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外,傅凉城唇角的笑意加深,忽而觉着……景行这个小家伙,也还是蛮贴心的,私下教训的事情便作罢了。
南江烟雨天,凉意又添了几分。
入夜,凉风吹起,外面雨是停了,可凉意也是袭人,景行睡下了,慕相思这才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中,傅凉城见着慕相思前来便起了身,“景行睡了?”
“嗯。”回应着,慕相思走了上前,脸上已有了忧虑,“牡丹姐可有消息了?”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要问,但奈何玄天带人暗中寻遍了环河城,依旧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传来。
傅凉城沉默着,慕相思便也懂了,于是愁绪更浓,“这么多日了,我实在担心,赵春玲那边也没传出什么消息,想来她已差人询问过了赵家。”
“赵家是传了消息过来,不过我已嘱咐不可打草惊蛇。”说着,傅凉城坐到一旁替慕相思添了一杯茶,“庄家我也差人盯着,光是这几日倒是看不出什么。”
此刻慕相思哪有心思喝茶,也不知牡丹姐可有水喝,可有饭吃。
“是我连累了她。”若非是她,牡丹不会遭受这些。
傅凉城看着身畔的人,颇为心疼,“你别多想,我会把人平安救出来。”
夜深时分,源城街上十分静谧,连平日最为热闹的戏园子也都打烊了,春和班后院的屋子里,却不似大街上那般平静。
“这两日先生去了北边,茉莉小姐行事要谨慎才好。”开口的是春和班平日里跑堂的小厮,此时他俨然不是平日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这眼神里满是冷漠。
茉莉正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唇角还带着一丝不屑,“先生不在,你觉着自己就能教训起我来了?”
“属下不过是提醒您,先生交代,南江大计正是关键时刻,这傅凉城不似魏青龙那般,但凡露出个马脚便会功亏一篑,若是南江大计夭折,您只怕担待不起。”
“笑话!”直起身子,茉莉手中的匕首直直朝着小厮面门而去,如今倒是谁都敢在她面前说教了!
小厮眉头一紧,赶紧躲闪开来,瞬间那把锋利的匕首便落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
见小厮躲开了,茉莉也只是若无其事的挑起了眉头,好似眼前之人的生死根本无关紧要,“我与先生一般都是心系着民族大计,如今先生不在南江,我自然要替先生顾全大局,用得着你提醒?”
“您若是能顾全大局自然是好,可您派去环河城的人,也是为了大局?”此事先生尚且不知,若是知晓,只怕没人能保得了茉莉。
不曾想一个小角色都知晓了她暗中所做的事,那先生可有听到什么风声?茉莉垂下眼眸,心中已有杀机,必定还不知道,不然先生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这么说眼前这个小角色可以除了……
毕竟是刀口舔血的人,一瞬便感觉到了危机,小厮不禁蹙起了眉头,“您还是别妄图做出格的事,我伺候先生许多年,有个好歹只怕是您也没法子交代。”
茉莉冷笑出声,缓步走到柱子前拔下了匕首,“杀你再简单不过,想给先生找个理由,也是再简单不过……”一边说着,茉莉一边逼近不远处的人,“我们都是为了民族大计,我自是不愿手足相残的,所以……你可告诉了先生?”
小厮眉头紧蹙,自然不会怀疑茉莉的话,他们都是手中沾染鲜血的人,谁会在乎手上多一条人命?
“属下只是好心提醒,先生如今不在南江,还需您主持大局,所以旁的事便无需操心了。”
“呵……”茉莉手中的匕首一挥,冷芒闪过片刻后匕首便回到了她的袖口,不见了踪迹,“只要你不去先生面前乱嚼舌根子,我又怎么为难你……可那件事,我虽不必亲自出面,但事情做了一半自然也没有放弃的道理,你给我盯紧些,事成少不了你好处。”
小厮微微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若他不理会只怕茉莉没心思顾全南江之事。
另一端,环河城某座小院的地窖之中,女人被绑住了手脚,看着颇为狼狈。
牡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盯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男子,不禁冷笑一声,“你们绑了我这么多天一句话都不说,不求色也不问我钱财之事,莫非是想拿我去威胁旁的人?”
不远处立着的男子看了她一眼,依旧不曾开口。
见他如此,牡丹心底无奈,她在上海出门被劫,而后醒来便已经到了此地,她如今可还是在上海?
“能不能商量个事?”牡丹吃力的抬起被绑着的双手,而后继续说着,“你们一日便给我一点东西吃,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是逃跑,能不能不要再这般绑着我了,我一个弱女子,真的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也让我好过一些。”
这些日子绑匪也不曾对她下手,想来也不是和她有什么仇怨,可他们这般拘着她不放,定然也是有所图谋,牡丹想到了相思……相思的身份该是不简单的,她不过一个大东方的歌女自是没得罪人,但这几年她和相思走得近,只怕缘由便在这里。
她是恨不能给相思传信过去,让她不必担忧她。
男子面无表情,根本不理会牡丹的话,牡丹见此只得叹了口气,干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既然讨不到便宜,那她只能想法子保存体力,以待哪日机会来临……
天晴了,帅府这几日也忙碌起来,只因傅白霜要过整寿,虽不打算大操大办,但也也要宴请亲朋好友。
晨间,慕相思便带着景行去了帅府,这般早就过来,也是因为庄秋水称要商议一下寿礼之事。
一到帅府景行便寻傅白霜去了,外面天晴了阳光正好,庄秋水便吩咐丫鬟们将茶和糕点放在了花园之中。
赵春玲坐在轮椅之上,脸色不算好看,尤其是见着慕相思来了,眼底更是不屑。
慕相思见着赵春玲,也是冷眼待之,就好似两人之间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春玲妹妹,相思妹妹,我特意差人泡了新茶,你们尝尝看。”庄秋水在中间打着圆场,心底暗自得意,若是今日慕相思与赵春玲还能闹上一出,那计划便更完美了。
慕相思尝了一口,的确是好茶,“人都到了,不如说说寿礼之事。”
赵春玲不曾开口,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庄秋水处。
庄秋水淡淡一笑,这两人都没有主意那便是好的,“两位妹妹可有什么想法?不如一道说了。”
“既然姐姐叫了我们来,自然是有主意了。”赵春玲的语气中听不出旁的,但面色确是不好的,这脸色在旁人眼中自然是给慕相思看的。
慕相思只当是不曾瞧见赵春玲的冷脸,就等着庄秋水继续往下说,她也很好奇,这个女人提及寿礼还叫了他们前来,又是打了什么主意。
见两人是这态度,庄秋水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这往年不是整寿,寿礼简单些倒也说得过去,可今年娘过整寿,虽然不曾大操大办,但亲朋好友也都会前来,我们做儿媳妇的若不尽心些,到时候便叫人瞧了笑话去……”
“庄夫人便直说了吧,若是有什么好的点子,倒也算是替我们省了心。”慕相思不愿与之弯弯绕绕,庄秋水叫他们前来自然是早就想好了主意。
庄秋水瞧着慕相思与赵春玲,倒也不恼,脸上依旧是和善的笑意,“两位妹妹都是忙人,那我便直说了,娘是吃斋念佛的人这寿礼自然也要讨她老人家欢心才好,我听闻源城外的平安寺里可以供外人前去求佛,玉佛玉观音都是经主持开光祝祷过的,若是我们做儿媳妇的诚心前去求一尊玉观音作为寿礼,必定是最好不过的。”
源城外平安寺?
慕相思端起茶杯,眼底闪过一丝沉色,这平安寺在山中,此去路遥,这途中若是遇到什么事……可不就让某些人逞心如意了。
抬起眸子,慕相思会心一笑,看来有些人忍不住了。
“庄夫人这主意倒是极好。”
赵春玲看了一眼慕相思,颇为不屑的冷哼出声,“我们三人求一尊玉佛,那不就是一份寿礼,在娘面前到底算我们谁尽的心?”
“算你得了。”慕相思勾着唇回应道。
赵春玲面色越发不好看,“我可不敢要你的好心,谁知道转头你是不是就要掐我脖子,要我小命!”
放下茶杯,慕相思眼底还真多了一丝冷意,“怎的,想吵架?”
嘭!赵春玲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前,“慕相思,上回你不问青红皂白就那般羞辱我,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算账?”慕相思挑起了眉头,“你是想用手跟我算,还是想用脚?”
“你!”赵春玲气得面颊通红,如今她是个残废最是忌讳别人提她的短处,不曾想慕相思竟这般羞辱她!
庄秋水心底冷笑,面子上却赶紧起身阻止慕相思与赵春玲继续争吵,“相思妹妹,春玲妹妹,和为贵,和为贵啊……我们还是商量一下,何时动身去平安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