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1468300000008

第8章 零露瀼瀼

近来谢朗风头正盛,皇帝对他颇为器重,拔擢了他为期门郎中,常让他伴驾御前,隐隐有将羽林军仆射王恭取而代之的意思。京中做官的人,谁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谢朗圣眷甚荣,往他家拜访行走之人也多了起来。谢朗的妻子小郗氏很是得意,私下和谢朗嚼耳根道:“今日回父亲家去,父亲竟让我与姐姐一左一右地坐下,平日里哪有这样的风光。”谢朗回头一看,只见妻子特意穿了宫里太后娘娘赏赐的红罗贡缎裁的六幅湘妃裙,知她是有意回娘家显摆,他不由得笑道:“去你姐姐那儿显摆什么,宫里赏的缎子,你姐姐还能少了?”

小郗氏哪里会服气:“哼,姐夫虽然教过陛下习字,但他王家哪里能同我谢家相比。再说姐姐过门七年了,只有玉润这丫头一个,我看姐夫家对她也就是面上之事。”谢朗摇头道:“非也,王家不是这样的人家。我看玉润也是有福气的。”小郗氏贯是爱抬杠之人,其实郗道茂明明是她亲姐,但此时听丈夫说姐姐婆家好,她就不乐意了:“玉润再好,哪如我们固儿、汤儿是男丁。”谢朗深知她的性子,也不与她理论,只一笑了之。小郗氏却有些不悦起来:“哼,姐姐今日还有脸教训我。”

谢朗随口道:“她教训你什么啦?”

“她说让我们收敛些做人,伴君如伴虎,可别太要风头。”小郗氏皱眉道,“哼,就凭她那样,也好意思说我?”

谢朗这才明白妻子和郗道茂生气的缘由,他劝道:“好了,都是一家人,她说这话也是好意。你跟自己的姐姐置哪门子气?”

谁知小郗氏却道:“哪里是好意?她分明是忌妒我们家得了势,压过了他们。她还说让夫君不要掺和新安公主择婿之事……”谢朗面目一沉,这事他们也知道了?他面上有几分不好看,小郗氏更是愤愤:“当时我就顶了回去,说我家相公替公主物色驸马,这可是奉的陛下的密旨,凭姐夫地位再高,能有这样的面子?”

谢朗亦是不悦,“哼”了一声,说道:“以后少同你姐姐说这些事。”

过了月余,为新安公主物色夫婿的事便有了下文。皇帝兴冲冲地来见褚太后:“朕听人说,新近有个礼官大夫年纪甚轻,是举孝廉出身,他事母仁孝,又颇有才名,听说人品才华都是不错的,虽然出身低了些,却更能尽心尚主,不知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褚太后倒没什么意见,只问道:“皇帝见过了这礼官大夫没有?”皇帝一愣:“朕没见过。但此人是谢幼度所荐,想来不会差。”谢幼度便是谢朗。褚太后知道他是谢安的侄子,曾随桓温北伐,如今统领期门军,近来很得皇帝欣赏,连同期门虎贲郎们也风头盛了起来。褚太后沉吟片刻,说道:“既然陛下这么说,应该是个好孩子。这样吧,把你阿姐也叫来,就在皇帝的宝座后设一珠帘,让你阿姐在帘后相看,若她点头,此事就成。”皇帝有些犹豫,想到此事于礼不合,但太后说道:“此事还是让你阿姐看过才稳重些,不然日后他们夫妻不和,皇帝心里也不好过。”皇帝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点头道:“这样最好。”

不多时新安公主便到了,她这几年憔悴不少,面容颇见消瘦。褚太后拉起她的手,在珠帘后安坐,听到皇帝和太后说明来意,公主声如蚊讷:“全凭太后和陛下做主。”皇帝顿时放下心来,忙命人传来此人。

因为不是正式传诏,便只有王献之当值在旁,不多时,谢朗带着那礼官大夫进殿面圣,他进来时先瞧见姐夫,下意识地一愣,却见王献之向他二人看了一眼,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谢朗一怔,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便先领人进去。

谢朗是颇为自信的,皇帝交给他的这个密差,他虽然动静大了些,惹得京中许多人都知晓,但动静不大,怎能为公主挑到一位合适的驸马?起码谢朗自信今日带来之人,是个十分妥帖的人选。此人出身虽低,但相貌、人品都是拔尖的好,就算带到皇帝面前,也能得到一声夸赞。

果然,皇帝从殿上看去,只见谢朗带来的这人体貌高大,举止潇洒,与王献之站在一起,并不差半点风度。谢朗又介绍一通此人的仁孝之迹,皇帝很是满意,又让他抬起头来,见此人相貌堂堂,为人潇洒,更是觉得不错。皇帝转过头,见珠帘后的太后也是连连点头,而新安公主虽不说话,可她向下看了一眼,忽地脸上泛红。

待到单独对奏之时,只见那人俯身道:“臣田洛叩见陛下。”

此言一出,皇帝目光一闪,追问道:“田爱卿是哪里之人?”田洛尚不明所以,答道:“臣乃临江郡人。”皇帝还怕是重名,又问道:“爱卿家中还有何人?”田洛道:“臣家中只有一寡母。臣乃举孝廉出身。”言下之意,颇为自得。谢朗直觉皇帝脸色不对,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便扯了扯田洛的衣袖,提醒他不要太过招摇。

谁知皇帝陡然色变,盯着田洛道:“爱卿家中除了老母?可还有他人?”田洛一时不明所以,心道皇帝断然不会知道他的家事,便答道:“再无他人。”太后也觉皇帝问话过于严厉,便轻轻咳嗽两声。田洛听到这声音,知道珠帘后有女眷在,更是又惊又喜。哪想皇帝却变了脸色,竟咬牙问道:“试问爱卿可识得一陈姓女子,名叫十娘?”

田洛冷汗顿时浸湿衣衫,抖若筛糠,竟不能答话。谢朗也察觉他的异样,忙呵斥道:“陛下问话,怎敢不答?”田洛心里嗡的一声,心知事发,只得道:“十娘……乃……乃臣之发妻。”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谢朗当下叩头请罪:“是末将察之不严,辜负陛下嘱托。”

皇帝怒道:“卿既然有妻有子,怎敢当堂隐瞒,你该当何罪!”田洛叩头如捣蒜,哪还能说话。谢朗见状,亦是汗流浃背,伏地告罪连连。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左右将田洛拖下去。

褚太后余怒未消,掀开珠帘,怒骂道:“这等贼子,也敢攀附天家?真是气煞哀家。”说罢,一口痰涌到喉中,竟然喘不上气来。皇帝吓了一跳,赶忙扶住太后让人传太医,谁知新安公主忽然站起身来,哭道:“我就是个不祥之人,让我孤独终老便是了。”竟然掩面疾奔出去。皇帝不欲此事张扬开来,又担心褚太后安危,只得对王献之道:“王先生,快去拉住公主,不要生出事端来。”

太医好一番诊脉,太后才醒了过来,她醒了第一件事便道:“皇帝,将那该死的贼子杀了,不腰斩不足以平愤。”司马曜本也恨极那田洛,此时却想起陈十娘母子,便迟疑道:“太后,那田洛的确罪无可恕,但他家中还有妻儿……”他便一五一十将陈十娘母子的现状说给太后听,又道,“陈氏也说,田洛的确侍母甚孝,才被举了孝廉。想来他也是猪油蒙了心,贪慕富贵才起了抛弃妻子的念头。阿姐也未嫁于他,算不上酿成大错,依朕看,便褫夺了他的官职,惩罚他的无耻,依旧让他归家种田,也算是让他的妻儿有所依靠。”

许是“有所依靠”四个字打动了褚太后,她目光一闪,终是叹了口气:“罢了,也不宜多开杀戒。就按皇帝说的处置吧。”

太元五年的立春,在不知不觉中到来。这是皇帝亲政后的第一个新年,每逢此日,皇帝要去南宫祭天,在斋宫里沐浴斋戒后,象征性地在帝王家的一亩三分地里扶犁走了一个来回,算是开耕礼成。自从上次田洛之事过后,谢朗便一直小心翼翼,收敛起平日的张狂,不敢在皇帝身边多说半字。皇帝换完衣服,见谢朗躬身在旁,不由得说道:“谢爱卿最近倒是沉默得很。”

谢朗忙叩头道:“臣知错不可恕,陛下却不降罪,让臣好生不安。”

皇帝瞧了他一眼,方说道:“人非圣贤,有过当责。但卿是失察之过,却并不是出于故意。朕不会降罪于你。”他顿了顿,想起海西公教的话,沉吟说道,“如今朕恰好有个差事,爱卿愿不愿意接?”

谢朗喜出望外,他被皇帝冷落的这段日子,正发愁该如何是好,见皇帝有所任用,怎会不肯。皇帝便说道:“朕想差人去京口筹建一支军队,一时也没有旁的人选,你叔父荐了你,你这便去吧。详细的事,让你叔父同你细说。”谢朗一愣,忙应承下来,京口虽然远离京中要地,但起码是皇帝交办的差事,只要办好了,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皇帝说完了这件事,便说要小憩一会儿,让人不要打扰。谢朗刚刚出去,皇帝便找秦敬偷偷换了衣服,自然是又溜了出去。

他先去桓府见娀英,但这次娀英却有些怏怏不乐,手里拿着马鞭无聊地抽着树上的柳枝,司马曜笑嘻嘻地凑过去瞧她,她便偏过头,万条垂下的绿绦被她抽得哗哗直响,只听她道:“我过些日子恐怕就不能见你了。”司马曜故意问:“这是为何?”

“大小姐要带我进宫去。”娀英闷闷不乐。

司马曜故意逗她:“这可是好事呀,多少人想进宫还进不去呢。”

“谁爱去谁去,”娀英果然有些着恼,她转过身背对着司马曜,“反正我是不去的。”

司马曜笑道:“听说许多丫头进了宫最后都能做娘娘,你长得又不错,只要不戴这劳什子的面具,没准一眼就被皇帝瞧上呢。”

明明是句玩笑话,谁知娀英忽地丢了鞭子:“我这就去找大小姐,就说我死也不进宫。”

“你别着急。”司马曜吓了一跳,忙拉住她的衣袖安慰道,“我不是也在宫里吗?到时候你进宫了就去找我,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去。这样你也不用得罪大小姐,岂不是一举两得?”娀英将信将疑地望着他:“你到时候真能帮我逃出宫去?”司马曜拍着胸脯打包票:“那是自然,我在宫里十分熟络,没有做不成之事。”

“昌明!”娀英忽地叫了他一声,司马曜对上她的目光,却见她目中满是信任的神情,“等进宫了你一定要帮我。”司马曜拍着胸口说道:“等你进了宫,我决不让你受半点欺负!”娀英高兴了起来:“对了,忘了告诉你个好消息。陈十娘她丈夫原来没有死,要接她母子一起回家了。他们今日就走,咱们去送送他们。”司马曜哪里肯去同田洛照面,便道:“今日不早了,我要先回去。改日再同你去看。”娀英也不强迫:“好吧,那我自己去送了。”

建康城东,出了青龙门,便是宣化山。山脚下扬子江蜿蜒而过,便是建康最大的渡口宣化渡,渡口边泊满了大船,岸边人群穿梭,江上风帆林立,何等熙攘热闹。但娀英要去的渡口却不是宣化渡,离宣化渡顺着江边往上游走二里,还有个小小的渡口,是个无名的野渡口,岸边种满了桃树,此时正是桃花初开,一阵风过,落红成阵,煞是好看。

这边江中亦是泊着些小船,陈十娘夫妇正在一艘船边立着。陈十娘眼尖,一眼瞧见娀英过来了,忙喊道:“是英姑娘来了。”她快步过去,拉起娀英的手,说道,“英姑娘来得正是时候,洪三公子也来送我们。”

娀英转过头,果然见到那日救人的洪亮也在一旁,娀英未想到他也会来,便只唤了声:“洪三公子。”洪亮见了娀英只是一颔首,却问道:“你那个小伙伴没有来?”娀英摇头道:“他有事不来了。”洪亮目中波光一闪,却没有露出什么异色。

与陈十娘的喜悦截然不同,田洛手里抱着孩子,却是一脸的愁眉不展。娀英笑着拿他打趣:“田大哥,你这次死里逃生,干吗这么不高兴?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田洛吓得一抖,随即醒悟过来,忙含糊:“是,是。”十娘笑道:“是啊,我相公这次得了重病,同僚都以为他不行了,想不到有妙手回春的老大夫救了回来,这真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气。”原来田洛托了这么个借口欺瞒着陈十娘。

洪亮走开几步,站在岸边看着江水默然不语。田洛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恩公,谢你的大恩大德,田某没齿难忘。”洪亮也不看他,只说道:“没什么大不了,我也只是顺手救人,也顺手拉了你一把。”田洛还有些心有余悸:“她们不知道那事吧?”洪亮道:“只要你自己不说,她们不会知道。”田洛终于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娀英正和陈十娘相谈甚欢,抬头见他们聊得热络,插口道:“田大哥,你们在聊什么?”田洛目光中露出几分羞愧的神情,洪亮却很坦然道:“没什么,在聊田兄弟的出路。”娀英本就不喜洪亮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便说道:“有什么出路不出路的,他们一家团圆了,便是最好的出路了。”洪亮怎会同她争执,笑笑不语。

陈十娘亦是关心,偏过头去同洪亮道:“我就说相公这样的人,不适合回去务农的。可他偏要陪我们母子回去,唉,我也劝不动他。洪亮,你多劝劝他。”娀英急道:“田大哥是心疼十娘你呢,你还不知福。你又让他去谋出路,那你们母子怎么办?”陈十娘脸上一红,忙去掩娀英的口,可田洛目中的羞愧却更深。

洪亮见她们不留神,慢慢说道:“我也是出于爱才,看你这样一个人才,回乡务农多么可惜。你若不嫌弃,就到北方去,我给你荐个好差事。”田洛却摇了摇头:“北方太远了,也照顾不到十娘他们母子。英姑娘说得没错,我对他们母子亏欠太多,要好好照顾他们。我这辈子,读书进仕是没戏了。以后如有机会,还是投笔从戎去撞撞运气。”洪亮失声笑道:“在这偌大的南朝,哪里不讲品阶门第?”田洛诧异地看了洪亮一眼,半晌才道:“我早看出来了,洪恩公不是平常人。在下感激洪恩公的相救之恩,也感激洪恩公在我妻儿面前顾全我的脸面,但此地是我父母之邦,人各有志,唉!”

话说得虽委婉,但拒绝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洪亮还想再劝,便说道:“你出身太低,又是文士,在军中没有出路。你看南府军里哪个不是世袭高门的子弟?”田洛却道:“我听说最近京口在招兵,说是不论门第出身,只以本事取人。”洪亮留了神:“京口?是谁在招兵?”田洛道:“还不知道,只是听说朝廷有所动作。我过几日就动身去看看。”洪亮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多劝,只说道:“好,我瞧着你是个人才,日后等听你建功立业的好消息。”田洛更是惭愧,连连摇头道:“不敢当。”

送走了陈十娘夫妇,娀英兀自在渡口眺望他们的船只,这些时日常与陈十娘相伴,乍一分离,还颇有几分不舍,娀英忍不住眼眶发酸,轻轻用手擦拭眼角。洪亮在一旁本不吭声,忽然开口道:“也不知他们这夫妻做不做得长久。”娀英本对他印象就不好,听到这话更是不悦,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道,“洪公子这是怎么说话的。我看他们夫妻恩恩爱爱,定是久长得很。”洪亮轻“哼”了一声,也不分辩。娀英是个直脾气,顿时有些生气了:“洪公子有话直说,何必这样阴阳怪气。”洪亮哪里会和她计较,当下一笑而已。

这野渡口本就人很少,只是偶有打鱼的人从这里上岸。两人正准备要走,迎面一对年轻的男女并肩而来,洪亮不由得多留意了几眼。只见男的俊秀丰益,女的容貌俏丽,两人衣饰颇是华贵,在这里看来格外引人注目。两人走到渡口边,有个艄公撑船等着,那女子上了船,男的却在岸边驻足,看来是送人的。只听那女子道:“七郎,我这次回家去,你要多多保重身子,读书若是累了,也别太熬着……”那女子显然是要与这男子分离,言语中很是依依不舍。那男子又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这女子眼眶一红,两人俨然是一对热恋中人,难舍难分。

见洪亮不住地瞧那两人,娀英在旁低声道:“你知道那公子是谁吗?”

“是谁?”洪亮问道。

娀英得意地一笑:“你瞧,你就不知道了,还不是要请教我。”洪亮微微一笑,当下又往前走。娀英追了几步才追上他,说道:“喂,你这人真是没礼貌得紧,既然问我,又不说个请字。”洪亮冷冷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有多想知道。”娀英白了他一眼,还是凑近他耳边,神神秘秘道:“这位公子可有名了,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只相貌人品举世无双,他那一笔好字,是给皇帝做老师的。”

洪亮眉毛一挑:“他就是王献之?”娀英极是得意:“那还有假,我有个好友认识他,亲口告诉我的。”

“是你那个小朋友?”

娀英笑了笑:“是呀,就是昌明告诉我的。”

洪亮反复念叨了两声:“昌明,昌明。”

娀英奇道:“你认识昌明?”

“不认识。”洪亮一笑,意味深长道,“我只是觉得,你这位好友的名字挺别致。”

娀英的注意力又回到王献之身上,她不住地回头去看,笑道:“王公子和他的妻子感情真好啊,这么难舍难分。”洪亮却道:“我瞧这女子不一定是他妻子。”娀英冷哼一声:“你又未卜先知了?”

洪亮嘴角滑过一个讥讽的弧度:“还要卜才能知?你知道王献之的妻眷是谁?”

娀英低头想了想,摇头道:“总之都是有名的世家出来的姑娘。”

“那就是了。”洪亮不屑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世家出来的大小姐,回娘家要来这种野渡口坐小船?”这次娀英没有反驳,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洪亮这个人分析得有那么点道理。只听她说道:“你先别忙走,我想看看他们说些什么。”洪亮又有些不屑地瞧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却咽了回去。娀英白了他一眼,说道:“好啦,我知道你想说我爱管闲事。但你看这女子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王公子亏欠她了?我们偷偷听清楚了,也好帮她伸张正义啊。”说罢,她拉着洪亮悄悄地站在了一株树后,目不转睛地向王献之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女子到了岸边,抽抽泣泣地对王献之道:“我走之后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照顾好孩子……”

一言既出,娀英“咦”了一声,看向洪亮,小声道:“你不是说他们不是夫妻吗?”

洪亮也是怔住了,难道这女人真是王献之的妻子?这次洪亮真的猜错了,王献之送别的这个女子确确实实是他的原配妻子郗道茂。

前朝名臣郗鉴,官拜安西将军,任尚书令,在元帝时期,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郗鉴的儿子不太有本事,郗家渐渐没落下来,好在郗家的女儿相貌都十分标致,不仅郗鉴的女儿嫁给了王羲之,郗鉴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人称大郗、小郗。

有了姑姑这层关系,郗道茂十六岁时便嫁给了表弟王献之,夫妇俩琴瑟和谐,甚是恩爱,又诞下了一个美丽的女儿玉润,虽然年龄尚小,却冰雪聪明,深得全家喜爱。

但最近,王献之和郗道茂夫妇很是头痛。自从三年前与新安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后,这位公主不知何时起对王献之悄悄种了情根。近来公主又受了选驸马一事的挫折,不知怎的竟三天两头地传王献之入宫,有时是学字,有时是学画,总有百般理由。一时间风言风语,宫内外皆是。而王献之本人更是为难,每次入宫,公主不是求他题写扇面,就是赠他亲手缝制的香囊、帕子,面对公主的款款深情,他心里哪有不知?旁人觉得是天大的福气,可是有妻有女的王献之却躲之不及。新安公主近来几次传他入宫未果,竟然招郗道茂入宫去,言辞闪烁,又与她姐妹相称。

郗道茂一头雾水,回来便告诉了王献之。

王献之一听公主召见夫人,顿时担忧更甚,便向妻子道出了实情,直言若公主再这样逼迫,索性辞官便是了。

郗道茂哭了几场,但她好歹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想了又想,决定先回江州老家避避,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想来公主找不到郗道茂,时间长了也只能作罢。夫妇俩商量好,这原也不是光彩之事,便从野渡口悄悄走便是了,免得招人讥笑。此时夫妻俩闲话了一会儿,娀英和洪亮在旁听着,约莫也明白了多半。娀英勃然大怒:“这公主好没道理,怎能抢人夫君?”

洪亮忙道:“你噤声,被他们听到可不好。”

娀英气呼呼地说道:“人家夫妻恩爱,本来和睦。她横插一杠,是何道理?难道就因为她是公主,什么都得由着她来吗?”洪亮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你小声点,被人听见可丢脸了。”

岸边的王献之夫妻浑然不知有人在旁窥伺,只见郗道茂泪水涟涟,哭道:“七郎,玉润还小,不太懂事,你让乳娘好好照料她。若她哭闹要找娘亲,就把她送到谢家她姨娘那里去住几天。”王献之亦是伤心流泪:“茂姐,我会照顾好女儿。等再过段时间,我定和陛下剖明心迹,一定回绝了公主,到时候定把夫人接回来。”郗道茂心下更酸,又恐他惹祸,忙叮嘱道:“七郎,天家威仪不可伤,公主自幼娇生惯养,公子万万不能得罪于她,要徐徐进言。”王献之连连点头,泪水哪里止得住。娀英远远看着,心中感动,也轻轻用衣袖拭泪。

洪亮早已不耐烦了,一哂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要看就留在这儿看吧。”

娀英见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而去,气得一跺足,骂道:“这人就是无礼之辈,枉亏昌明还说他是个人物。”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快步去追他。

那边王献之夫妻俩难舍难分,正说话间,却听岸上有人疾呼道:“姐姐,姐夫。”两人回过头去,却见是谢朗和小郗氏夫妻来了。小郗氏虽然嘴上厉害,但到底姐妹连心,哪里忍得亲姐受辱,哭道:“阿姐,你可要早点回来。”郗道茂看见妹妹,忙含泪嘱托道:“适才同你姐夫说,若是玉润不乖,就送到你那里和固儿、汤儿做个伴。”小郗氏瞧见王献之,啐了一口:“呸,姐夫平日里说得和我姐姐情比海深。今日遇了事,却这样缩头缩脑,悄悄儿地将我姐姐送回家,遮遮掩掩,像何样子?难道你们不是正经夫妻?还怕个什么?”王献之被她数落得哑口无言,郗道茂忙道:“好妹妹,这事不怪你姐夫。是公主相逼太紧,唉!你姐夫也是迫不得已。天家和婆家都是要脸面的。”

小郗氏却啐道:“脸面,脸面,姐姐整日里就是贤淑太过,为了他人脸面,生生将自己的脸面折腾得没了!”

谢朗见王献之夫妻尴尬,忙拉了小郗氏一把:“好了,你总说舍不得你姐姐,说好了来送行的,哪有你这样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还让不让人家夫妻告别了?”

小郗氏哪里理他,抬眸看向王献之,咄咄逼人道:“姐夫,今日我和夫君做个见证。我姐姐嫁入你们家多年,侍奉公婆并无过错。是去是留,还请姐夫给句准话。”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王献之怎能不表态,只见他正色道:“我王献之以这大江为誓,若我有负于茂姐,我便沉于这大江之中,任万鱼啃骨,尸骨无存。”

“夫君!”郗道茂又是感动又是伤心,紧紧和王献之双手交握在一起。但送行终有别,任是二人依依不舍,郗道茂还是含泪登船,在目送中远行。瞧着这场景,小郗氏哪里还忍得住,帕子捂住脸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谢朗在旁有些尴尬地清咳了两声,插言道:“过几日我要去趟京口,到时候等我回来,我就动身去江州把大姐接回来。”

小郗氏一惊,抬头道:“你去京口干什么?”谢朗含混道:“办点差事。”王献之没有听他们夫妻的话,他看着夫人所乘的小船越漂越远,他忍泪转过头去,看着江面上桃花送流水,一时哽咽,竟连话也说不出。

与此相距不远的城中乌衣巷内,桓家的大宅里,桓乔身边的大丫头倚梅却也正在说这事:“姑娘您说好笑不好笑,公主殿下选驸马,什么名门俊秀都不嫁,独独看上了有了家室的王献之。唉!王公子再风流倜傥,却是有妻有女的人,公主这可不是惹人笑话吗?”

桓乔却是一哂:“有谁人敢笑她?她是公主,想要什么不能得到?”倚梅不由得撇撇嘴:“难道她过门,和人家原配夫人做平妻不成?”

“怎么会做平妻?以公主的高傲,定是要人家原配下堂的。”桓乔站在绣床前俯身细细选着几匹绸缎的绣样,偏头笑问道,“莫说别人家的事了,你替我瞧瞧,这几匹料子,哪个颜色正些?”倚梅是个活泼的,立马转了话头奉承笑道:“要不怎么说广陵的绣样好呢,就这艳艳如日头一样的缎子,满建康就找不出一匹来。奴婢瞧着几件都好,我们姑娘穿在身上真如凤凰一般。”

桓乔笑着嗔她:“就你饶舌,去看看那小胡姬怎么样了,再把叔公从广陵递来的料子也拣两匹赏她。”倚梅便有些不高兴:“那小胡姬有哪里好,生得跟个丑八怪一样,奴婢就想不明白,怎么宫里就巴巴地抬举了她跟着姑娘进宫去。”桓乔想起宫里传出的话,心里也是一沉,她也不明白李太妃为何偏偏点了这么个丑陋的养马胡姬去宫里,没得让她丢脸,但她不肯在倚梅面前失态,只说道:“去提点着她些,到了宫里切勿失态,丢了府里的脸面。”

桓乔的乳母吴氏也在旁边,她本不作声,见倚梅出去方插口道:“你真要带那丫头入宫去?”桓乔叹气道:“太妃娘娘的旨意,怎能不带?”吴氏目光一闪,却说道:“姑娘可知道当今太妃娘娘的出身?”桓乔迷茫地摇了摇头:“说是出身并不高贵,但好像还与我娘是远房表姐妹。”

吴氏嘴角一撇,笑道:“呸,她是个什么出身,与我们夫人能算哪门子的亲戚?”见桓乔错愕,吴氏微顿,压低了声音道:“先帝的原配早逝,从前先帝在潜邸时,真正当家做主的是侧妃徐夫人,闺名叫作简姬,那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相貌又美,是我们夫人正儿八经的表姐妹。”桓乔目光一闪,掩口失声道:“那怎么说李太妃是……”吴氏摇了摇头:“徐夫人一连四个儿子都没有养活,生了两个公主,却也只有一个长大了,便是如今的新安公主。先帝年岁渐长,却无子嗣,徐夫人很是愁虑,便选了许多美貌姬妾,也都无所出,徐夫人便同我们夫人私下里哭诉,说恐是要绝后了。”

桓乔听得一脸迷茫:“我怎么全然不知?”吴氏叹了口气:“那时候姑娘还在夫人肚子里,哪能知道这些,便是夫人的样貌恐怕姑娘也都记不得了。”桓乔双目一红,她三岁丧母,确实不记得娘的样子了。吴氏又续道:“那时候我们大公子刚满三岁,伶俐可爱,夫人又怀上了姑娘,徐夫人看在眼里很是羡慕。我们夫人与她姐妹情深,便偷偷告诉她开善观里有个道人看相极准,曾断言我们夫人儿女双全,让徐夫人也找他去看一看。”桓乔追问道:“那徐夫人去了没有?”

吴氏叹了口气:“若是不去倒好了,就是去了反而生出一桩祸事来。”她顿了顿,说道:“那道人看了徐夫人,说她命中留不住男嗣。徐夫人还不死心,请他去府里相看。那道人见了先帝,称了声奇,说先帝是金龙贵命,命里还有子嗣,只是非一般人能养得住。先帝那时还是王爷,说他金龙贵命岂不是要篡位?先帝吓了一跳,让人赶这道人出去。但徐夫人怎会善罢甘休,她还是偷偷让道人去府里一一相看,那道人见了先帝的姬妾,都是摇头,说先帝之子必须要相貌丑陋出身贫贱之女才能养活,他瞧来瞧去,忽然瞧见徐夫人身边一个洗衣的粗使丫头,竟双目一亮,说这丫头便是能为王爷生出子嗣的人,还说她将来生下的儿子也是金龙之命,比先帝更金贵。”

桓乔瞠目结舌:“这……这洗衣的粗使丫头便是当今太妃了?”吴氏点点头,叹气道:“那还有假。徐夫人一心为子嗣考虑,便扶了那李丫头为通房。李丫头还有个哥哥叫李四的,是府里杂扫院子的,也抬举到王爷跟前侍候笔墨,谁想得到如今也是正经国舅爷了。”桓乔一惊:“就是这次收了我们万两黄金的李国舅?”吴氏不忿道:“正是此人。想当年他也是受过我们府上大恩的,谁知他毫不记恩,竟然还勒索一番。”桓乔默然无语,她为了进宫待选,走投无路之下,只得使人用重金收买李国舅,想不到内里还有这层渊源。

吴氏顿了顿,又道:“但这李丫头也真争气,王爷对她并不咋地,统共没去她那儿几次,她便有了身孕,第二年开春,竟也生出一个小公子来。徐夫人喜极了,后来同我们夫人说,小公子出生那日,正是黎明破晓,天边刚露出一朵红云,小公子便呱呱坠地,哭声震天动地,王爷大是高兴,说这孩子生有异象,便起名为‘曜’,又取了个小字叫作昌明。”桓乔脸一红:“这小公子就是今上了。”

吴氏望着她,温柔地笑道:“是啊,那会儿姑娘和小公子同抱在襁褓中,姑娘只大两岁,真真如一对金童玉女,徐夫人同我们夫人说结个娃娃亲吧,我们夫人欣然同意,两位夫人交换了一对龙凤玉佩,引为信物。所以姑娘您的婚事,是那会儿就定下的。”桓乔摸了摸胸口的那块玉佩,心神荡漾,半晌方转过神道:“那您怎么说是一件祸事?”

“那小公子被先帝爱如掌中之宝,珍视异常,便交给徐夫人负责教养,等到大了些,又亲自带在身旁教导。”吴氏想起往事,摇头道,“等先帝登基后,小公子顺理成章成了太子,这时候便有了麻烦,徐夫人陪伴先帝多年,封为贵妃,那个丫头出身虽低贱,却是太子生母,也封了妃位。先帝虽宠爱太子,却将嫡庶分得很清。这李妃运气甚好,不多久又有了身孕,生下了如今的琅琊王,这时李妃连生两子,又该晋位,先帝反复思虑,最后决定晋李妃为贵妃,将徐夫人扶为皇后。”桓乔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先帝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并不宠妾废妻。”

“是啊,”吴氏说道,“先帝的确是极仁厚之人,但可惜徐夫人无福,她自觉无所出而立后,名不正言不顺,又见李妃再生皇子,更加郁郁寡欢,竟然一病不起,在晋位前夜便病逝。先帝悲痛莫名,追谥为简文顺皇后,但时隔不久,先帝大抵伤心过度,便也驾崩了。后来的事姑娘便知道了,今上以冲龄继位,褚太后摄政,李氏晋了太妃。唉!你说徐夫人辛苦操劳一世,岂不是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桓乔肃然而惊:“乳娘,您的意思是……”吴氏点点头,直视着她,提点道:“老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别看是身边的粗使丫鬟,有朝一日也能越过主子,飞到天上去。”

“我明白乳娘的意思。”桓乔迟疑道,“可那小胡姬相貌丑陋得紧,就算入宫也不打紧,陛下断不会喜欢她。”

“李太妃的相貌何尝不陋?与徐夫人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吴氏依然忧心忡忡,“姑娘您是千金之体,生来就是要做皇后娘娘的人,您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叫别人捡了便宜去。”

又过了三个月余,等到大朝议的时候,果然议起立后之事。司马曜记得李太妃的吩咐,便提出立桓氏为后,谁知群臣们皆有非议,当先反对的正是太尉曹全,他直言道,桓家是有谋逆大罪的,虽然陛下宽宥,但怎能选罪人之女入宫,更别说立后了。有了曹全的发话,众臣纷纷进言,司马曜无奈只得退朝。李太妃收了国舅的好处,闻状愈发焦急,几番让人传召皇帝,但司马曜也拿不定主意,只派人回话让太妃安心。

同类推荐
  • 生途

    生途

    一碗饭,一碟菜,年过三十,行走江上,他以为就这样行至自己的终点,赎罪余生。那夜风平浪静,他不知载了谁;那日晨光明媚,他在书页上看见她姓名。赶不走,躲不开,后来……船长在船头掌着舵,肤白的少女在船尾念着诗,他心里的小火人烧啊烧,春风吹又生。江河辽阔,生命不息,他们找到了彼此的冀柏树。
  • 现在的我那时的你

    现在的我那时的你

    80后的我们马上步入不惑的年纪了,在00后的眼睛里我们已然是中年的油腻大叔了,但是我知道即使这样我们每一个80后人的心里也依然年轻着奋斗着挣扎着,我们在《忘情水》的歌词里找寻着那个时代属于我们的孤独与高傲。想写一些关于我们的事,我们的经历。第一代独生子女,最后一代吃过粮票的人。如今的我们虽然经历太多太多,即使被生活打的头破血流也不要忘记初心。记得那句歌词吗?“曾经年少爱追梦”我们虽然长大但是并未老去,我们还在追梦,追逐着属于我们那一代人的梦。
  • 倾倾似我心

    倾倾似我心

    从日月山河到皎皎星辰,都是我喜欢你的见证。叶槐序:我要是喝醉了怎么办?孟和:绑起来!叶槐序:怕我意图不轨?孟和:我是怕自己轻薄你!孟和被公司派遣带团去渔鼓古城出差时,阴差阳错地重逢了几年没见的叶槐序,并且还从叶槐序的弟弟叶时雨口中得知,叶槐序现在已经有了快要结婚的女朋友。孟和心有戚戚,原来她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叶槐序就曾对他一见钟情,后来却因为误会两人分道扬镳。现在遇见,所有的过往摊开,原来彼此两人这些年都没有放下过对方。
  • 韩少今天单相思

    韩少今天单相思

    “夏七夕,你为什么要离开?”韩纪伦看着再次出现在眼前的女孩。“我,我,要你管!”“呵呵,好的很”最终看到她遇到麻烦,还是忍不住管她。“夏七夕,这次帮你,就算是撇清关系!”“好啊!”我靠,我真是疯了,又多管闲事。“韩少,为什么又帮我?”“……”
  • 酷龙王子-1摄氏度

    酷龙王子-1摄氏度

    一座世间少有的种植奇异花的花园,看守这座花园的是一位冷峻而帅气的年轻王子。如精灵般的小魔女为了逃避女巫的追杀,不小心误入了这片神圣而秘密的花园……她:一个外表柔弱却满脑子都是赚钱想法的普通女生,在躲避债主追杀时,误打误撞闯入了一个座神秘的花园,而令她无比郁闷的是,这座花园的主人就是前两天她不小心得罪的冷面王子。为了惩罚自己所犯的错误,她不得不留在花园城堡成为他的用人……
热门推荐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阿凡营随笔

    阿凡营随笔

    这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学生时代写过的东西,有的写在日记本上,有的贴在个人博客里,七零八落的。从很早就想过集中在一起,以免遗失。尽管没有任何的文笔水准可言,但还是不忍心丢弃,因为那是承载了我太多记忆的东西,对我来说是价值连城的。索性都慢慢的集中在这里吧。
  • 尼洛亚特狂歌

    尼洛亚特狂歌

    由于父皇暴毙,阔别故国11年的第七公主慕艾拉归来主持大局,随即她就被卷入了激烈的争权漩涡里,而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苍金骑士狄瓦诺,身上笼罩着的重重谜团更为让她在意。到底狄瓦诺在图谋着什么,抑或他与皇帝之死以及王国动荡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呢?这首注定席卷尼洛亚特整个大陆的血火狂想曲,此时正在以让人无法自拔的激昂旋律演奏着……这一切都在《尼洛亚特狂歌》中揭开了谜团。
  • 神禳

    神禳

    永宁镇袜子巷的清秀少年巫木原本人畜无害,但当他被卷入一起冤案之后,一切即将发生改变。”既然过去无法改变,那就改变未来吧“
  • Rise and Fall of Cesar Birotteau

    Rise and Fall of Cesar Birotteau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卡耐基写给年轻人

    卡耐基写给年轻人

    1888年11月24日,卡耐基出生在美国密苏里州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04年,他高中毕业后就读于密苏里州华伦斯堡州立师范学院。他虽然得到全额奖学金,但由于家境贫困,他还必须参加各种工作以赚取必要的学习费用。这使他养成了一种自卑的心理,因而他想寻求出人头地的捷径。在学校里,具有特殊影响和名望的人,一类是棒球球员,一类是那些靠辩论和演讲获胜的人。他知道自己没有运动员的才华,就决心在演讲比赛上获胜。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练习演讲,但都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告终。失败带给他的失望和灰心,甚至使他想到自杀。然而在第二年里,成功之门终于向他敞开。
  • 空间之途

    空间之途

    家门口多了个老爷爷,想要收自己为徒家里多了个美少女,说要带自己去学魔法拜了个不得了的师父有了一群不错的朋友晋级之路无比顺利似乎就这样走向了人生巅峰?这不过是无数次的选择中做出的最优解,现在该面临新的选择了。
  • 凡仙

    凡仙

    古有书生欲称候,算惊天下势无穷。多少红颜空流泪,且把王侯换倾城。何为仙?一人如一山!人有山之力,人有山之势;何为人?力且薄弱,心恋凡尘,若我为仙需断情,那我,愿为凡!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倾我一世换你岁月静好

    倾我一世换你岁月静好

    “真的喜欢我?”张世倾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才认识多长时间?“白痴,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嗯……不对,我不喜欢你。”冷斯辰摇摇头。“我……爱你。”“真的吗?”“废话,你是本少爷最爱的女人。”经历过世间千千万万的变化,到最后才发觉,最爱的人还是你。为了你,我放弃了全世界,只为与你共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