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毓看着姐姐走远以后，恨恨地锤了一下柱子。
柱子纹丝不动，余毓却将手缩回来吹了吹关节处。
好疼呀…
下次生气的时候，可不能再这么折腾自己了。
余毓这么想着，还是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就自己去吃饭了。姐姐的话，他还是要乖乖听的。
顺天府衙外。
穆凉站在马车边上，看着走出来的余幼薇。
“你穿这身，倒是好看得紧。”
穆凉说着，脸上不由地显露出来几分得意之色。
他亲自挑选的衣裳，自然是不差的。
“人好看，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余幼薇淡然一笑，看着穆凉就道：“倒是穆大人这身玄色衣裳黑咕隆咚的，放进人堆里想来也认不出来，是挺适合查案的。”
“...”
穆凉给这话噎得险些背过气去，浑然忘了自己站在马车边上，是想要扶着余幼薇上马车的了。
等他回过神来之际，只发现余幼薇已经十分利索地翻身上了马车。动作之迅速，完全不像是她这个体格的小姑娘能做到的。
穆凉默了默，只能赶紧也上了马车。
马车内，余幼薇掀开了一点点的车帘，一双漂亮有神的眼睛正不住地望着外面。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兴趣。
穆凉看着这样的余幼薇，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在庄子上待了那么多年，从未接触过外面。外面的这些于他而言乃是稀松平常的事物，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余姑娘刚刚是说我丑吗？”
穆凉有些心中不平衡。饶是心疼余幼薇如此的模样，仍然还是不甘地追问了这个问题。
余幼薇偏过头，对着穆凉莞尔一笑。
“穆大人心思聪颖，这样的话何必问我呢？我是什么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明知故问…实在是…”
太蠢啦！
“...”
穆凉克制住自己欲哭无泪的冲动，只得轻轻叹气。
他其实一直都觉得自己长得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大司马吧，但好歹也算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怎的落在余幼薇的眼里…竟然就成了丢在人群里认不出来的了？
他有点受伤。
“驾——”
阿越吆喝了一声，驾了马车就往金陵河去了。
大夏设有宵禁，但每月的初一十五却同意百姓们玩乐。今日乃是十五，正是月圆之夜。
金陵河畔，便是一场盛会。
余幼薇坐在马车上看着外头的景色，只觉得和八年之前她离开京城时，一般无二。那样的繁花锦簇，那样的充满生机。
“到了。”
阿越驾车技术极好，马车内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颠簸。
须臾以后，已是到了河畔了。
余幼薇看着河岸两侧的灯火，看着那些喧闹的秦楼楚馆。忽而之间也有几分明白，那些醉生梦死的公子哥儿，为什么这么喜欢一掷千金了。
若是一切安好，过着这样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于他们而言，才是潇洒肆意的。
“余姑娘？”
穆凉看着仍然在发呆的余幼薇，忍不住就出声喊了一下。
窗外的万般灯火，有那么好看？以至于一路上，他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能得到吗？
“嗯。”
余幼薇回过神来，轻轻地嗯了一声，终于这一回是在穆凉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了。
主要…还是因为天黑了。下去的时候摔了，不大好。
穆凉轻车熟路，领着余幼薇沿着河边的杨柳堤走了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登船的小渡口。
一条十分绚丽的船，赫然出现在眼前。
“...”
余幼薇看向穆凉，问道：“穆大人出门，都是这般手笔的吗？”
游船之大，怕是放在整个金陵河上，都是屈指可数的。上头，已有歌姬正在跳舞弹唱，好不热闹。
“这…”
穆凉挠了挠头，解释道：“这都是大司马安排的。”
“大司马？”余幼薇问道：“他也在上头？”
“是。”穆凉道：“我与大司马交好，他来这金陵河畔时，便是乘坐此船的。我也是…头一回跟着。”
“我想问穆大人一个问题。”
余幼薇问道：“大司马乃是大周皇子，在我大夏做了监国的大司马，为何还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那可是敌国的人呀。
按理来说，不是应该人人唾弃的吗？
“大司马在大周并不得宠。到了大夏以后，名为监国，实际上对朝政之事并不感兴趣。而且…”
穆凉顿了顿，又道：“他还做了一件让大夏臣民们十分感激的事。”
“什么事？”余幼薇有些蹙眉。仅仅如此，她并不能消除心中对这沈琮的芥蒂。
“他…从尸骸遍野当中，找回了德昭长公主的尸身。并一路好好保存，将她送回到了大夏来。”
…
余幼薇险些喷了一口血出来。
他…
她死了以后，是他将自己送回来的？
穆凉看着余幼薇震惊的神色，便接着说道：“公主府也保存了下来。每一年，他还会亲自带着虔诚的百姓前去祭奠。”
“我知道了。”
余幼薇有些不忍再听下去了。
死了七年重新睁开眼睛，发现有人每年都这么祭奠自己，还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呢。
“...”
穆凉看着余幼薇的古怪态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看着时辰不早了，这就带着余幼薇上了船了。
船上的歌舞仍在继续，眼下乃是盛夏，歌姬们一个个的也都穿得十分单薄。
沈琮，正坐在船舱当中，一边喝着美酒，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舞姬。就连眼睛里，都是带着笑容的。
“大司马。”
穆凉冲着沈琮行了一礼，沈琮这才发现有人上船来了。
“不必这么客气。”沈琮挥了挥手，看了一眼余幼薇，顿时眼神一动，就愣住了。
“这是…”
沈琮的目光停留在了余幼薇的脸上，仔细地打量着。
穆凉这才想起来忘了介绍，忙就道：“这便是余老太师的嫡长孙女，余家姑娘。这几日我见她在顺天府衙当中待得烦闷了，就带出来走走，透透气。”
“哦——”
沈琮长长应了，又看了余幼薇好一阵，才道：“余姑娘…请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