓦面答应道。
宋栀又连忙道:“卢兄,你别忘了也派些人跟紧了张全德,接下来他一定会有大动作,这是个搜集证据的好机会。”
“放心,这事情我一定办妥当了。”卢子健保证道。
忙碌的一日光景过去,越过中天月色,又一日东方既白。
宋栀和秦白两人照样坐着明德租来的马车往山水居赶去,刚在山水居门口停下马车便听见骏马疾驰在青砖地上的笃笃声。
宋栀和秦白撩帘子下车,那头卢子健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见到宋栀二人,卢子健便快步走上前来高兴道:“宋兄,秦白兄!”
三人汇合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去,不顾风度地勉强挤进了人群中三人才瞧清楚榜上的字。
“秦白兄!第一名是你!”卢子健因为惊讶嗓子都喊高了起来。
宋栀正高兴自己得了第一,谁料卢子健竟然喊了出来,宋栀这才有缓缓想过来,古人和现代人行文的习惯是不一样的,现代人行文是从左到右排序,而古代人却是从右往左排序。而刚才宋栀看的是左边第一个名字,汗颜!
“哎呀,宋兄你呢?”卢子健转而好奇地问宋栀。
“也是第一。”宋栀尴尬地笑笑。
“咦?没有啊,并未看到与秦白兄并列之人啊?”卢子健竟说大实话。
“榜尾,倒数第一。”宋栀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