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略显错愕地看着对方，而傅念茹只是说完那一句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挑衅地看了她一眼，笑问：“意外吗？”
穆凡慢慢冷静下来，然后轻笑一声：“还好，像是你会干出来的事。”
傅念茹并不在意她的讽刺，轻抿一口咖啡后又皱了皱眉，像是有些嫌弃已经冷却的味道，然后才再开口，“宋凡，不要怪我，我做的这些只是为了让景生能趁早看清楚你的目的。你和他不合适，不管是做兄妹，还是情侣，都不合适。”
“怪你？不，我不怪你，相反的，我还要谢谢你。倘若宋景生听完这通电话还执意要和我在一起，只能让我更加确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当然——”穆凡撑着下巴懒洋洋回视着她，“也会显得你今天的举动分外愚蠢。”
傅念茹的涵养向来很好，并未因此被激怒，只是微微一笑，“我也十分期待，你在景生心中的分量究竟还剩多少。”
穆凡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她面前比划了一段小小的距离，“我想，不多不少，总该比你的分量多上那么一点点。”
傅念茹眯了眯眼，气氛有些冷凝。显然话题到这，两人都失了谈下去的兴趣。穆凡一脸好走不送的表情，傅念茹站起身，从桌上拿起手包和车钥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终于露出一丝倨傲的神情，“我本来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总该识时务一些，但很可惜，你总是冥顽不灵。不过没关系，对于景生我势在必得，你永远不可能赢得了我。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
说完，她不给她反击的机会，旋身离开了咖啡馆。
透过玻璃窗，穆凡可以看见傅念茹骄傲如孔雀的背影，下一秒，她不由颓然地垮下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整个人都朝着沙发靠背窝了进去。
没有对手，她强装出来的镇定和尖锐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手机一直放在身旁，从头至尾都没有要响起的意思。她不由苦笑，过了这么久，本以为自己早已百炼成钢，没想到还只是一只纸老虎。有一句话傅念茹说的很对，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她都不是她的对手。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然而生活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精彩曲折，更糟糕的永远都在后头。
第二天的提案会演示非常成功，赵思思的讲解和演示完美地展示了珠宝在大部分消费群中的概念和含义，立意贴切，创意突出，完全符合凤凰珠宝方的要求。会后，peter特意赞扬了赵思思，并单独与穆凡谈话，要求新增一个小组，晋升赵思思为组长。
穆凡没有当即答复，只说考虑后再做决定。Peter向来尊崇职场上的规则，自然不会越过穆凡直接擢升赵思思。此事也就暂且搁置不谈。
赵思思的工作能力很强，但领导力和耐性颇差，这是穆凡不敢立刻同意的主要原因之一。可考虑到工作表现，穆凡尚未有所决定，但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进了赵思思的耳朵里。一天穆凡下班被她堵在办公室门口，张口就问：“是你不同意我升职？”
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办公室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几个人虽听到动静。却都是只是朝这看了一眼就匆忙收拾了东西急急走人了。穆凡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请她进了办公室后才开口：“上司对下属的调配和擢升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和批准吗？”
淡淡的语气已没有了往日的亲厚，多了几分疏离和不怒自威的气势。赵思思闻言一怔，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穆凡的心情不算很好，自觉语气严厉了些，正要再说些什么，赵思思的手机忽然响了。穆凡示意她可以出去接，但赵思思却执意挂断，但电话那头却尤不死心，在挂完两次后竟响起了第三次。
穆凡揉了揉眉心，“还是接吧，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赵思思低头看了手机一眼，淡淡道：“是刘一远。”
穆凡了解，没再说什么。正以为电话不会再响起的时候，她的手机反倒响了起来。因为已经下班，穆凡随手接了起来，可听了不过半分钟，脸上的神色倏地凝重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出汗，抬头扫了赵思思一眼，对着电话那头沉声道：“赵思思就在我身旁，我们马上过来，请你们务必要稳住他的情绪。”
挂完电话，她火速起身，一把卷起外套和拎包，对着一脸莫名的赵思思开口：“刘一远要跳楼，现在在他出租屋的楼顶上，警察已经到了，我们要立刻赶过去。”
赵思思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嘴唇哆嗦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来。穆凡不敢耽搁时间，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她将还有些在状况外的赵思思一把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朝着司机师傅报了个地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背后已经是一片汗湿，一下软倒在座位上。
尽管有些惊慌，理智还没有全丢，她转过头看向赵思思，“你刚刚说刘一远给你打过电话，你现在回拨试试看。”
此刻的赵思思像个提线木偶，牵一下才动一下，听到穆凡的话随即打开手机再拨过去，可已经是关机。她像是才回过神，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穆姐，我好怕。”
其实穆凡也有些害怕，可这个时候她不能露怯，只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只要你过去了，他一定会没事的。”
赵思思却还是惊魂未定，“他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这么做威胁了别人，又伤害了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
穆凡现在暂时没有办法做出判断，只说：“也许他是太爱你。”
“爱我？”赵思思的脸色惨白，苦笑出声，“从前在一起时就是这样，动不动就生闷气，记得有一次不顺心的时候他还拿着刀子在自己手上比划，把我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他做事疯狂又不计较后果的样子，他再爱我又怎么样？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平稳安定的生活，可他什么都给不了我，连安全感都给不了。”
穆凡第一次听到这背后的隐情，本来还以为赵思思嫌贫爱富贪慕虚荣，如今听来，十分出人意料。
赵思思的声音疲惫且无力：“我和他在一起快四年，青春和爱恋都给了他，折腾的我妈都快不认识我了，一再劝我分手。离开他不是因为不爱他，相反，我比你们想象的都还要爱他，可是爱了又怎么样，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强求在一起只有让大家都痛苦，我太累了，只能放手。可他却不放过我，我有时恶毒的想，他要是消失了就好了，这样我看不见他，慢慢的，我就会忘了他，从新开始我的新生活。可是——”她握紧双手，身体微微颤抖，“我真的只是想想，我不希望他死，不希望他为了我做这些傻事。”
不知为何，穆凡竟从年纪轻轻的赵思思口中听到一丝阅尽沧桑的悲凉感，明明很不合她的年龄，却让人听了无端难过。
爱了又怎样，不适合还是不适合，强求在一起只有让彼此都痛苦。
赵思思是这样，她又何尝好多少。
司机开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刘一远租住的小区，赵思思熟门熟路，直接领着她直奔目的地，但其实也不用她领，几乎整个小区的人都汇聚在那栋楼下，熙熙攘攘指指点点的，占据了大片地方，十分引人注目。然后抬起头，依稀可以看见站在八楼楼顶的那个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