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强烈的负面情绪深深刺激了四仔,这个四维生命因井之源恐惧而恐惧,颤声道:“这、这好吓人。”
井中源悚然惊醒,破口大骂:“你搞出来的事情你怕个毛线。”
四仔醒悟道:“对啊,怕个球。”
井之源哭笑不得,“早知道搞这么大的仗势出来,还不如慢慢杀,你这是连我都要搞定的架势啊。”
四仔连连道:“没想到,没想到……”
井之源在空中打着转,怒目横眉,“没想到个屁,还不散了,我都要转晕了。”
四仔喃喃道:“这个、这个……”
井之源惊道:“不能收?”
四仔很不好意思地道:“没法收,我不是独立体,能够在这个程序模块里激活放大运行天地气候,已经是极限了。”
“要被你害死了。”井之源痛苦捂住脑袋。
四仔连忙安慰,“没事没事,死不了。”
井之源骂道:“操你大爷。”
“我、我没大爷。”
井之源已是转得头昏眼花,再不理会大脑锈逗了的四维生命,努力睁大双眼寻找机会,一棵人粗的断树飞舞过来,他翻转身体踩在上面,猛一蹬,战甲发出“咯吱”响声,整个人“嗖”地冲向地面。
地面上有棵数人环抱的巨树,电光矛狠狠插进去大半截,同时战甲双脚爪刺跟着弹出来,抓扣在树干上,终是将身体给稳固了下来。
他刚刚松了口气,便看见不远处静悄悄站立着一位眉黛如画的少女。
她裙如海,星河束发,雷电转道,狂风骤然至轻柔抚,黑发如丝随风起舞,像是要乘风而去。
战甲没有给出任何数据,仿佛无视她的存在。
井之源无声注视,少女无声望着他。
四仔的声音在脑海中凌乱。
“奇了怪了,她怎么在这里?”
“要糟,好像变得不得了了。”
“该死的,要命了。”
“做错了吗?不行,得和她理论理论,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算了,算了,还是躲着好,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井之源在心中默念:“闭嘴。”
四仔老老实实收了声。
又一道雷电在少女身边落下,强大威能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范围波及到少女身边时烟消云散,大坑仿佛被切去一块,近不了少女咫尺距离。
少女低下头瞥了眼,抬手挥了挥,天地顿时停滞,再挥手,画面倒卷,闪电从大地内钻出倒回到天上,大坑复原,山石重新凝聚成峰,断树倒回大地成林……
片刻后,天地恢复如初。
井之源站在天地始变之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是脑中幻象,顿时目瞪口呆,后从中醒悟,这里是虚拟世界,才从容接受。
少女轻声道:“我知道你。”
她明明站在身前,声音却宛如从天际而来,四面八方全是天籁之音。
“井之源,东盟的通缉犯。”
井之源喉咙干涩,问道:“你是谁?”
“井中月,巧得很,竟然和你同姓。”少女黛眉蹙起,似是很不满自己的名字会和东盟的通缉犯有一字相同,还是姓氏,接着道:“不如你改名?”
井之源不问便已经猜知对方是谁,倒也不惊讶,只是心里是百感交集,摇头道:“名字是父母所赐,不能改。”
少女叹了口气,很是失望,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井之源张了张嘴,“计算机智能”五字差点脱口而出,忽然想起冈山市山下,易三一句无心语让机械狗智能程序自乱,恍然明白这句问话的真意,不过他怎么不会想到,机械狗的那段智能程序的根源就是眼前少女的部分复制。
少女显然远远超过机械狗的智能体现,与其说是智能程序,还不如说是智能生命更为恰当。
事实也是如此。
井之源不敢节外生枝,怕引起未知的后果,索性直接回答:“你是井中月。”
“果然是这样,这个世界只有易公子才真正明白我是谁。”少女双眸流光溢彩,神态痴迷,“能和他在一起,真好。”
井之源真想仰天长叹,灌迷魂汤的本事果然不如易三易公子,难怪那小子坐火箭般跑到了二级难度,有这个大仙坐镇,这个虚拟世界还算个屁呀。
少女又喃喃道:“难怪他能和你成为兄弟,瑕不掩珠,有衬托才能体现玉珠的美,这话果然有道理。”
井之源打定主意,出去后定要找易三的麻烦。
少女发了阵花痴,忽想起正事来,冷声道:“修改固定模块程序,你是怎么做到的?”
井之源哪会实说,当即满口胡掐,“我什么都没做啊,没看见我也是受害者,差点没命,你要是晚来一步,我还不得被雷劈死。”
少女冷声道:“我问的不是你。”
话音刚落,井之源身上的战甲解体消失,电光矛一并化为星星点点,他愕然站在地上,四肢无法动弹,心中大寒,少女在这里,就是他妈的比神仙还要神仙,心中想要退出程序去,系统菜单也不见显现出来。
井之源心里也是好不憋屈,心中怒道:“四仔,看你搞出来的好事,烂摊子收尾工程你不收谁收?”
四仔不情不愿的声音响起来:“我有点怕她。”
“怕你个球。”
“我也憋屈啊!”
“憋你个球。”
四仔恨恨地道:“当年被她监管着,我手践,传了一颗微粒子,想从她那里逃出去,谁知道她不是正常生命,被她的内核锁住,才形成这个特殊的生命,如今反要被她威胁,你说我憋屈不。”
井之源心中大奇,“她到底是谁?”
“振荣集团的天狗,那一身流淌的数据流错不了,就是它。”
井之源被震的不轻,当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总能和振荣集团挂上钩,随即心里又冒出个古怪念头,易三喜欢的是条狗?
天狗当然不是狗,只是叫天狗,现在又叫井中月,和他妹妹同名。
井之源沉默不语。
少女见井之源站在面前像个木头人,不耐道:“不出来就永远不要离开这里。”
四仔暗叫一声:“好苦。”
无形波纹从井之源身上泛起,形成透明的人形,周围树叶被吸引,纷纷飞起来,贴在透明人形上,转眼间,一个树叶形成的人站在井之源身边,没有五官,只有人形,一条手臂连接在井之源身上。
少女眉头紧锁,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树人摇头晃脑,“我不是东西。”
井之源想笑,笑不出来。
“那你是什么?”
“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我是人,难道你也是人?”
“对,我也是人。”
“你没人样,不是人。”
“有手有脚有头,是人。”
少女冷声道:“有手有脚有头也可能是狗。”
树人摇晃的更厉害,“见过狗站着的?见过外形像我这样的狗?”
少女不答,眸中有数据流流淌。
树人得意洋洋,再问:“我这外形像什么?”
“人。”
“所以说嘛,我是人,只是有些特别,和你一样特别。”
少女对着树人两相对比,叱喝:“不要和我相提并论。”
树人勃然大怒,身躯震动,树叶哗啦啦作响,“小丫头不知好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为人的基本原则,瞧瞧你,打扮得花枝招展,人模人样,怎么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可能是看到少女脸若寒霜,树人的气势顿时下去,身子也不抖了,小声道:“说得好玩的,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少女寒声道:“我和你素不相识,什么时候给的恩?”
树人低头弯腰,面上几片树叶摆出一张笑脸,“说了,是说的好玩的,不要这么认真。”
少女不依不饶,“你得说清楚。”
树人无奈,又开始胡说八道,“哎,太认真就不是人了。人嘛,时而认真时而不认真,该认真时认真,不该认真时不认真,活着才不累嘛。知道什么是玩笑?”
话有些绕,少女不知不觉沉思其中,随着树人的问话而摇了摇头。
“玩笑是人与人之间加深感情的交流,有玩笑才有笑,有笑才开心,有开心人生才圆满,你想想,谁愿意面对一个成天板着脸的人,那要多不开心?”
银色的数据流在少女眼中闪的更快。
树人挺直胸膛,大声道:“是人就要懂得玩笑,不懂玩笑的不是人,你是人吗?”
眼前的电子生命被绕糊涂了,身上衣裙不再稳定,呈现出无数的0和1,她喃喃道:“我当然是人,易公子早就确定过了,易公子……我想见你……”
少女精神一振,再也不想和树人多说,连先前要树人出来的本意也不想再去追究,只是冷声道:“你们破坏我的世界,作为惩罚,今后不许你们再进入。”说完手一挥,井之源眼前就是一黑,被弹出了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