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整日修佛,何必拿这等杂事去叨扰她呢,这事儿还是我自己来放心。”
凤鸣书院自大魏开国以来一直留存至今,前世荀萱做太后时又对其中一些规制做了许多修改,这里面的道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想要得到请帖并非难事,就算没有家中长辈帮衬,若是能有一些拿得出手的绝活,以此得到主审官们的认可,也是有资格进入诗会的。
“这倒也是,好在小姐您拒绝了,否则这会儿老夫人怕是又要焦头烂额了。”曲幽轻轻吐了口气。
荀萱动作顿了顿,疑惑地看向曲幽:“怎么?”
“小姐还不知道吗?听说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找过老夫人,想让老夫人帮忙为她们求来一份进重阳诗会的请帖。”曲幽说道。
重阳诗会是为凤鸣书院预选学生做准备,而凤鸣书院的学生出来之后,大多是要被送宫中为女官,再或者为皇上的妃嫔,因此进到书院的大多是些未曾许人家的闺秀。
“她二人不是已经许配人家?难道还想进宫?”荀萱蹙眉,问道。
“据说是今年祝贵妃为这诗会改了许多规制,特地给了主审官们一人一个名额,若是谁家女子被主审官们看重,便能破例直接进入凤鸣书院。”曲幽解释道。
凤鸣书院的入学考试资格相当严格,首先一条便是未许配人家的嫡女,光是这点安灵清和安奕馨便不够格,但如果能够走后门,得来主审官们手中的名额,那便能直接跳过凤鸣书院的考试,也就不存在入学资格的问题。
祝贵妃此举怕是在为后宫招揽新人做打算,她想通过凤鸣书院将自己的心腹安排进宫,便想到了修改凤鸣书院的入学资格,此刻想必那些个主审官们的手中都早已经握有祝贵妃强塞给他们的预定人选。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后宫安插自己的人,不得不说,祝思侬还真是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只是这事儿荀萱能看明白,不代表安灵清和安奕馨能看懂,毕竟能进入凤鸣书院的女子都是人中龙凤,各大世家子弟都是争抢着迎娶,于她们而言,凤鸣书院便是让她们改头换面的重要一步。
如此大好机会,谁不想去争一争?只可惜,便是邢老夫人出面,也最多换来一张请帖,断不可能再多出一张请帖来。这两人注定要争。
“既然要争,那便让她们争去好了。”荀萱勾唇笑了笑,脸上划过一抹凉薄,上次菩萨金像的事情,安灵清和安奕馨之间已然生出了隔阂。
她倒要看看……安灵清和安奕馨的姐妹情深,是否会因为区区一个凤鸣书院的名额而被破坏。
……
与此同时的扶柳居,早已经是剑拔弩张,安灵清怒目圆瞪,气势汹汹道:“上次菩萨金像的事情,我都帮你兜下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暗中告密的人就是你,你现在还要与我争诗会名额,你究竟把不把我当成你妹?”
安奕馨本就身子不好,这会儿被安灵清一气,整个人咳嗽的更厉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咳……你……咳咳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告的密?若不是我,现在被老夫人打的半死不活的人便是咱们俩。”
“你少来了,我看你就是想要利用我泄愤!二姐戳穿了你和祝子璇的私情,你便怀恨在心,我可告诉你,这名额你若不让给我,我这就去向二姐说明此事,看她日后如何对付你!”安灵清插着腰,半威胁道。
“你敢!你以为安雪菡把你当成自己人了吗?那日若非我出手,安雪菡早就将偷盗菩萨金像的罪名强加到你头上了,你这蠢货!”安奕馨也被彻底激怒,言辞变得刁钻起来。
“你……你说谁蠢货?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帮着荀芷那个贱人,你还有脸骂我!”安灵清怒极了,一挥手便将安奕馨放在案上的药碗打翻在了地上。
“你……你……咳咳咳……”安奕馨怒气攻心,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周全,整个人趴在了案上,咳的厉害。
“哼!咳不死你!跟我争名额!”安灵清恶狠狠地瞪了安奕馨一眼,转身便冲出了扶柳居。
……
由于前阵子安雪菡被打了板子,近来便一直在长乐轩内养伤不曾走动,眼看重阳诗会在即,安雪菡屁股上的伤却还没好利索,安雪菡心里也是十分着急。
“多涂些药,还有四天便是诗会了,我得赶紧好了才是,否则到了诗会那日岂不是更难挨?”安雪菡对丫鬟袖儿吩咐了一句。
袖儿点点头,继续低头为安雪菡上药。
“对了,近来府上可有什么事儿发生?”安雪菡最近一直被困在长乐轩,对府上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听说三小姐和四小姐为争诗会名额的事儿翻脸了,老夫人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袖儿说道。
“她俩还想进诗会?”安雪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可别丢人现眼了,这诗会上才女无数,就算是出风头,又哪能轮得到她们两个庶女?”
“说是这样说,但多少是一次机会啊,而且奴婢听说,自从上次菩萨金像的事情出了之后,这三小姐和四小姐便生出了隔阂。”袖儿平日里就喜欢钻在丫鬟堆里听旁人嚼舌根,对于府上的事情不论真假,多少都知晓些。
“当真?”安雪菡一听事关菩萨金像,顿时来了精神,这事儿安雪菡心中一直有所怀疑,凭安灵清那胆子和脑子,怕是打死她也想不出转移菩萨金像的损招儿来,倒更像是安奕馨的作风。
“自是当真!奴婢还听扶柳居的丫鬟们私下说,这三小姐其实私底下和寒云居有些联系,也不知真假。”袖儿小声在安雪菡耳边道。
安雪菡眯了眯眼,脸上划过一抹恶毒:“不管是真是假,安奕馨比安灵清难缠,这次的诗会名额绝对不能让她去,否则只会坏了本小姐的好事。”
“这倒是,毕竟寒云居的主子不打算去诗会,小姐你也就少了个对手,至于四小姐……她对您压根构不成威胁,便是让她去了,也只能沦为您的陪衬!”袖儿奉承道。
安雪菡冷笑了一声,眼底掠过一抹阴险:“入秋了,听说安奕馨的病情又加重了,安灵清不是正愁如何掰倒安奕馨吗?不若你去提点提点她吧。”
袖儿眼珠子转了一圈,会意地笑了笑:“小姐放心,袖儿必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
寒云居内,荀萱正指挥着下人们整理着重阳登高图的刺绣,这幅绣品是她要送给段洪的礼物,不可出一点差错。
这时磬音从外面走了进来,荀萱抬眸轻轻瞄了磬音一眼,示意磬音等一等,便又继续指挥下人们整理绣品。
忙活了半天,终于整理好了,荀萱方才屏退了下人。
磬音悄悄走到荀萱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消息放出去了,袖儿也已经成功接近安雪菡。”
荀萱闻声忍不住勾了勾唇,面上显露出一抹愉悦,排布了这么久的棋子,终于成功放到了安雪菡的身边了,日后想要左右安雪菡的心思,便更加容易了。
“让她们窝里斗,咱们便可坐享其成,岂不大好?”荀萱的脸上虽带着笑容,然而那双微笑的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磬音笑了笑,钦佩道:“小姐是我见过的最会下棋的人。”
“哦?我可是听说,在安府棋艺最精进的人是三小姐。”荀萱淡淡道。
“不,小姐比三小姐更厉害,二小姐虽然也很厉害,但大多时候是仗着她嫡女的身份,方才得了许多方便,但小姐你不同,您是唯一一个单枪匹马进入安府,却能掌控全局的人。”磬音看事向来精准,也很独到,对于荀萱的评价亦是十分中肯。
荀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平时不见你多话,怎地今日忽然说这些?”
磬音低了低头:“磬音只是有感而发,若是小姐不想我说,日后磬音也就不说了。”
“你与曲幽都是我身边最亲近之人,日后有话便说,不必拘谨,明白了吗?”荀萱缓声道。
磬音点了点头,应道:“明白。”
“对了,明日你去帮我将这卷重阳等高图送到赵王府。”荀萱吩咐了一句。
磬音:“不是说要给段洪老先生的吗?”
“是要给段洪老先生,但不能是我给,那样就太明显了,我思来忖去,还是由赵王给比较合适。”荀萱淡淡道。
磬音心底更疑惑了,难道给赵王就不明显了吗?总觉得自家小姐对赵王有着特别的信任和依赖。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磬音嘴上却还是乖乖应了下来,想到又要去见殷尘那个油嘴滑舌的人,她便觉得头疼。
上次跟他借亵裤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这回碰面岂非更尴尬?
想到这里磬音便忍不住扶额,荀萱在旁看着,难得瞧见磬音这般为难的模样,不由得好笑:“怎么?不想见殷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