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薇寻了处位置坐下,饶有兴趣地就看起了外头的歌舞。
歌姬们一个个摆动着纤细的腰肢,万般风情欲说还休。
“阿越。”
穆凉蹙着眉看了一眼余幼薇以后,就吩咐道:“去泡壶茶来。余姑娘跟前放着的酒,赶紧撤掉!”
“穆凉!”
上首的沈琮却道:“不过是些梅子酒,喝点儿也无妨。”
“哪儿无妨?”穆凉义正言辞道:“梅子酒也是酒。余姑娘身子还未好全,喝点茶就差不多了!”
沈琮那是没瞧过。
余幼薇左手手臂上烧伤的地方,有些狰狞可怖。
饶是祁大夫医术高明,用药如神。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也是还没完全好的。包扎住了,又被衣裳遮挡,这才看不见。
“从前我怎么没发现,穆凉你是这么一个贴心的人?”
沈琮轻嗤一声,又悄悄看了余幼薇一眼。
余幼薇生得极为貌美,有着大家闺秀那种气度不凡的华贵。
可是,沈琮却从她的眉眼当中,读出了一份坚毅来。这样的神情,让沈琮觉得熟悉。
“下官总来都是一个细致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当得上顺天府尹了!”穆凉一本正经,丝毫不理会沈琮的打趣。
沈琮也淡淡笑笑,不再搭理穆凉,而是看着歌舞。
余幼薇却压根儿没搭理二人,端了梅子酒就喝了一小口。
这一番动作,气得穆凉险些一个倒仰。一瞬之间,咬了咬嘴唇,又恶狠狠地瞪了上头的沈琮一眼。
这大司马,毁人不倦啊!
此时时辰尚早,得月楼那边的姑娘们也才刚刚开始唱曲儿。
他们这艘船,还得在金陵河上游荡一会儿,才会过去得月楼。
“我听说…”
余幼薇看了一小阵子的歌舞,忽而之间就开口问道:“听说…睿王殿下是个好声色犬马的。这样的日子,他会否也来呢?”
“余姑娘对睿王有兴趣?”
沈琮听了余幼薇的问题,饶有兴趣接茬道:“近来睿王殿下出门时,可有不少的姑娘家掷香包的呀。”
“可惜了,睿王殿下一个也没瞧上,偏偏对那得月楼的秦姑娘感兴趣得紧。”
言下之意就是…余姑娘呀,人家喜欢的不是大家闺秀这款!
“我想去瞧瞧。”
余幼薇不为所动,道:“去瞧瞧,秦姑娘什么样的。”
“…”
穆凉与沈琮相顾无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劝阻才好了。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大船一路前行,余幼薇从船舱当中出去,到了甲板上。听着远处传来杜秋娘的《金缕衣》,赫然也瞧见了得月楼三个大字。
得月楼,便是这金陵河畔最为出名的楼子。
而那秦姑娘,据说便是今岁新一届的花魁。
多少豪门公子想要纳了回府,可人家秦姑娘偏偏瞧不上。转眼之间,竟是就传出了秦姑娘成了睿王殿下入幕之宾的话语了。
多少唏嘘,使得这些贵公子们,没能再见上秦姑娘一面。
“得月楼到了。”
余幼薇指着不远处的招牌,忙就招呼船夫道:“快到那边的渡口停下,我想过去瞧瞧。”
穆凉与沈琮再次相顾一眼,沈琮便冲着船夫点了点头。
船夫大力吆喝一声,招呼着船员们就将船往得月楼的方向划了过去。
“余姑娘。”
穆凉这时候拿了一件披风过来,忍不住就道:“河边凉,披一件披风吧。”
余幼薇没拒绝,接过披风十分利索地就穿好了。
沈琮在旁,看着二人如此不由地恶语相向道:“要我看,余姑娘此刻更需要的是一身男装才是。”
“像她这样要去得月楼看那睿王殿下中意的秦姑娘,如何能够进得去?”
“…”穆凉回过头,瞬间就瞪了沈琮一眼。
“大司马这话错了。”
余幼薇却没回头,淡淡地就说道:“那些个老鸨阅人无数,岂会看不出女子扮出来的男装?遮掩既是无用,那又何必费心遮掩呢?”
“噗嗤。”
穆凉掩嘴偷笑,忽然之间有点同情沈琮了。
大司马呀,跟他刚刚被挤兑的时候是一样的。
而且,大司马那是瞧不见。
他就站在余姑娘身侧,余姑娘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神可就是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丝毫不伪装,也不好吧!”
沈琮不甘落后,仍然辩驳着。
可余幼薇已经顺势要下船了,走到半路才回过头来,笑着反问道:“谁说我要进去得月楼,才能瞧见秦姑娘了?”
“…”
沈琮被噎了,站在原地气了好半晌,待得船夫看他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的时候,才意识过来自己也要下马车。
这两个人,可别给他捅出什么篓子来了才好!
得月楼前。
无数男子们围绕在楼前的台子四周,看着台子上跳舞弹唱的一众姑娘们,时不时迸发出掌声和欢呼声来。
他们若是喜欢上了哪个姑娘,待会儿找了老鸨给足了银子,就能和台上的那些姑娘们共度春宵。
余幼薇站在人群后头,却什么也瞧不见。
太矮了,被前头这些男子给挡住了。
“要不去那边看看?”
穆凉给四周的人挤得实在是有些烦躁,一下子看见远处卖糖葫芦的,扯了扯余幼薇的袖子,就指了指。
余幼薇对糖葫芦并不感兴趣,却还是偏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余幼薇就愣住了。
糖葫芦的摊点前头,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鼻梁高挺,眼眸灵动。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正在挑选糖葫芦。
他拿起一串山楂冰糖葫芦,仔细打量以后又并不满意。又从旁拿了一串草莓的冰糖葫芦,认真看着。
“就要这个了。”
少年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十分开心地就递给了老板。
“不必找了,多的赏你了。我姐姐喜欢吃这个,她说酸酸甜甜的,最好吃了。”
得到了冰糖葫芦的少年,很快就开心地走远了。
而他去的方向,正是得月楼。
至于这个少年…
不是旁人,正是戚蕙仙的嫡亲弟弟,戚睿。