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差点要为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情愫彻底投降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划过一张冰冷的面孔。
“你这样的毒妇,如何能做祁国的皇后!”
“朕此生都不愿再看到你这幅恶毒面孔!”
“即日起,璟和宫就是你的冷宫,此生不得再踏出璟和宫半步!”
……
上一世的记忆涌进脑海,木槿猛地清醒过来,这个男人,她爱不得,要不得,她绝对不能再步前世的后尘……
身后的男人却在这时将她从水中抱起,大步走向床边。
木槿在慕荣洵放下她的一瞬间,快速地滚到床榻的最里面,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慕荣洵眯了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木槿脑子飞速地转动,最终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嫔妾,有些冷。”
“过来。”慕荣洵命令般的声音飘过来。
不知是因为真的冷,还是因为其他,木槿的身子竟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她与他是做过一世的夫妻的,只是那一世的她,太过年轻气盛,走得每一步都是在把自己推向无尽深渊。
此时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仅是她的丈夫,亦是一国之君,是将她的命运掌握在手里的人。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的话都是由不得她拒绝的。
木槿身子抖得厉害,半晌竟说不出话来,她一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怎么会对他如此惧怕?当真是枉活了两世了。
慕荣洵则扬起下巴,大手一伸,将她连着被子一起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到她的异样后,不禁皱了眉头,低头看她,“怎么抖得这样厉害?”
他伸手圈住她,“这下还冷吗?”
木槿只得咬着唇回道:“多谢陛下,嫔妾已经不冷了。”
“转过来。”不容置疑的语气。
木槿身子微颤,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最后索性闭了眼睛,抱着双臂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却不想在转头的那一瞬,鼻尖竟好巧不巧地擦过慕荣洵的唇。
这下不是有意为之,也要被他理解为有意为之了!
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在对上那双深如潭水般的眼眸后,木槿又是一惊,她不停告诫自己,不能再对这个男人动一丝一毫的感情!可是错乱的心跳仍旧出卖了她。
四目相对间,慕荣洵的胸口一紧,在他的手即将触到她的时候,却被她紧紧按住。
“别……”她摇头。
“怎么了?”慕荣洵口中答应着,低头望着两人交叠的双手,毫不费力地便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一手支撑着身体,另一手则覆上她的脸颊,“阿槿想要说什么?”
“赵才人大病初愈,陛下可曾去看过了?”
果然,慕荣洵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她知道这个时候提起赵才人,势必要扫他的兴,可是话已出口,就没有了收回的余地。
慕荣洵垂眸望着她,那样复杂的眼神是木槿从来不曾见过的,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开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僵持着,良久,慕荣洵从床榻上翻身下来,替她拉好被子,转身背对着她,开始穿衣。
“也是,赵才人刚刚生了场大病,朕的确是有日子没去探望了。”
木槿咬唇,心中有一瞬抽疼,在那情绪即将翻涌上来的时候,她连忙闭了眼睛,不叫慕荣洵看到她此刻的狼狈。
从前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都忍过来了,此刻又算得了什么?他走了也好,留下来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穿好了衣服,慕荣洵起身对身后的木槿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好生休息。”说罢便拂袖离开。
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声音清冷,其中听不出喜怒,“朕记得,从前与你独处的时候,你总唤朕洵哥哥。”
只一句话,让木槿的眼睛猛然睁大。
她只记得他对她的冷漠和决绝,却不记得,她同他是有过短暂的恩爱时光的。
原本那些她以为已经淡去的记忆,像是突然被打开了阀门,瞬间涌入脑海……
那一年,她初嫁到祁国,因为水土不服,竟一连数日高热不退,慕荣洵便整日在床前守着她。
那时的他,登基还不满一年,朝中政务繁重,他就命人将折子全都送到璟和宫批阅,只为了可以时时照看她。医士们开的汤药又涩又苦,她不肯喝,他便先含了汤药,再以口渡给她;她夜里睡相不好,总是乱踢被子,他就整夜抱着她。
后来啊,她明明身子已经痊愈,却仍旧赖床撑病,甚至无法无天地趁慕荣洵批阅奏折之时,从身后攀上他的肩膀,一边蹭着他的脸,一边软磨硬泡道:“背我好不好?”
原以为他会因此动怒,却不想他竟真的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背着她在殿中踱步,“这后宫之中,恐怕只有你敢爬上朕的背了。”
她却贴上他的耳朵,撒娇道:“那陛下可知,只有哥哥才背过嫔妾?”
语落又趁机在他脸上轻啄了两下,“不过嫔妾还是更喜欢洵哥哥!”
自此以后,只要四下无人时,她便唤他洵哥哥,有时他会假装生气地质问她:“你方才唤朕什么?”
每每这时,她便死不认账了,一口一个陛下叫得毕恭毕敬,他实在哭笑不得,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得拉过她又亲又咬,直到她认错求饶才肯放过她。
原来她和他,是有过许多美好回忆的。
也许,他对她,并非全都是逢场作戏,也是有过一丝真心的呢?
木槿起身,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惆怅,如果他们是寻常夫妻,应该会过得很幸福吧?也许,他们还会有孩子,孩子也会有孩子,一大家子和和满满地过一生。
只可惜,如果终究是如果,错就错在她姓周,她和他,注定是错过了。
“朕记得,从前与你独处的时候,你总唤朕洵哥哥。”
她只希望,方才他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可千万不要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才好。
门口守着的王福见慕荣洵出来,连忙上前,“陛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延清宫。”慕荣洵冷冷地丢下一句。
王福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便道:“陛下莫要打趣奴才了,您一早便说要要来皇后娘娘这,怎地又要去赵才人那里了呢?”
慕荣洵黑脸,侧头望着他,“方才皇后说,赵才人大病初愈,让朕去瞧瞧,这样明目张胆地赶朕走,你说朕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其实真正令他感到不安的,并不是她的拒绝,而是方才他真的被她蛊惑……
王福擦了擦冷汗,只得陪笑道:“皇后娘娘贤淑宽厚,体恤嫔妃,当真是后宫的表率。”宫里最近都在传着,自从这皇后娘娘落水以后,性情大变,所以如今这番举动,他倒也不觉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