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呢。”洛九夏从百纳袋中拿出自己的请柬,然后递上前去。她面上始终笑呵呵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有多紧张,心几乎都跳到嗓子眼了。
护卫接过来看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几个人,恭敬地把请柬递回来:“贵客请进,里面会有专门的人接待你们的。”
洛九夏微笑着接过请柬,抬腿就往里走。
一进门,洛瑾瑜就拽了拽洛九夏的袖子小声问道:“你哪来的请柬?”
“请柬?不过就是我来之前准备好的纸罢了。”洛九夏得意一笑,“是照着那些真品变的。”
“这也可以?”洛瑾瑜瞪着小姑娘袖子里露出来的一截白纸,不可思议地问道。
“怎么不可以?”小姑娘赏了自家哥哥一个大白眼,正要说什么,突然整张脸都僵住。
洛瑾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胖子,也正用一双快被挤没了的小眼睛死死盯着这边。
洛瑾瑜眼睛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两圈,两个人神色都不太对,故而试探着问道“你们认识?”
“算不上认识,有点过节罢了。”洛九夏猛摇头:“这下惨了,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
两个人正说着,胖子已经一阵风似地冲过来,指着洛九夏尖声叫道:“你你你,怎么又是你!”顿了一下,他又把手指头转向姜离辰,一点一点的几乎戳到少年的脸上,“还有你,以前卖的木偶害了不少人,不但不思悔改,还跑来祸害姜家了!”说完这些,又小声嘟囔起来:“不行,我得赶紧告诉姜家你们这两个扫把星来了,让他们有所防备。”
周围隐约有几个人看向这边,洛九夏害怕拖久了更不好办,只好出声打断:“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说好商量怎么样?”
“咱们有什么好商量的?”张英华一撇嘴。
“你那天不是还嚷嚷着让我为那次不分青红皂白揍了你的事儿道歉吗?”洛九夏温和地望着他,又见他一直盯着姜离辰瞧,就又补充道:“借一步说话,说完我们就走,绝不来祸害姜家。”
小姑娘眼睛明亮,说得又极为真诚。
张英华上下打量了一下洛九夏,仔细想了想,还是勉强答应,率先转过身来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洛九夏抬腿跟过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们……”张英华正要说什么,冷不防一棍子当头砸下来,胖子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你就这么解决?事后还不得更没完没了?”洛瑾瑜看看洛九夏手里的棍子,有些无语。
“事后?”洛九夏笑嘻嘻地丢下手中的棍子,“事后再说事后的,到那时候咱们仇也报完了,他也搅不了局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她拍了拍手,“那个女刺客呢?”
“我昨天就把她藏到姜家里面来了。”
“我们就在这等着,你把她带过来,用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巫术整稳妥点,别被人发现了。”
“可是我还做不到像梦姬那样直接往人身上写巫术啊。”
洛九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少年一眼,伸手从树上折了几根树枝儿:“写完别头发上。”
姜离辰接过树枝儿转身就走了,洛九夏则是坐下来,假装跟胖子说话。
不多时,姜离辰带着女刺客回来了。小姑娘抬头看过去,女刺客眼中满是不甘,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洛九夏抬手拍了拍女刺客的脸,笑得有些诡异:“今天可是有场大戏要唱呢,主角就是你那个丧心病狂的主子和姜老家主,就是你也有不少戏份呢,所以你且忍一忍,等会儿会让你说个够的。”
洛瑾瑜站在一边,一直望着自己的妹妹,自打苏英瑶问过他洛九夏有没有什么变化,他就开始仔细观察起自家妹妹来,平时也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再看却是忽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她此刻的笑容虽然笑得很灿烂,可若是仔细看,却能教人毛骨悚然,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混世魔王一般。
但这种异样的感觉只是恍惚一瞬,就消失不见,再看洛九夏依然恢复了平时的活泼明媚。
洛九夏把张英华藏好,又催动手镯把女刺客和姜离辰安排妥当,这才重新带着几个人回到原来的地方,被侍女招待着往大堂去了。
姜老家主站在堂前跟每一个来的宾客笑着打招呼,即使是看见洛九夏这三个完全陌生的小孩子,也仅仅是不着痕迹地皱下眉,就笑着打了招呼。
洛九夏回了一礼,就自己找了个比较好一点的位置。
“你这祖父不简单啊,就算三长老挑事也不一定能挑得起来。”洛九夏小声嘟囔,这老头儿看着孱弱,可眼睛里却不似垂暮之人那么浑浊,明显就是隐藏了一些事情,亏得梦姬还在传话回来的时候特意强调老家主已经快不行了。
“我可没有这样的祖父。”姜离辰关注的重点跟她显然不在一条线上。
小姑娘没吭声,只是望着前面出神。一时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这老家主应该是不知道三长老的事儿吧,否则也不会宴请宾客为他的传位做一个见证,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不是么?可如果他连这点城府都没有,那能做家主这么多年也是个稀罕事儿了。
“今天邀请众位前来,是想请各位做个见证。”老人笑得和缓,微微耷拉下来的眼皮很好地遮住了眼中的精光,“老夫年岁已高,现在只想享享清福了,所以现如今打算传位给我这不争气的儿子,也希望各位能在未来对他照拂一二。”
底下的众人自然是纷纷附和,倒也营造出一幅宾主尽欢的景象。
洛九夏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家主的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来:“家主大人此举,老夫觉得略有不妥。俗话说退位让贤,这姜家之中比你那小儿子有能力的人多得是,你这么做可就是太自私了啊。”
众人顺着话音望过去,一直站在后面的三长老此时正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台上的老家主。
“三长老,你这是什么话?”老家主有些不悦但还是竭力压制着,脑筋绷得发青,声音更是往下一沉。
“我说的不是都很清楚么?家主传位还是应该民主一些,让一众家族子弟投票才比较公平。”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都没闹明白这是唱得哪一出。自家事儿不是应该关了门自家说的吗?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抬到明面上来,无论结果如何,恐怕明天这姜家都会成为整个灵源镇的笑柄。
洛九夏戏谑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这三长老为了权利,还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事儿做得也太难看了些。
“不如就让这些后辈现场投票选举吧,也免得我们有作弊的嫌疑。”
老家主眯着眼睛看这三长老,今天三长老这一出确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这样当上家主之位,恐怕日后也是没什么威信可言吧。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吧。”
立刻有人拿来纸笔,一众姜家子弟就在现场写下名字,然后叠起来塞进来一个密闭的箱子里,再由专人拆开来读。
随着拆开的纸条越来越多,台下的宾客也都小声议论起来。
“看来这三长老当上家主是必然的啊。”
“可是脸也丢尽了……”
老家主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往日三长老虽然时不时就要怼他一下,但心机看起来却并不深,没想到这几年来,他千防万防还是让他在暗地里拉拢了这么多人。
而反观三长老笑得像花一样,一脸的春风得意。他仿佛看见家主的位置在朝他招手……
“老家主,你看如今这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你是不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对姜家主的称呼已经变了,显然他对于自己登上家主之位是胜券在握了。
老家主心里不喜,可投票结果摆在这里,他也无话可说,又不能暴起发难,正在绞尽脑汁想补救办法的时候,宾客之中忽然传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接上了三长老未完的话:“是不是该杀了你来为你的罪行赎罪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声音发出来的地方,人群之中一个红衣的小姑娘正笑呵呵地盯着三长老,嘴角一丝莫名的意味让人心里有些发寒。而她身旁的少年,恢复了原来的容貌,看向三长老的目光却是一脸仇恨。
“三长老,你可还认得我么?”少年仰着脸沉声问道。
三长老眯着眼睛打量,继而怒喝:“你是哪家后人,到这儿来乱认亲戚!”
姜家主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年,总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可又想不起来是谁。
姜离辰自嘲地笑了一下,小镇上的人都认识他,可偏偏自家人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安慰地拍了拍姜离辰的肩膀,洛九夏一挥手,几个人身后又出现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正是先前的女刺客。她一出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充斥了整个屋子。
“你不认识他没关系,这个你总该认识吧?”洛九夏好笑地看着他。
“不认识!”三长老眼中惊色一闪而过,继而僵着脸冷喝。
洛九夏瞥了一眼女刺客:“啧啧,你还真是可怜啊,说舍弃就舍弃了。”
姜家主也终于出声问道:“你们是谁,到底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